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楼下,车水马龙,在马路边无助的拨通主管的电话。
到这一刻,我才无比恍然大悟的发现,我们真的太大意了。我们手机里除了个主管的号码,便什么都没有了。而更搞笑的是,我们连主管姓甚名啥都不知道。
到了这个地步,我们才回转的去看这一连串发生的戏剧性?
果真是我们太天真了?
眼睛终于在这一刻被擦亮了?什么样的感觉呢?
就像陷在泥淖里。
怀着最后的希望拨通了主管的电话,里面一个冰冷的女声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感到胸闷气躁,就好像要忽然之间不能呼吸了。
我们都开始变得焦躁不安了,阿新皱着眉头说道:“完了,我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小乔看着远方的马路不说话,在这个时候,还是秋颜冷静了一下,她对我们说:“我们去看看门卫处的登记吧,那儿应该可以查到兼职公司是否搬走了的记录!”
于是,我们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的跑进去找保卫处的叔叔,跟他说要查记录。
叔叔人也挺好说话的,没多问什么,便让我们查记录。
轻轻往前一翻,看到了赫然几个大字映在我们的眼眸里,803,已搬走。
这一次,我们愣了,我们才是真的彻底愣了。
为什么我之前要选择相信,为什么我那么傻,连他这样的人都还要选择相信他一个月,天真的以为他会怜恤我们还是学生,而舍不得骗我们。可是当今时代,还有谁舍不得骗谁呢?人们的怜悯心早就随着物欲横流而消失了,在物质的世界里,在泥淖里,苦苦挣扎着丢掉自己的灵魂。
搬走的日期就在前两天,我们只是来往了两三天。难道是那次我挂电话之前那句冷哼把他吓到了?还是他们已经骗了很多人,兜不住了?
小乔第一次一本正经的带着愤怒对我说了一句:“我们被骗我,我们真的被骗了,好难想象!”
听着这句让我有些许痛彻心扉的话,我感到有一丝迷茫。
其实自己早就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是抱着不绝望的态度在等待着绝望。
此刻无助的我们,除了去找我们的人民政府,帮助我们,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麦子的神情很严肃。仿佛我们生平第一次陷入到如此的境地里面,不过细细一回想,好像的确也是。
最终,在我的提议下,我们要去到政府找“劳动监察”,据说他们可以帮我们拿回属于我们的劳动报酬,并且可以帮我们惩治一下那个主管。
太阳炙烤着大地,晓寒惨白的脸把我又吓了一跳。
我们匆匆的找到公交站牌,朝我们的目的地进发。
车子停在了政府大门前,我们又一下子仿佛变得亢奋起来。
“我们好像还是第一次找政府,干这种事,有点兴奋!”苦中作乐一般是我的强项,这个节骨眼儿上,我也不忘要调节下气氛,让我们这条路可以轻松一点的走下去。
小乔很快的就响应,说:“能有这样的经历其实很不错,第一次的想要依靠我们的人民政府!”
只有阿新呆呆的看着前方那栋宏伟的大楼,看着那闪耀的,在阳光下异常刺眼的国徽,愣愣的说:“其实我想提醒你们不要对这件事抱有太大希望!”
阿新一句话一出,麦子就不断的翻白眼。
想想也是,能不能不这么早就泼我们冷水,对我们的政府有希望难道不好吗?
太现实的人,是不是看什么都比我们清楚?
走进政府大门前的一刹那,我看到了一群奇怪的人。她们衣衫褴褛,头发花白,整整齐齐的在炙热的太阳下,坐在政府大门前,旁边还放有水和饼干之类的东西。
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我不忘一次又一次的看他们。
政府的建造果然气派,刚踏进去,就觉得那股庄严油然而生。
我们跌跌撞撞,来到了二楼。一条走廊望去,是一个又一个的办公室,每个办公室的门牌儿上都写着不同的字。
我们靠着这些门牌,把大概和劳动保障有关的挑了出来。
走廊上偶尔有人经过,无不对我们投来奇怪询问的眼光。
是啊,一群稚气未脱的孩子来到这儿的确是一件新鲜事啊!眼神里的那份期待和天真还深深的刻在我们的笑颜里,而不像坐在大门口的那些老人,此刻我一下子就回想到了他们呆滞绝望的表情。
心又疼了一下,毫无征兆的疼了一下。
我们敲开了第一个办公室的门,里面坐着一个很胖的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他看到我们,显出了一丝不耐烦,就好像我们的到来打扰到了他。
他问我们:“你们什么事啊?”
“是这样,我们是大学生,然后和一个兼职公司签订了劳动合同,现在合同到期,他却不把工资给我们!”我首先上前,把大概情况说了一遍。
中年男人看着我,眉头紧皱,语气生硬,他回答道:“从《劳动法》方面来说,你们学生和公司企业之间是构不成直接的劳动关系的!”我们一愣,不知如何回答,很快,他又不耐烦的说:“你们去旁边办公室吧,去问他们怎么办!”
这个中年男人对我们表现出了极大的不耐烦,而我们对他这种态度也极其失望。
身为人民的公仆,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他的意思是不是就隐含着,我们的事情就活该没有人管。
憋着一肚子气来到隔壁,又是一个阿姨接待的我们。不过很奇特,每一个接待我们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胖。
她比较详细的向我们询问了情况,我们也把劳动合同什么的给她看了。
很幸运,这个阿姨没有告诉我们说:“你们学生和公司企业之间构不成直接的劳动关系!”
我就在纳闷,难道他们这些政府工作人员,学的东西还不一样。
是对事态度的不同,还是搪塞的理由?
阿姨把合同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问我们:“你们知道这个兼职公司营业执照上的工商号码?”
我们都一脸迷茫的互相对视,然后异口同声的说:“不知道!”
阿姨一听,眼睛里仿佛都在发光了,她立即回答道:“那这个事我们就实在管不了了,我们只能管那些在工商局注册了的公司!”
真是太好了,我们的一句不知道,似乎为她创造了开脱责任的理由。
就在这时,阿姨的电话响了,听语气好像是她的什么亲戚打来的。我们就那么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阿姨挂了电话,然后用办公室的电话给她的亲戚回打回去,聊了大半天的天才发现我们几个还杵在原地。
椅子靠背上挂着制服,制服肩上“劳动监察”几个字闪着金色的光,刺痛了我的眼。
打电话都舍不得用自己的话费,用办公室的电话打是不是很好?
阿姨终于良心发现的对电话里头的人说:“我这儿还有一点事,我们呆会儿在聊!”
挂了电话以后,阿姨的耐心很明显的减少了,我有一种她迫不及待要把我们打发走的感觉。
她再次强调道:“我们劳动监察只管注册过的公司,你们现在最好去工商局,看能不能把他们公司注册信息打印出来,如果能打印出来,那么我们就绝对能帮你们要回工资!”
听到阿姨信誓旦旦的承诺,看到了希望,却又不自禁的绝望。
这样的公司,他能去注册吗?
是不是走到这儿了,就是绝路了?
不想再多跟阿姨说什么,怕打扰她聊天的心情就更不管我们了,何况她的样子也不是真心想管我们。
走出办公室,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城市,我们又开始呆呆的发愣。
“哎,我就说没什么希望,没想到结束的这么快!”阿新又开始了新一轮抱怨。
“我感觉我们像皮球一样,被踢走了!”小乔极其正经的冒出了这句话。
“我觉得应该有希望!”在这样的时候,我是最应该出来说句人话的。
诚然,我比他们几个都理想主义,我总是对很多事,抱有很多不应该有的期望。
“有什么希望,他们就是不想管事,一天天的混日子,看到刚才那个女人了吗?我们在她面前的时候,都堂而皇之的用办公室的电话,办公室的电话不要钱还真是好哦!”秋颜表情冷淡,语气却异常愤怒的说出了这句话。
“是啊,看到刚才坐在门口的那些人了吗,都是来找他们办事的,要是他们肯办事,他们就不会在那儿静坐着不走了!”阿新接过秋颜的话说道。
“哦,原来刚才那群人是在这儿静坐争取自己权利的人啊?”我简直恍然大悟,惊奇不已。
刚才的人群已经散去,我遗憾的说:“好遗憾没有留下一张照片!”
“不用遗憾,你每天到这儿来,都能看到!”小乔很理所当然的说出了这句话。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都忘了继续往前走了。
我们是学生,我们没有必然要要到这份工资的决心,因为我们还有父母养我们。我们来找他们,只是为了维护我们作为公民的权利和尊严,我们只是在心里坚信,这个社会是有正义在的,我们不希望我们心中那个对美好向往的梦破灭。而他们呢?那些无助的老人们呢?一份工资也许对于他们来说,至关重要,政府的人不管他们,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除了用这种极弱者的方法,来捍卫自己仅想要的一份工资。
他们比我们惨。
“我们还要不要去工商局?”我询问他们道。
其实我的心里绝对是非去不可的,我怎么会肯放弃,对于我来说,事情才刚刚开始,我怎么会就这么算了。
小乔当然也是赞同态度,那股拼劲儿和我不相上下。只是那个阿新又开始泼冷水了,一个劲儿的说道:“去了也是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