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看着老人踱着步子缓缓从门外走来,宽松的衣衫衬出那略显消瘦的身躯,也不知究竟是为谁愁?为谁恼?
月光淡淡洒下,银色的月光将老人的发丝也染得银白,一双大手仍然显现着它所拥有的力量,只是如同枯树一般的皮肤却也证明主人早已不再年轻。
老人缓步走来,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淡淡的灯光从房门中窜了出来,老人有些错愕,习惯了这越发显得孤冷的黑夜,突兀的光明让人有些措手不及,但却是有一种莫名的心安,出门在外的人,最幸福的莫过于回家时那依然亮着的灯光,那种等待,总是会有一种心安,带来一丝温暖。
这小小的逆城,破旧的房屋也没有任何值得别人觊觎的事物,因此老人也没有太大的担忧,步伐依旧不急不缓。
“老爷子,我回来了!”林易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走了出来,嘴角挂着微笑。
“回来了!”老人点了点头,带着几分感慨,混杂着些许心酸,顿时感觉像是苍老了许多,明明是值得开心的时刻,难得的相聚,却更有几分无奈。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做了饭。”林易拉着老人的手向家走去,家,是的,家!
林易明显变得更为沉稳,没有了之前的戾气,满腔的仇恨似乎也已经消失不见,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老人眼角的皱纹更明显了,欣慰的笑着,任由林易带着自己走进房门。
几份简单的饭菜摆在桌上,家常的饭菜,并没有太多的奢侈,也正因如此,这家的味道愈显浓厚。
“怎么回来了?”明亮的灯光下老人那银白的头发变得格外的刺眼,晃得林易眼睛生疼。
“想您了。”林易嘿嘿一笑说道。
“你这小子..”老人用筷子敲了一下林易的头笑道。无论怎么变化在他眼里林易也还是个孩子。
“老爷子,你见到青石了吗?”
“没有,他没和你一起来?”老爷子突然发现青石竟然没有跟着来,也是有些疑惑。
“他走得早,也不知道去哪了。”林易神色不免黯然。
“地位越高,责任越大,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林易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只要活下去,总有相见的一天!”老爷子怅然道。
活着,在这个特殊的时期也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也不知见到了多少的天才一个接一个的陨落,多少熟悉的面孔已埋骨战场,尸骨无还,也不知有多少人从这个房间走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些孩子自信与爽朗的笑声似乎依旧在这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着,那些熟悉的面容犹在眼前,一样的自信!
尽管可能就此一去不回,尽管出发就可能再也回不来,但,能够阻止么?如同飞蛾扑火,冲向那未知的战场,纵然是灰飞烟灭,但能够选择退缩么?
因为总要有守护的事物,又怎么可以退缩不前?
纵然是死亡在前,又怎么能够退缩?
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涌入逆城,纵然是死亡的威胁也不能阻止少年那颗满怀梦想的心。
是的,梦想,责任,无非是这两样平常的事物推动着人们前赴后继,赶向这死亡的战场!
死亡必然伴随着新生,死也许便是另一种形式的活着。
越来越多的天才宛若雨后春笋一般,不断涌现,更快速的修行,更强大的力量,更容易打破的壁障,依然支持着人类与那近乎无尽的妖兽战斗下去!
亡者的意志附身于生者身上,与他们并肩而行!共同面对前途的艰险,实在是没有丝毫退缩的借口!
妖兽的生命本就漫长,人的寿命不过区区一两百年,纵然九重亦然如是,对平凡人也不加偏颇,只是在无休止的争斗中,能安然度过一两百年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而妖兽虽然也处于重重压力之下,但强健的体魄意味着更长的寿命,又有谁知道这千年的时光究竟产生了多少恐怖的存在?
这显然是一场不对等的战争,但却没有选择的权力!
林易眼中透出的坚定恰恰诠释了人类之所以能够继续战斗,能够在这片土地长久的生存下去的原因。
为了守护自己所珍惜的,为了那遥远的梦想,为了有朝一日能再相见,实在是因为有如此之多的牵绊才能够继续下去。
诀别,是不得不面对的场景,没有人知道这一去究竟能否回来,没有人知道这样的努力是否有任何意义。唯有时间能证明一切。唯有历史将见证这一切。
“孩子,你还是去和凌辉他们一起吧,妖兽行事不比寻常,多个人多份照应。”老爷子还是放心不下,不由得多叮嘱了几句。
“好!我会去的!”林易犹豫片刻说道。
老人欣慰的点了点头,略感心安,而后拍了拍林易的肩膀,目送他离开,一如从前!
“恩!”林易重重的点了点头,眼泪几欲夺眶而出,人生,岂非是要面临太多无可奈何地分别?有着太多的不得不?
林易默然离开,老人默默看着林易的背影,怅然若失,甚至连林易是何时消失在视野的也不知晓。转身离开,独留一声叹息悠远。
他终究还是说了谎,在老爷子的面前。
战争的阴影已经渐渐开始笼罩整个逆城,虽然不知道妖兽为何并没有集合起那庞大的数量将这小小的逆城一举拿下,进而攻入腹地占领整片土地,却似乎是给了人类充足的准备时间。
但人类无论如何也不能坐以待毙,充足的物资准备当然必不可少,但更强大的力量才是这场战争能取得胜利的关键。而力量大多是来源于战斗!
更多的危机,更加强烈的生死历练才能够促进一个人最快的成长,庇护于他人的羽翼之下又如何能够成长?更何况林易拥有着那超越野兽的对危机的直觉,那恐怖的战斗本能,强大到令人吃惊的自我愈合能力!拥有着如此之多的优势,林易很清楚自己应该走的是一条怎样的路,在那未知的人族危机面前,时间,实在是一种显得弥足珍贵的东西。
纵然前途艰险,我又如何能够畏惧?我爱着的人,我深爱着的这片土地!我,如何能退?
林易抬头看了看前方略显昏暗的密林,脚下的步伐变得更加坚定!
这,注定是一个人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