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戏的众人终于找到了热点,刚才无论怎样激她,这女子都是不动声色,如今总算开口说话了。皇上就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干脆的拒绝,刚想发作,却立即想到永顺公主如今的威信,于是强压怒火道:“你为何不愿意?”
“我沐悠云论容貌算得上倾国倾城,论才华也颇通诗书,太子这种人我凭什么要说愿意?”她看都没看太子,神色里满是不屑。殿上众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太子何曾听过这般不敬的话,勃然大怒道:“你!你这泼妇,真是不要脸!”悠云却是毫不在意,只是冷冷说道:“皇上您也看到了,我即没说太子容貌猥琐,也没说他阴险狡诈,他竟这般辱骂于我,如此我想,我与太子便也没有这个缘分了。”悠云语毕,目光扫过对面,四皇子荣齐想笑又不能笑,正憋得满脸通红,像是要喘不过气来。本来是得胜归来的主帅荣墨却坐在角落,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手里的酒杯,面色平静,眉间却沉着一团凛冽之气。而其他人都是看得目瞪口呆,每一个敢吱声的。
其实悠云如果能选择,她也不想说这样的话,只是如果今天不彻底把太子得罪了,以太子对她的心思和他的权力,说不定哪天她也是要落入他的圈套,还不如将他的心思彻底撕碎来得干净利落,这样明刀明枪也好过暗箭伤人。太子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教训过,直气得跳脚:“你敢侮辱本太子!父皇,儿臣请旨将这贱人交由儿臣好好管教!”如果目光能杀人,太子已经将她生吞活剥了。
“本宫刚才可没说太子什么,太子也不用急着承认。”悠云泰然的神色慢慢翘出讥讽之意:“若是太子真觉得自己是那样的人,本宫也无法开解你。本宫初次来到陵湘就吃了闭门羹,青玉城城门大关,传闻青玉城城中热闹非凡,青玉城城守也最听太子的话。本宫没想到第一次来却在外面风餐露宿,俗话说‘好狗不挡路’,不想这就是太子的待客之道。”大殿显得更加寂静,好似根本没有人在这里一样。对面一道目光射过来,悠云假装没看到,默默地受了。上位者面带薄怒,刚才沐悠云的一番话似乎是在抱怨太子让她吃了闭门羹,可是到了皇上的耳朵里是另一种味道,太子在青玉城的权势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青玉城是距离柏古城最近的,如果哪一天??皇上想到这里一个利剑般的眼神射过去,太子立刻吓得跪在地上,说道:“父皇,儿子那时并不是故意不开城门的,只是,只是边境多发时疫,儿臣担心??”
“行了!”皇上的眼神越发冷,他看向悠云,问道:“那你说,在座的你能看上谁?”悠云再次扫视过去,目光不由自主地在荣墨身上游移不定。荣墨本没有看她,但在她看过来的时候,手中酒壶微微顿了顿,片刻之后,那酒壶重新落在桌子上,本是无声,只是执壶之人心中像是千金之物落下,怦然巨响,震耳欲聋。半晌,悠云也没有说话。
皇上等得不耐烦,鼻子里哼了一声:“嗯?”悠云心下烦乱,让她说?她能说出什么来?大殿上这几十号人,她才认识几个?可是皇上问话,她又不好不说。“我??”突然荣墨站了起来,今日的他不似她第一次见他时的儒雅深沉,而是显得落寞萧索。她初见他时,他眸深似海,她从来不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天家贵胄会有那样的眼睛,仿佛浮生一世,历尽沧桑。他开口,不是对皇上,而是问她:“你觉得本王如何?”悠云深深望着他,仿佛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只有他们二人,虽然两人都没有深入了解过对方,也没有和对方说过什么真心话,但他们两个却互相了解,至少悠云敢说,荣墨是最了解她的人。这近一个月的关心照顾浮现在她眼前,那日在密林中的种种亦浮现眼前。悠云是这样的人,她最见不得旁人对她好,特别是这样一个惊才艳绝的人对她好。她现在已经深入虎穴,可能此生都不会脱离陷阱和诡计,若未来果真如此,她宁愿嫁一个护她之人。
半晌,悠云垂下眼睑,嘴唇不自觉地抖了抖,终是吐出四个字:“甚合我意。”话一出口,众人皆是震惊。那辽东王不说与她有深仇大恨,就是如今朝堂上的形式,虽说他打了胜仗,但太子党势力一直称霸朝廷,这永顺公主不会是被辽东王刺了一剑伤了脑子吧。“皇妹,为兄不同意!”沐晏刚才听到悠云的话,腾地从坐席上站起:“你忘了父皇和母后的死了吗?你忘记是谁害得你家破人亡了吗?”悠云本就不在意这些,她慢慢打量了沐晏一遍说道:“皇兄提这些做什么?如今你我都是陵湘的臣民,那些事儿我早就忘了,也请哥哥早些忘了吧。”“悠云你??”
皇上一道目光隐含锋利:“永顺公主大义,沐爱卿竟如此在意这些?”沐晏自知失言,赶紧道:“微臣不敢。”
“皇上方才说赐婚,不知此话可还当真?”荣墨的话是问皇上的,而眼睛却始终流连在悠云身上。皇上瞪了荣墨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赐!”陵湘的皇亲大臣们看着两人在皇上面前跪伏谢恩,都敷衍地应和了些吉祥话,可是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荣墨只听悠云低声在他耳边说:“今日我得罪了太子又得罪了皇上,日后嫁于你麻烦一定不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