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刻凝结,台下鸦雀无声,似乎大家都知道一个公开的秘密,却又不敢私下议论。
“今天的选亲大会就到这里,改日闵某定会给大家一个答复。”
刻竟避开燕儿那质问的目光,优雅无双的闵千月向台下人群淡然说道。
他的声音哪怕再低、再轻,仍然一诺千金,琼花城百姓无不信任,他在琼花城如同一个神圣的传说,他的威信早已超过城中官员。
他,就是拥有城内三分之二商铺酒楼、全部青楼、全国四分之一钱庄,首个私设个人灾民乞丐救济处、并有天下第一庄美名的风波庄的大公子闵千月。
“我不甘心!哪里跑来一个乞丐坏我好事,若没有他,我燕儿也不会遭遇今日难堪,来人,给我好好教训他!”
是不是所有女人感觉受挫后都会刻意绕过自己最在乎的男人而将矛头指向第三人?即便那第三人也是个男人……
燕儿恶狠指向还抱着绣球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满脸木然的多多。
“嘎?这个,我才不要!”
视力刚刚恢复,头上的险些要掉的帽子遮住了她的视线,隐约见一群大汉朝她怒冲冲跑来,恍然大悟的多多猛将手中碍手的绣球砸向那群人转身欲跑!
众人看着那原本装饰华丽待人万般争抢的绣球如今视同弃物般在地上狼狈的打着滚心中也是百番滋味。
“上,打他!竟敢羞辱本姑娘的绣球就是侮辱我!快点,打他!”
尖厉的声音让甄多多也跟着大叫一声反射性的向另一侧躲去。
台上,是燕姐叫嚣的声音,台下是众人避之不及的吵杂声,秩序井然的现场现在俨然成了男女为情而斗的战场。
上宾位置上的人除了那个面具男外全部撒丫子般撤开了,而那人对眼前发生的一切熟视无睹,仍然舍不得放下他手中的茶杯。
慌乱之下多多无意的闪躲突然撞到了他的桌角趔趄着趴到桌上不知所措的余光与他偶然相遇,二人同时一楞,那是双绝美的眼睛,嘴角带着玩味的笑容让多多觉得像秘密被看穿似的尴尬起来,随后赶来的壮汉面目狰狞早已高举起木棍说时迟那时快已要落到多多背上,风好凉……
“砰!”
回过神来的多多眼睛一瞥,赫见桌子已剩半边,茶壶应声而落,碎片满地一片狼籍。
若不是自己重力压着另半木桌,恐怕这桌早就四分五裂,而那面具男人执扇左手不知何时举起,坐在椅上立落的回旋将身扭向另侧翘起二郎腿右手拿着幸免的茶杯送至唇边余茶一饮而尽。
他动作之快,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多多身后大汉稍微楞神,扁了扁嘴,嘟囔着咒骂了番。
这时多多已经起身回头旦见那要她仰视的大汉高举的木棍顷刻间便落下,啊的尖叫一声缩起脖子紧闭双眼认命般将头撇向一边,可是却没有像她预计的被砸到满脸开花,周围的骚乱忽的停了下来,空气似乎凝固……
“好了,燕儿!”
身边低沉的男声传来,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让多多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眼前凭空出现的一只胳膊让她有瞬间的失神。
“公子!”
“千月,你!”
大汉的木棍重重的砸在突然出现的闵千月的胳膊上,随后闪电般的拿开,同样吃惊的还有台上怒气汹汹的燕儿,二人不约而同惊声大呼。
“闹的,还不够吗……”
听不出指责,辩不出情绪,闵千月静如往常,只是那固执坚定的眼神、冷若冰霜的表情泄露了他努力隐忍的心。背对着燕儿,这一瞬间她不会看到的东西却被多多收于眼底。
他那攥紧拳青筋突现略显单薄的胳膊已显出紫红淤痕,若换成别人,那胳膊早已废了,但是,他是闵千月,不仅没有一丝痛苦的轻哼甚至连眉都没有皱一下。
他越是这样,越让燕儿委屈,他为什么不凶她,不责骂她!难道千月真的在乎他给自己的现在的身份吗,不会的,他不会介意的……
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跋扈,燕儿如同其他娇弱的女人一样,秀美的大眼中盈满泪水,掩面瘫软在地呜呜哭泣起来。
千月,你不懂,我哪里会在乎那个乞丐生死,只是不甘心你将我如杂质般从心里摘除甩给那帮男人,你是真的嫌弃我了吗……
燕儿,我无法违抗他,而且,我真的做不到……转身望着燕儿的视线温柔如昔看不出波澜,突然,千月的胳膊被人拉走,注意力也随之集中在身边这个其貌不扬的乞丐身上。
千月回头望向梨花带泪的燕儿,心有不忍,最终还是做了决定。
“燕儿,就当是惩罚他的不自量力,我会带他回风波庄做苦工三个月,好了,女儿家,不要这么凶。”
他温柔的一袭话,果然让燕儿止住泪水,仿佛天降甘露,由衷笑着点了点头,他,还是在乎自己的!
“带他回去!”
嫌恶的甩开多多不算太干净的手,闵千月不耐的朝后面担心不已的仆人喊去。
看着他翩翩公子般的背影,熟悉的感觉让多多顿了顿,疑惑的歪了歪头,不,不可能的,他们的性格绝对不像!
坚决不从的她用尽力气向已走远的千月喊道:“我不去!我招谁惹谁了?我才不稀罕那个球,让我走,我要走!”
说着便欲挤出人群离开,可是,嘴里罗嗦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二人腾空架起跟在闵千月后面,骚乱之中那个有着她全部家当的包裹从手中滑落,眼看被指指点点的众人践踏于脚下却只能急得干瞪眼。
而此前那怪异的一面之缘让多多禁不住求救似的望向那残破的半桌旁,可那里,早已没了面具男人的身影,不禁一阵失落。
这一路就在她无力却又没停过的挣扎下结束了,风波庄三个鎏金大字已跃入眼帘……
这夜,庄内偏院关押犯错仆人的柴房内传来的嚎叫直至近清晨才渐渐平静。
天边的一抹金色曙光打破了夜的黑暗,风波庄沉浸在一片寂静中。
随着柴房那年代已久粗糙残破的木门吱嘎打开,借着门外微弱的光线,蜷缩在地上那堆枯草上的多多眯着惺忪睡眼昂起脖子打量着来者。
“像你这样顶撞了燕儿小姐的臭乞丐能够进入风波庄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快点起来,准备干活了!”
一位四十多蓄着胡须衣冠整洁的老者鄙夷的将一套家丁粗衣甩在多多身上,他便是风波庄的吴管家。
见他言语诸多不满,得罪了燕儿小姐就是得罪了整个风波庄,原本把公子的幸福寄托于燕儿,没想到一场似真似假的招亲大会却被这个臭乞丐搅了局,怎能让人压下肚中这股火?
“咳咳,我要回家!再了不起的风波庄我也不稀罕!放我走!”
衣服扔来弄的地上灰尘四起,多多被一股霉味呛的猛咳起来。随手抓起落到身上的衣服,声音沙哑的多多颤巍巍起身咬牙硬是用力丢了回去!
近一夜的叫喊拍打让她耗尽了力气,整个人虚弱憔悴,再加上那刻意抹上脸的脏污更让人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