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侧妃从小众星捧月中长大,在南安侯府里,她是独一无二的大小姐,连她同母的嫡亲妹妹都及不上她一半的受宠。在宫里,俞贵妃将她当做女儿,宫里的公主都不敢落她面子,俞贵妃所出的二公主淑宁公主和九公主淑慎公主都要给她几分颜面,更加别提名门勋贵里的小姐明里暗里奉承她。从小跟四皇子燕王青梅竹马长大,在俞侧妃的心中,也是世人都认为的,她会是将来的燕王妃。
可谁知道峰回路转,燕王妃居然变成了一个武夫之女,连素来疼爱自己的姑妈都没有出面为自己筹划,反而想将自己许配给同年的七皇子代王。她心里从来只有四表哥,七表弟对她来说只是弟弟,她怎么可能嫁给自己心爱的四表哥的弟弟呢?
最最让她受不了的是从前奉承自己的小姐们对自己明嘲暗讽,连自己素来看不上眼的隔房堂妹都可以在自己面前说酸话,这让心高气傲的她如何能承受?
俞侧妃本来也不是多么聪明的人,在身边有心人士的挑唆之下,闹热之中就做了堵上名声**燕王的事情来。好在燕王对俞侧妃还有几分情谊,俞贵妃虽然恼恨倒也心疼,不然,她可就真的成为了京城里的笑话了。
俞侧妃一直以为自己受了委屈,本身又是个不能受气的人,一直以为侧妃的身份是辱没了自己,在她的计划中,燕王妃曹氏聪明的话应该早早的退位让贤,由自己来做正妃。偏偏燕王妃又是个厉害的,俞侧妃从来没有占据过上风,每次受了委屈就是在俞贵妃和燕王面前哭诉。
一次两次倒也罢了,次数多了,燕王也就不耐烦了,再多的情分也禁不起消耗。再说,对于燕王来说,争得大位才是第一紧要事,待得日后成了帝皇,那样的女人没有?
俞贵妃这位有个最大的毛病,见不得人说她不好,即偏心又护短,在她看来,她一手调教的俞侧妃是千好万好,若不是为了燕王也不会委屈了她,所以对俞侧妃是格外的包容。当然,她也不想落下话柄,燕王妃不管怎么说都是她名正言顺的儿媳,而且燕王妃的父亲武定侯势力也不容小觑,若是给了燕王妃难堪,惹怒了武定侯,于儿子的前程不利,毕竟,武定侯夫妇对燕王妃这个幼女的宠爱可是人看在眼里的。
燕王妃摇了摇头,柔柔的说道,“王爷,这次与俞侧妃不相干,是有关西宁侯嫡女。”声音刻意的压低。
燕王原本平缓了不少的面容又开始绷紧,不虞浮上了眉头,“此事,本王心中自有算计,王妃就不必再过问了。”说罢,一副不愿意多谈的姿态。
燕王妃不以为意,似是没有发觉燕王的情绪般,“此事是妾身僭越了,只是王爷,据闻西宁侯世子掌管着皇上暗卫势力,西宁侯世子素来疼爱其妹,肯定是要多费些心思的。”说完,慢悠悠的品了口茶。
燕王一僵,面色有一瞬难看到了极致,许久又缓和了不少,目光灼灼的盯着燕王妃,想从她细微的表情中发现些什么,燕王妃很坦然,倒是让燕王有些捉摸不定起来。
燕王合拢拳头,嘴角微微的勾了勾,“传闻毕竟是传闻罢了,王妃也太过小心了,宋诚再厉害又如何,他还是太年轻了。”
燕王妃垂下眼帘,掩住眼底里的嘲讽,抬眸的时候恰到好处的抹上了担忧和不安,笑容有几分讪讪,“王爷说的是,只是凡事还是小心为好,毕竟西宁侯父子一向得皇上信任,可是轻易不能得罪的。”
这道理他当然懂,宋诚还好说,最最紧要的是西宁侯,他跟父皇可是同门师兄弟,自小一处长大,又经历了多少的风雨,其中的信任作为儿子的他有时候都嫉妒不已,他怎么就没有这样一位值得自己放下所有心防去信任的人呢?
为了讨好西宁侯,他是想尽了办法都没能凑效,若不是年纪不合适,他倒是想把宋子衿作为自己的正妃,这样也不怕西宁侯不支持自己。如今宋子衿即将及笄,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他的想法是坏了宋子衿的名声,自己再使点手段,作为侧妃的人选。他知道这样是委屈了她,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现在不能少了武定侯的支持。
但是又一想到西宁侯素来没有表情的脸,眼里幽深的光芒,燕王不禁打了个寒噤。这才觉得燕王妃的担忧是不无道理的,西宁侯的手段,他是见识过了,落在人身上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想到这里,语气不免宽和了些,叹了口气,“是本王想岔了,如不是王妃提醒,本王险些翻了大错,本王马上命人收手,抹得干净些,不让人发现蛛丝马迹。”
燕王妃的眉头并没有因为燕王的话语而送来,反而蹙得紧了些,“王爷,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宋三小姐这事儿……”
燕王本以为燕王妃会说什么重要的,结果提到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倒是有些意兴阑珊,“不过一介庶女罢了,经过此事,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处置算了。”
嘴上虽然是这般说,心里确实有些可惜,想到京里关于宋三小姐的流言,开始他还觉得言过其实,等真正经历接触了才有些认同,美貌不必多说,才情、手段、心机、口才是一个不少,若不是庶女就好了,肯定会成为自己最大的助力。
燕王妃是个多么机敏的人,光从燕王细微的表情中能猜测燕王心中的想法,而这猜测的想法与燕王心中所想八九不离十,心里在暗暗的鄙视之余,脸上却是一副温和大方,“王爷,妾身认为这宋三小姐大有用处,不可随意处置。”
燕王这才来了几分的兴致,挑高了眉头看着燕王妃,“哦,王妃为何这样说?”
燕王妃颔首低眉,显得温顺谦和,“西宁侯父子行事谨慎,很难抓住其把柄。宋三小姐虽不受宠,毕竟是西宁侯的女儿,血缘情分是怎么都断不了的,而且,必然的关系总是断了不了联系。”
燕王妃说的简单,却是句句都点在了关键之处,燕王若有所思,“那要不借此事,宣扬开来?”语气中透出一股欢欣。
“王爷,不可,”燕王妃摇了摇头,打断了燕王的一番算计,眼神坚定,亦如她接下来说的话一般肯定,“此事,怕是西宁侯府和安远侯府早就查明了是宋三小姐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其他的枝节虽说对不上,以西宁侯父子的心性,肯定是要处置宋三小姐及其生母,怕是西宁侯夫人也不会落得什么好处。妾身没有预料错误的话,过不了几日宋三小姐会因病送往京郊的庄子养病,若是西宁侯世子着实恼恨宋三小姐,过不了多久,肯定会传出宋三小姐因病仙逝的消息。唐姨娘肯定是逃脱不了同样的命运,至于西宁侯夫人,以后肯定是会在家庙中平心静气终老了。”
燕王沉默了一下,语气有些虚,“宋三小姐就算有如此大过,不管怎么说,她到底是西宁侯的女儿,再说了,她的生母唐姨娘可是先西宁侯夫人的庶姐……”后面的话也不用多说了。
虽然是几十年前的旧事,燕王当然清楚西宁侯府的唐姨娘是如何从一个和离的妇人变成了西宁侯的妾室,还育有了两个女儿。这可是西宁侯自复爵之后最大的丑闻,事情过去了多年,至今还有人私底下津津乐道,当着西宁侯的面议论此事,怕是自己活的多余了。
西宁侯对唐姨娘、宋大小姐、宋三小姐的厌憎也是心知肚明的,不然巴结的西宁侯的人多了,儿女亲事是最好的手段,宋大小姐和宋三小姐的婚事也不会如此的艰难。反观西宁侯的另一个庶女,宋二小姐,她的夫婿可是西宁侯千挑万选出来的,更别提对唯一的嫡女宋四小姐了。如此鲜明的对比,再想要攀附,也不会将注意力投注在宋大小姐和宋三小姐身上。
这也不难理解宋三小姐为何要担如此大的风险去算计嫡妹宋四小姐的婚事了,宋三小姐虽然有“才女”的名声,西宁侯的态度也决定了她的将来。
燕王是真的可惜,一方面可惜的是明明是西宁侯的女儿,却是个被西宁侯厌憎的,根本没有可利用的地方,反而还会成为自己的拖累,而另一方面可惜的是,如此才情和手段,样貌也是一等一,就这样白白埋没了也真是可惜,仔细筹划,说不准会成为有用的棋子。
真是,这棋子怎么成为自己的,该怎么用,放在何处对自己最有利?这又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燕王妃的眉头却舒展开来,敲了敲燕王的神色,附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燕王惊喜的看着燕王妃,这就是表妹跟她的最大不同,若是表妹脑袋足够聪明,手段足够利害,眼界足够广大,心胸足够宽阔,燕王妃也不会换成其他的人来做。
“王爷,您觉得这样可好?”燕王妃微微侧头看着燕王,好似眼前的燕王对她来说是座高山,让她敬仰,让她不由自主的去崇拜,在这个世上,他就是自己的天,是自己屹立在这个世上所有的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