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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刷碗

京城北大街。

赵迁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确认自己穿越了应该高兴还是悲伤?怀念亲人的忧伤没有,因为他是孤儿;重新开始的兴奋也没有,因为他本来就年轻,而且好像在二十二世纪混得还算不错。

为什么说确认穿越了呢?

你看大街上人来人往,大家都穿着电视里面古装片才有的衣服;远处一座酒楼上隐约传来小二吆喝的声音;路上时不时看到一两个带刀背剑疑似“大侠”的人物,有的还骑着马……马?等等!

这真是马吗?马头上长着角的?你确定那不是鹿?或者,鹿马?马鹿?

“天哪!”赵迁不禁拍额头,“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有骑“马”的“大侠”正好经过赵迁身边,看到他的动作,以为挑衅自己,勒住马,斜着眼看:“小子,不服?”

“没有没有。”赵迁连忙满脸堆笑,“您忙您的……”

“谅你也不敢!”大侠眼睛看天,扬长而去。

一天前,赵迁突然稀里糊涂地穿越、或者说苏醒过来。他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问了老道离尘几个问题也是不知所以然。当天晚上他觉得自己应该开溜,因为他真不知道第二天怎么和老道相处。老道认识他,好像知道他是什么人,似乎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是有一个身份的,并非是凭空从黑洞里面给劈下来。

问题是,他自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呀。这要是继续在道观住,非露馅不可。至于露馅会有什么后果,好像也没有什么,但那些穿越达人不都是以不暴露为第一守则的吗?

这里还有一个疑问:既然他有个身份,那么就应该不是肉身穿越。可是他确确实实是原来的自己,养气诀修为是作不了假的。这是为什么呢?搞不清楚,干脆咱们溜吧。

所以赵迁当天深夜悄悄溜下山,径直奔着南方不远的京城来了,浑然不知老道离尘一身功夫了得,其实是看着他下山的。老道还纳闷:赵公子怎么半夜下山了?想到祖师法旨吩咐,不可干涉赵公子的行为,就权当没有看见。

等到抵达京城北门,看到巍峨的城墙,赵迁就明白这绝不是二十二世纪地球的京城。进城之后,更加被原生态的市井生活震撼住了。

“现在的目标,收集更多关于此地的信息。”赵迁决定。那么如何收集信息?古装片里早有示范:去酒楼饭馆,找兼职线人小二哥嘛。

目视刚才的大侠走远,赵迁踱步走进注意多时的那家酒楼。没办法,肚子确实饿了,想不注意那阵阵饭菜的香气也不成。

酒楼里面正是中午繁忙时节,大厅坐满了人。赵迁刚走进去,一个典型“小二哥”样子的小二哥就一脸笑容迎过来:“客官几位?大堂还是雅座?”

“大堂就好。”人多利于偷听消息嘛。

“好嘞。”小二伸手引客,“客官请到这边,这边还有一张空桌。”

赵迁坐定,小二问:“客官吃点什么?”

我哪知道吃什么?我又没有在古代吃饭的经验。可古装片不是白看的:“你们拿手的好菜随便来些。”

“客官可要喝点什么?本店的申州春乃是京城一绝。”

咦,对呀,古代是有好酒的呀,赵迁大喜。酒这东西二十二世纪虽然也有,可大多是酒精兑水的劣质货色,李白生活在二十二世纪最后也免不了得个酒精中毒肝硬化的下场。他点头道:“好,给本公子来些。”

小二答应一声去安排了。赵迁打量四周,吃饭的大多是普通老百姓,当然里面还有几个江湖人物,把刀呀剑呀的放到桌子上,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侠客”身份一样。

他原本打算先听听这些食客说话,从中获取一些信息。可惜大厅里面闹哄哄的,哪个人说话都能听到,单独听哪个人都听不清。还得靠小二哥呀。

不一会小二把酒菜端上来,赵迁连忙拉住小二哥:“小二,有什么新鲜事给本公子说说?”

小二为难了:“公子,你看我还在忙呢。”开玩笑,我伺候客人是有提成的,哪能陪你聊天?

这不合理呀,小二不是就应该兼职线人吗,这也太不敬业了……原来古装片里面很多都是编剧瞎写的,现实中不能直接套用呀。赵迁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干脆吃饭——肚子抗议半天了。

这菜不错,赵迁大快朵颐。对了,还有酒,赵迁给自己斟满一杯酒,轻轻抿了一口:嗯,酸酸甜甜挺好喝,不像二十二世纪的酒只能尝出又涩又辣的味道。

正忙得不亦乐乎,耳边听得一声大喝:“居然敢吃白食!”抬头一看,只见刚才的小二哥怒发冲冠,对着一桌人大叫。

那桌上是三个江湖人物,显然是吃完饭不给钱。人家江湖人物就是不一般,不给钱也就罢了,一见小二大叫,立即啪啪拍桌子:“老子不给钱怎么了?******菜做得像猪食,酒淡的像尿,凭什么让老子出钱?”

小二冷笑:“吃白食就吃白食,还胡搅蛮缠。二柱哥——”

“来了。”不知哪里窜出一铁塔般大汉,手持木棍,棍一头黑乎乎的(赵迁:这就是根烧火棍吧?),对着三个吃白食的吼:“拿钱拿钱,否则管杀不管埋!”好么,他敢情有打劫的前科。

三位大侠拔刀的拔刀,出剑的出剑:“嘿,哪来的混账蛋,敢跟咱们沧州三杰叫板?”

就见大汉抡起棍子,噼噼啪啪一通乱砸……然后那沧州三杰就趴地上了。大汉二柱揪住某杰的衣领:“不拿钱,就去刷碗吧。”呼一声将他扔一边。

小二撇嘴:“在咱们酒楼吃白食,也不打听打听‘火行者’的厉害。”

于是沧州三杰乖乖去刷碗。

赵迁笑:看,就说武学都是扯淡吧。这些武林人物,还不是谁力气大、谁更强壮,谁就显得牛逼?内功呢?你倒是给他来个隔山打牛呀。以为拿个凶器就可以吃白食了?

额……吃白食?

赵迁冒汗了:貌似本公子也没有钱!

二十二世纪早就取消货币,实行信用点制度了。所谓信用点,可不是信用卡,并没有一张实体卡片记录你拥有的信用点数。买东西、吃饭都不需要手动付账,因为从你踏入店铺起,你的信用账号就会自动和店内的电脑联机,买完东西直接拿走就行,信用点数自动扣除。而且信用点数也是可以透支的。

所以赵迁从来没有吃饭还要盘算一下有没有钱的意识。

何况,就算他有钱,这古代也不收呀,古装片里面都是用银子的。

偷偷溜走?不行,君子不为!其实他心里明白,自己运动神经不协调,肺也不强壮,跑路基本上是被秒杀的节奏。

“小二……”他决定打听打听。实在不行,咱们主动刷碗总可以吧。

小二跑过来,满脸堆笑,和刚才对着沧州三杰完全不同。

“等你知道我没钱,就笑不出来了。”赵迁暗想。

“客官,有何吩咐?”

赵迁笑着说道:“这个……我问一下,咱们吃饭都是用什么货币?银子?”

小二半懂不懂“货币”的意思,但基本明白赵迁问什么:“客官说笑,哪能直接用银子呢?当然是钱币了。”

赵迁:“在下从海外归来,很多事情不大清楚。小二哥给我解释一下可好?”

小二纳闷:“海外?哦……”脸上露出尊敬神色,“原来客官还是仙山人物呀……咱们大齐有三种货币:一金币兑十银币,一银币兑一千铜币。”

地球华夏古代什么时候有金币、银币了?这怎么又有向西方玄幻靠拢的趋势……赵迁暗自糊涂,至于仙山什么的说法自动忽略了:“那么我这一桌需要多少钱?”

小二回答:“小的没有看账,不过一般大约几十铜币吧。”

“需要刷多少碗?”

“什么刷多少碗?”小二茫然。

赵迁汗颜:“我刚刚海外归来,没有本朝钱币呀。”

小二怀疑的看看他:“客官说笑了,全天下都用大齐钱币,除非西方蛮夷……客官肯定不是西方蛮夷,怎会没有大齐钱币?”

“西方蛮夷?”赵迁又听到一个新名词。这朝代叫“大齐”,海外有“仙山”,西方还有“蛮夷”,是少数民族吗?管他呢,还是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实话实说吧,本公子没有钱。”

小二大叫:“二柱哥……”

赵迁无语。二柱哥从哪个不知名地方应声而出:“来了!”

“这又有一个吃白食的。”小二指着赵迁。

“我没有吃白食……我是说我吃白食是因为我没有钱……也不是,是因为我没想到吃饭还要付钱……咳!”得,越解释越乱。

二柱看赵迁一副瘦弱的样子,挠挠头:“这小哥文质彬彬的,居然有胆量吃白食。佩服!”他一时不知道应不应该动手,要是一棍子下去,打死人怎么办。

赵迁这个憋屈。看看人家穿越小说写的,再看看自己,吃顿饭还要去刷碗(人家让不让还不一定)。老天爷,你这是玩我呢吧。

小二指着赵迁:“楞着干什么?刷茅房去吧。”

“茅房?”应该就是厕所吧,“不是,不是刷碗吗?”

“哪有那么多碗?”小二撇嘴,“二柱哥,把这小子拖走,顺便给他刷子。”

赵迁稀里糊涂就被塞了一把刷子,拖到一间臭气熏天,八九不离十是茅房的建筑旁边。二柱捂着鼻子说了句“干活”落荒而逃。

赵迁一辈子都没有闻到过这么臭的味道,别说去刷茅房了,刚吃下去的饭菜差点没吐出来。

“妈的,就算老子没有运动天赋,也要逃逃试试。这活是人干的吗?”他扔掉刷子,掉头就跑。这茅房是在酒楼后院,穿过走廊、大厅就能跑到大街上。

酒楼的人一开始根本没有想到赵迁会跑,那个小二还茫然看着赵迁跑出酒楼。等反应过来,才大叫一声“追”跑出去。

酒楼闲散人员怎么也有十个八个,再加上二柱,尾随小二一起跑出去追赵迁。

小二憋屈:你好好刷茅房多好,跑什么?我提成受损,都因为你,我今天非追上你不可。

二柱迷糊:这小子身子骨那么弱,跑得了么?这不是吃饱撑的消化食么?

赵迁含泪:我哪知道古代厕所都那么臭?

赵迁的意志是坚定的,可惜身体不争气。跑了还没有多会,就开始喘粗气。后面一群人越追越近,眼看追上。

赵迁边跑边喊:“我说,别追了,当心摔倒。”

小二咬牙:“放屁,老子当过铺兵。今天非追上你不可,还摔……”然后啪的一声来了一个大马趴。

赵迁百忙中回头看,心说这也太巧了吧。憋着不敢笑,一笑更跑不动。

二柱等人越过小二,继续追。小二趴地上还叫唤:“追上狠狠揍!哎哟……”

赵迁知道二柱就在身后,又喊:“我说二柱,前车之鉴,你也休息一下吧,摔倒很疼的。”接着就听到身后扑通一声。回头一看,这次真的乐了。不乐不行,二柱居然真摔了。

这一笑速度更慢。后面还有好几个人,越过二柱向他逼近。这些人也生气:逃跑都这么嚣张,还笑!

赵迁实在跑不动,干脆停下来。反正也是被抓住的命——不过杀了我也不去刷茅房——索性开始不正经:“摔倒,摔倒,摔倒……”

这一刻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随着赵迁的话,前面几个人好像排练好的一般,扑通扑通应声而倒。吓得后面几个放慢脚步,停了下来。

赵迁根本没有察觉,继续“摔倒摔倒”地喊着,结果后面几位本来停下的也不由自主倒在地上。这一幕看起来实在太假,因为后面停下的人居然来了一个鲤鱼跃龙门式的“大摔”,就好像真的是在奔跑中绊倒一般。

然后,这几位就和赵迁对着眼,冷场半分钟。

“啊!”同时一声大喊,追兵爬起来往回跑;赵迁也吓着了,忘了累,回头继续跑。

于是京城北大街盛传了好几个月的“超级乌鸦嘴”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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