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到树上把悠云接下来时,悠云只是淡淡说了声:“谢谢”。而他也只是笑了笑,说了句:“不客气。”可是谁都不知道,悠云是个最受不起别人对她好的人。如果别人对她坏,她会忍让或者报复。但是别人对她好,她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只知道以后要对他更好。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女子就像飞蛾,一生的追求就只是眼前的光明,不顾一切地扑向那光和热。她们倔强而执着,她们有自己的目标和坚持,虽然在别人眼里微不足道,不屑一顾,却是她们追求的所有。悠云不是这样的女子,她是那种静静地守护着自己心房的人,她不屑与那一点光热。但是今夜的这一幕却深深地刻在悠云心中。那时的她可能已经忘了自己如何克服自己的恐惧,在黑暗中一步一步艰难走着,如何忍着身上不断增加的疼痛去找他。那天,面对豹子的那一刻,到最后一秒她也不曾忘却。第二日,悠云穿着荣墨的衣服和他一起出现在陵湘军营中,只是她让荣墨把她装扮成了男子,再加上一直低头走在荣墨身后,倒没人看出来。荣齐带着众将等在大帐门口,他正来来回回地踱步,见他们回来面色一喜。可是当看清了悠云自己的衣服破破烂烂,并且穿着他二哥的衣服时,顿时就呆了,眼睛瞪得铜铃大,指着悠云的衣服,“你,你,你”,“她,她,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悠云看他半晌也说不出什么,就先解释道:“我的衣服破了,没法穿了,就借来你二哥的外衣披着。”其实悠云也没有说得明确,因为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往往以为自己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而想歪了的人往往会想得更歪。荣齐一脸的难以置信,刚想说话,却被荣墨截住了话头,简单地撂了一句:“树枝刮的。”荣齐闻言,顿时觉得自己一颗八卦的心备受欺凌,如放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地跟着荣墨进了主帐,刚走了两步,突然转过身,坏笑着暧昧地小声对悠云说:“我才不信呢。”悠云白了他一眼,心里道:“爱信不信”,嘴上却不搭理他,先他一步进了主帐。荣齐拦在她面前,说道:“哎,我和二哥还有军机要事要谈呢,你进来干什么?”悠云眼角都不瞟他,直接绕过道:“军机要事当然是和我昶尚国有关了,那我自然是要来听听的。”荣齐追着她道:“你和我们又不是一伙的,凭什么让你知道?”悠云瞪了他一眼:“难道四殿下想让我再把你粮草烧了?”荣齐跳脚:“嘿,你还敢威胁我?”荣墨始终没有出声阻止,纵着他们从帐外一直吵到帐内。他靠在他的乌木条案上,对众人说道:“什么情况说吧。”荣齐一指悠云,问道:“不赶她出去吗?”荣墨看了悠云一眼,目光无意识地柔和了不少:“她听着,无妨。”
荣齐狠瞪了悠云一眼,但也只得开口说:“如二哥所料,昶尚军全部向北去了清风山。粮草也没有损失多少,还好火势只是看着旺,仓内粮食基本都保存下来。再有就是父皇听说我们得了昶尚为附属,龙颜大悦,召我们回去。”众将听闻召他们回去,喜形于色的人已经是眉开眼笑,不形于色的人也露出笑意,只是悠云听荣齐的声音说道此处越发小了,看到荣墨却感到一种沉重的气氛。“嗯,吩咐下去,明天启程。荣齐,送悠云回去休息。”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悠云随着的大军已经距离陵湘都城柏古只有一城之隔。连日来四殿下荣齐每日都来她的马车与她拌嘴玩笑两句,虽是玩笑悠云也从中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毕竟她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荣墨连日来对她很客气,应该说是极好,吃穿用度均是最高的规格。每日晚上也都会礼貌地请她一同用晚膳,而悠云总以伤重行动不便为由婉拒。其实她心里对荣墨倒是很感激的,她也想开了,不管是留在昶尚还是去到陵湘,不过是随遇而安罢了。不想见荣墨只是因为不知以何面目见他,那****救她让她知道,至少他是不希望她出事儿的,至少他应该能够护得她周全,至少她不用担心会有性命之忧,可是她又不想对他表现出感激之情。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怪怪的。
这日,悠云正在马车内翻着四皇子荣齐送的小说,可是心情没来由的烦躁,有些读不下去。“玉露,”她叫了一声,马车帘子掀开,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小丫鬟露出脑袋问道:“公主有何吩咐?”“去看看前面怎么了,怎么停了这么久还不走?”少顷,小丫头跑回来答道:“公主,听说前面的青玉城城门大关,不让我们进去呢。”前几日听荣齐无意中提起陵湘太子荣晟从小是在青玉城长大的,现下这样倒也不奇怪。
“公主,奴才奉王爷命特来请公主到主帐用晚膳。”荣墨身边的尹侍卫每日晚膳十分照例来悠云这里请她去用晚膳。“尹侍卫,今日你晚来了半个时辰,我以为你家王爷今日事忙忘了呢。”“岂会,王爷每日都会过问公主起居,对公主的事极是上心。”悠云笑了笑,尹侍卫以为自己眼花,自见过这位公主,她总是一副无喜无怒的淡然神色,从来没见过她笑,没想到只是那么浅浅一笑,竟是这么好看。她问道:“外面帐篷已经搭好了?”“是,今天怕是要在外头过夜了。现在入夜寒凉,王爷特意叮嘱将疆头林的云豹皮制成的毯子送到公主帐内。”“云豹皮?疆头林可是我们几日前扎寨的西南角那边的林子?”“对了公主,正是呢。”悠云点了点头道:“你去回了你家王爷,说我即刻便去。”“是。”尹侍卫本以为此次又会是无功而返,不知这次公主竟答应了。
“什么?悠云要来?她今日是怎么了?”荣齐把刚拿起的筷子赶紧扔回桌上,凑到荣墨身边道,揶揄道:“二哥,她不会是来看你的笑话的吧?”荣墨瞪了他一眼:“你不要把人人都想得那么狭隘。”“也是,我这些日跟她接触只觉得她不像是一般的小姑娘,按说她这个年龄不应该是爱玩爱闹像我这样才算正常吗?她可好,就爱往座位上一坐,平日就爱看看书,也不爱说话,我看她倒和二哥你的脾气一样。”荣墨瞥了他一眼道:“她刚遭逢这么大的变故,心情不好,你还去烦人家,这是涵养好的,要是我直接把你打出来。”荣齐忧郁道:“也是,不是遭遇了大变故怎么会像你们俩那样,二哥你也是,若不是何贵妃,哎??”
“永顺公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