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来南城出差两天,空闲时约我回学校走走。
“你变了。”晓风把头发染成了金棕色,发尾微卷,还化了淡妆,穿着一条剪裁精致的蓝色细格子露肩修身连衣裙,漂亮的小女人风格。
我笑她有丑小鸭变白天鹅的即视感。
她很受用。
“心情都变好,像施了魔法一样,你试试?”
“算了,我现在既没工作也没追求者。打扮给谁看?”
“给自己。”
“那你陪我去剪头发。”
晓风一脸惊骇。
“还剪?不能再短了。总跟头发过不去。”
我也不争辩。
“去不去?”
她低吼一声后挽住我手臂。
晓风的老板很器重她,经常带她参与一些外围的业务,成长很快。
剪完头发,晓风盯着我说:“挺好看的,就是短了点。”
废话!
晓风的老板打电话问她是否过去吃晚饭。她想和我一起吃,跟老板说要吃完饭直接回酒店。
“你老板很有远见。为我培养好帮手。”我恬不知耻地说道。
晓风笑出声来。
“无业游民真有勇气啊!”
“你不觉得我会是个好老板?宅心仁厚的那种。”
她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我以为你会留校当老师呢!我真的不认为你会成为像你爸爸那样的人。”
听到她这么讲,我心里不知该喜还是悲。
“无业游民也有福利的,要别人买单的时候总是会理直气壮。”我自嘲道。
她下意识地将手伸进随身的包里摸出一张卡。
“那我给你发福利?走,我请你吃饭。”
我凑近看,原来她还一直保留着我们学校的餐卡。
“会不会已经被取消?”我担心地说。
“没有吧!大不了付现金。”
幸好,餐卡并没有被取消,余额不多,我们吃得节省点,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看着夕阳边吃边聊。
“下班后,我们一起吃饭,逛街,看帅哥,为什么我期待的画面都不能实现?”我望着晓风叹息道。
“我现在的这份工作,经常加班,有加班费,每个月的工资还是挺可观的。虽然辛苦,但照这样下去,我的理想并不是遥不可及。”
“钱是赚不完的,保重身体啊!疯子!公司里有没有男生追你啊?”
“让你失望了,真的没有。”
我不信,女为悦己者容。“你打扮这么漂亮不是给我看的吧?”
“自我包装也是一种投资,你身为投资界大佬的女儿,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
我不买帐。
“聂晓风,你变了!”
她不以为然地摇头。
“绝对没变,对赚钱的执着一直是这样死心蹋地的。”
“你说,要多少?”
“什么?”
“只要你肯回南城,我一次性付给你想要的数目。”
“你当我是货物?”她不屑。
“你就不怕我想你想得抑郁而亡?”
“我会送你一朵小白菊。”
“小气,不能送一束吗?”
“那是清明扫墓的时候。”
“好,我记住了!要是清明节的时候你没有带一束白菊去看我,半夜去找你算帐!”
“哇,你那么有钱,还跟我计较这些,不如你先把那一束白菊的钱给我。“
“可以!我在那边能收多少就给你多少!”
两人笑作一团。
我们在暮色中穿过熟悉的校园,每个熟悉的角落都会涌出许多回忆的画面,让我们沉默,伤感。
路过篮球场时,想起陈牧野,也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
晓风打算回酒店,我问她想不想回家,我可以开车送她。她当然愿意和家人多点时间在一起。
我开车送她回去,她问我是否有兴趣与她一起度过一个枕着海浪声入睡的夜晚,我巴不得留在她身边久一点,但与家人的团聚更珍贵,于是坐着喝了杯热茶,我便起身告辞。
晓风一家人站在门口目送我,我很感动,看着后视镜里的他们不停冲我挥手,眼泪都快出来,晓风明天吃过早饭就直接回莞城,下次见面不知会在什么时候,我怅然。
回途中遇到堵车,把收音机调来调去,只有一个频道的主持人在讲笑话,也不见得有多好笑。足足等了一个钟头,车子才开始缓慢向前游动,回到南城时已是十分疲惫。
我妈切了些水果来吃,爸向我提起陈牧野。
“听说工作表现挺好的,怎么突然就自离了?”好像在惋惜失去了一个好人才。
“天意如此。”我淡然。
“看来你是知情者。”陈牧野不过是个小小的主管,爸这样的关心,若是被陈牧野知道,估计会更加觉得遗憾吧!
“意思是风雷集团和他有缘无份啦!”人都走了,就不要再去破坏留下的好印象。
爸没有过多追问。
“你打算考研吗?”这是更令我头疼的问题。
“爸,我有点累了,上楼洗澡睡觉,您也早点休息哦,晚安。”我拿了一块火龙果咬着赶紧消失。
陈牧野的房子买家还没找到,我到房子里去瞧瞧,他走了一个多月,无声无息,但答应他的事情还是要尽力完成,我已经放消息出去,希望好买家尽快出现。
房子里一股子灰尘味。
南城的冬天少雨,灰尘便多了起来,我打算请个钟点工来打扫,刚给家政公司打完电话,门铃便响起。
钟点工来得可真快,我嘀咕着打开门。
不是钟点工,是罗列。
她的眼神仿佛在说我根本就不该出现在此处。
“请问你找谁?”我客气问她。
“我们见过的。何必装呢?”她脸上露出嘲讽的笑意。
我心底闪过一丝惊慌。
“陈牧野不住这里了。”
“我知道。”她绕过我,走进屋内。“你打算住进来吗?”
我一愣。
“不,我只是帮他看房子,找买主。”
她转过身来,从随身的包里翻出一张银行卡朝我一亮。“正好,这房子我买了。”
“你?”我忽然明白陈牧野为何不肯去找房产中介,他想做得彻底。
“你刚才不是说要给这房子找买主?我说我要买这房子。”
“不巧哎!我有个朋友看中了,刚答应她。”我只是顺应陈牧野的一片苦心。
她半信半疑地收回银行卡。
“但愿你说的是真的,真的是你朋友看中了?”
我心虚唔了一声。
她似很失望,恋恋不舍走去门口。
“他还会回来吗?”
我同情地望着她。
“不会。”
“你舍得他走?”
迎着她探究的目光,我逃不过惊慌。不知如何回应。
她忽然一脸释然。
“他肯定会回来的。”说完,她转身,又回头问我。
“你会去找他吧?告诉他,如果他离开我却不能幸福,我会恨他。”
“我不会。”我急切地吐出来三个字,她嘴角轻轻牵动一下,很快消失在门外。
我脑子短路。
她误会我和陈牧野。实在可笑,但想来,我出现的时机的确不妥。
一个人站在房子里,竟无所适从。
祈求钟点工快点来。
谢天谢地,终于传来一阵敲门声,钟点工来了。
我忙着给钟点工分配工作,将罗列暂且放一边。
钟点工拿着一堆照片问我是否要丢掉,那是罗列的照片。
“要扔吗?这些照片是我从床底下扫出来的。”钟点工问我。
我接过那些照片,为何陈牧野没有带走?他不是很珍惜吗?
“我先保管吧!”
我该把它们还给罗列么?
可我该怎么联系她?
“挺漂亮的。”考拉看完照片淡淡地说。
“我想还给罗列。”我拿起一张照片看,油菜花中,长发飘飘的罗列迎风而立,望向远方,的确很美。
“还是问问陈牧野。别擅作主张。考拉忠告我。
“看缘分吧!若再碰到她。”我让天意助我做决定。
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多,陈牧野用新号码打给我。
“你在哪里?”我问他,有点迫不及待的感觉。
“我在雪城。”他说。“听说这边的雪景无敌。”
“下雪了吗?”
“还没有,可能我带来了南城的热气。”
“工作怎么样?”
“一般。”他叹口气。
“罗列去找过你,让我转告你,如果你离开她过得不幸福,她会恨你。”
他沉默许久。
“我也恨我自己。”
照片的事,忽然决定不说了。
“下雪了通知我。”
“你想来看雪景?”
“当然。”
“你哪里没去过?”他喃喃细语道。
我愣住。
“想去就能去吗?”我反问他。
“对你来说,不是吗?很多人订张机票的钱还要攒很久。”他说得轻巧。
有一个地方,曾经好想去。
请问哪里有票卖?可以去林迈的心里。
一定要单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