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柳祥之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的时候,衣绾绾派人给他送来了参汤。他看着汤碗出了神,不知出了什么差错,最近好多事情都不顺利。迎娶李知府的女儿李菲菲,其实是李知府一开始隐晦的提出来的,对他百利无一害的事情,他又何苦拒绝?他知道他们都是互相利用对方,他是一个生意人,只争取利益的最大化,对于过程他看得从来不重要。可是今天李知府向他提出婚期延期,李菲菲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害怕拖累他,让他再稍等一段时间。
虽然李知府看着颇为惋惜的样子,并信誓旦旦的保证,他就相中他这个女婿了,他的女儿谁也不嫁,只等病好以后,让他择良辰吉日将事办了。他很豁达,谦谦君子模样,告辞出来。可是谁也不会知道他的心里愤怒,可能李知府认为将女儿嫁给他,是抬举他,是高看他,可是殊不知柳祥之根本在心里就无所谓,娶了李知府的女儿只是他的一块垫脚石,他的目标是更高更远。
就在城里的人宣扬的沸沸扬扬的时候,李知府来这么一出,是分明不把他放在眼里,将我柳祥之当什么人,他再一次感觉商被官压一等的难堪,不管你的生意做得多大,终归地位是低下的。本来对于那件事情他还有点犹豫,可是现在想想不博一博,怎能出人头地?想着想着,柳祥之一瞬就恢复了温柔模样,拿起参汤一口气喝了下去。
砰砰砰,几声急促的敲门声,守门的人打开一看赶紧让来人进来,然后四处看了看,掩上了门。初夏和衣志文风尘仆仆地走进屋里,“初夏,你回来了,快,喝口热茶。”乔乔高兴地说。
初夏接过茶饮了一口,对乔乔说:“打听清楚了,果然如你所想的那样,只有少数的流民向这边走过来。”
“嗯,天灾人祸,这次有王大人的亲自督导,掌握疫情,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毕竟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喜欢背井离乡。”
“那你们路上有没有遇到危险?”
“还好,我和衣大哥遇到过几个流寇,不过没有大碍。”
“那你们先去好好歇着吧。”
“没关系,那我们是不是就该按计划走了?”
乔乔听了,想了一会儿,“这件事要双管齐下,一会儿我派人看看胡帅回来了没有,这件事一定得有他帮忙才行。”说完吩咐下人把王桐叫来。乔乔本想让王桐去读书,可是王桐死活不去,说他一拿起书本就头疼,就想跟着打下手,做生意。乔乔没有办法,只得放弃。
王桐一听说有差事,兴冲冲地跑了过来。乔乔看着微微一笑,告诉他如此这般,王桐连连点头。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城里渐渐有了流言,说北方的瘟疫要传来江南来,并且有大批流寇向这边走来。一开始官府不当回事,觉得就是以讹传讹,可是随着最后事态的发展,人们越来越恐慌,这个时候官府再出来辟谣,已经没有人相信了。更为奇怪的是官府越是轻描淡写,说疫情已经得到控制,人们越是以为事态发展严重,官府所说都是为了稳定人心,竟然没有人相信。
城里的草药全都涨了价,并且能解毒的绿豆也悄悄上涨,往往是市面一出现绿豆的身影,就会一抢而光。好多商家乘机抬价,即使他们的消息精通,知道瘟疫要传过来是不大可能的事情,但是他们在这一点上,都偃旗息鼓,不会向外宣扬,此时不趁乱挣上一笔,更待何时?
“公子,我们囤积吗?”
柳祥之沉思了一会儿,“这次的事情我总觉得有点奇怪,会不会有人虚张声势,故意为之?”
“公子,我觉得即使是有人故意为之,和我们也没有太大关系,我们也应该趁此挣上一笔。”
“真得是市面一出现,就哄抢光了?”
“是的,公子,这是我们亲眼所见,如果有人故意大量囤积,我想对他也没有好处,而且这得需要多大的资金流量啊。”
柳祥之又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好吧,不过转手一定要快,不要囤积大量的货物,毕竟这种事时间一长,老百姓也都会明白过来的。”
“是,公子。”柳祥之的手下随后走了出去。
就在柳祥之也跟着买了大批草药和绿豆时,城里好像一夜之间就恢复了平静,大量的草药和绿豆无人问津,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一样。柳祥之听了之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乔乔,虽然我们的目的达到了,可是我们这么多的草药和绿豆怎么处理?”初夏指着货仓的满满货物说。
“不着急,这些我自有用处。王桐又到了你显身手的时候了,去吧。”乔乔向王桐微笑着说。
“得了,姐姐,你就等好消息吧,我的那帮小兄弟在这方面可是很有经验的,嘿嘿。”王桐的眼睛发出兴奋的光芒,这次乔乔说他可是出了大力了,这怎能让他不高兴呢?
这天,一个衣衫褴褛的花甲老者,携着一个六七岁的黑衣孩童走进了庆丰钱庄。庆丰钱庄,是余杭最大的钱庄,它的分庄遍布整个华朝,资金之雄厚无可想像,没有人知道它身价几何,甚至没有人它的真正东家是谁,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它的地位,从这里分出一条主线,可以囊括所有行业和所有产业的资金链条。
老者的脸上脏兮兮的。柜前,许多伙计正在那忙着算帐,见了他们,一个衣着光鲜的小伙计头都没抬一下,“存钱吗。”老人枯树皮似的双手颤微微地捧上了一枚油迹斑斑的铜板,小伙计笑了:“要饭的吧。”
老人说:“我活不了几天了,膝下只有一孙,想给他存点钱,等我一死,好让他还有几天饭吃。”小伙计声称:“一枚铜板太少了,存多了再来吧。”
老人道:“钱庄为什么不让人存钱呢?你们行行好,就当可怜我们吧!”他苍白的须发抖动,面含悲色。然而不管老人怎样低声哀求,小伙计就是不答应。无奈,老人与孩子伤心流泪,望着大厅正中的“信义天下”的四个浓浓的墨字黯然离去。
第二天,不利于庆丰钱庄的谣言开始多了起来。一开始只是传言庆丰只收大额银票,不收取小额铜板,后来逐渐传出了庆丰钱庄有经营问题,急需大额银票应付正常的运转,小额投资者的利益已经根本得不到保障等等。这件事在当地引起巨大震撼,庆丰的客户们也恐慌不已,对钱庄产生了可怕的信任危机,于是纷纷去提现。一开始庆丰的大掌柜还不以为然,毕竟它的底蕴是摆在那里的,可是他小看了诚信的力量。诚信之力是不可忽视的,一点点欺诈就足以毁掉一切。
随着好多经常往来的大客户的提现逐渐增多,他也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所以他急忙想从相邻的城市庆丰的分庄调取流转资金,没想到却出现了问题。凭着他多年的经验,他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直觉。只是他没想到事情后续的发展会如此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