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庭院中的海魂花摇曳不休,送来阵阵淡淡的香味。
我用力的嗅了嗅,深吸了一大口气,顿觉心旷神怡,目光绕着厅子扫视了一番,最后落在了挂在墙上的一副画像之上。
画中乃是一位一袭紫袍的男子,轮廓深刻且分明,高挺的鼻梁、凉薄的嘴唇,星子一般莹莹闪着寒光的眼眸,眉如春山,疏淡且狭长。
唔,又是一位空前绝后的俊美男子啊。
我不禁咂了咂舌,一脸如痴如醉的模样,缓缓的站起身来,径直朝着画中的美男子走去。
“这画里的男子是谁啊?”
然这句话刚刚问出口,我心里便一阵深深的懊悔。
但凡在屋中挂着画像睹画思人的人不外乎有两种情况:
第一种乃是妾有情而郎无意,漫漫的悠长的时光甚是忧思、苦闷,便悬一画像于屋中日日睹画思人,以慰情怀。
第二种便是郎有情妾有意,花前月下,已盟终身,奈何世事难料、情路坎坷,一朝不慎便阴阳相隔、生死阔别。
无论彩衣女子是两种之中的哪一种,其背后必定都会有一段落寞且伤情的故事,既然伤情自然是不愿为外人所道。
她答或不答必定都会**起深藏于内心深处的一段往事,我这般唐突、失礼的问出口岂不是正戳中人家的伤痛之处。
“呵呵,随口问问,莫要介怀。”我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两声,佯装着撩起袖子凑到鼻子跟前用力的嗅了嗅,继而捏着鼻子叫道,“方才在海水里泡的太久了,弄的一身的海腥味,我去找个地方洗洗澡,你们先聊着。”
说罢,脚下一滑,匆匆的溜之大吉。
海魂花在和风中轻轻的颤抖着枝叶,放眼之处尽是一片绿幽幽波动着的花海,嫩绿且厚实青草地踏上去软绵绵的如踩在棉絮中一般,柔软且舒适。
海水着实腥腻的很,身上的衣衫虽已干透,却似乎泛着一层浅浅的白色的盐霜,我抬起手将衣裳抖了抖,悠然自得甩着袖子一步一步的慢悠悠的朝着花海更深处走去。
前面的林子深处隐隐可以听到哗啦哗啦的水流声,我喜出望外,脚下的步子不由的加快了些。
果不其然,只见一道碧莹莹的清泉自石涧中倾泻而下,哗啦哗啦的落在了石崖下方的一处水潭里。
我蹲下身子伸出手去在水潭中探了探,潭水温热,用来泡澡真真是极好。
我喜滋滋的站起身来,手将将要探向腰际打算解开衣衫好好的在潭中泡一个澡,却不由的顿了顿,踮着脚朝四周环视了一番,见不到一个人影,我又施了个法在水潭之外的方圆两里之处设置了一道屏障。
一只彩色羽翼的小鸟自远处朝水潭的方向飞过来,却突然间一头撞在了屏障上,脖子一歪,直直的栽了下去。
嗯嗯,我脸上漾着得意的笑容,甚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放心的解开了外袍,随手丢在了水潭边的一方巨大的石头上。
忽然间只听见哗啦一声,水潭里骤然掀起了一个巨浪,待数丈高的浪头散开,方才看清一圈一圈荡着涟漪的水潭中央露出了半个赤、裸的身子。
竟是瀛寒!
我吓的尖叫着跳着脚连连后退了几步,一把抓过搭在石头上的外袍抱在怀里惊恐的咬牙切齿的质问道,“你几时来的这里竟想偷窥我!”
呼,我长出了一口气,紧紧的抱着衣裳望着瀛寒,瞧他竟要如何狡辩。
却只见瀛寒悠然的游到水潭旁边,白皙、健壮的双臂搭在了水潭边的青石上,眼含深意的望着我,清清淡淡道,“谁想偷窥谁还说不准呢!”
我承认我很没用出息的望着瀛寒吞了吞口水,却仍理直气壮的叫道,“明明就是我先来的,水潭外还有一道我设的屏障足以为证!”
我颇为得意的昂着脸、低着眼瞅着他,反问道,“哼,怎么样!你要如何证明?!”
瀛寒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指了指我的脚下淡淡的说道,“这个可以作证。”
呃,我低着头盯着脚底下踩着的蓝色的衣袍不禁的傻了眼,这衣裳何时出现在这里的,我竟没有注意到!
一阵晚风拂过,带着丝丝凉意,不知何时,太阳竟已躲到了树梢的后面了。
瀛寒立在水潭中抱着臂瑟瑟的抖了抖,道,“转过头去,我要起来了!”
便听哗啦一阵水声,瀛寒自水中站立了起来。
我慌忙捂着眼腾的一下转过身去,不料脚底下的衣物被瀛寒这么用力一抽,我脚下一滑,竟直直的朝身后的水潭倒了过去。
先是撞到了一个宽阔、结实的胸膛上,然后便顺势压着那胸膛的主人扑通一声一齐掉进了水潭里。
瀛寒自水中一手揽着我的腰,一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略带着戏谑的笑意,勾了勾嘴角道,“你这是要和我泡鸳鸯浴么!”
脸上只感觉到一阵阵的发烫,我红着耳根子把脸埋进了瀛寒的怀里羞涩的娇嗔道,“放开我!”,双手却仍牢牢地环在他的脖颈间。
却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似得猛然的抬起头来,一脸狐疑的望着瀛寒道,“你不是不会游泳么?”
“谁告诉你的?”瀛寒浅浅的一笑,也不置可否,却反问着我。
“那你之前在海里干嘛要装死来吓我!”我怒瞪着眼睛望着瀛寒。
瀛寒的眸光却瞬间柔软了下来,望着我的眼睛轻声道,“哦,吓着你了吧,眼睛看着是有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
“唔,才没有!”我慌忙扭过脸去,佯装着揉了揉眼睛狡辩道,“好像刚刚有什么东西钻进眼睛里去了。”
“哦,是么,那你还想在我怀里躺多久?”
我闻言立马手一松,狡辩道,“明明就是你抱着我不放好不好!”
话音刚落,便感觉到瀛寒揽着我腰身的手一松,我便冷不防的扑通一下掉进了水潭里,一阵张牙舞爪的乱扑腾。
“水不深!”岸上传来瀛寒轻飘飘的声音。
我闻言才双腿一蹬站立了起来,水潭边的水果然很浅,才刚刚漫到了我的腰际,我将额前沾着的湿漉漉的发丝理了理,怒瞪着眼睛朝瀛寒咆哮道,“你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瀛寒已穿好衣裳站在水潭边,稍稍低着头抖了抖有些褶皱的衣摆,甚至都不曾抬头看我一眼,清清淡淡的说道,“要看对谁!”
一语方将我惊醒,我浑身湿漉漉的立在水潭中苦苦的一笑,他的柔情、真心都已经给了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牵挂着的那个人了。
呵,我真傻,他不过是偶尔施舍给我一丝怜悯、同情的眼色,我竟就脑子糊涂不清,将它当作是别有深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