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落脚之地后,夕阳还挂着半空中,透过树林照出极艳丽的美。药儿眯起眼看了看,将怀中的瓶子尽数放在绿荫下,一个个数着。
然后她问:“你们闷吗?”
瓶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哀嚎,药儿拿过一支印有青花的小瓷瓶,闭眼感受了一番,伸手靠在瓶口,未几,手拿开,雪白的瓶口处,冒出缕缕青烟。
药儿将瓶子扔在一旁,躺在草地中问道:“你是花妖?”
“是,杏花妖。”
药儿接着望天,顿了半晌疑惑道:“我是怎么把你抓起来的?”
“我怎么知道?”
药儿一愣,坐直了看她,一身杏红,一脸艳丽,只是表情却很冷。药儿是真的迷惑了,她挠头道:“我不记得了。”
杏妖冷笑:“我不过惩罚了一个摘我杏花的人,谁料眼前一黑,便被你封印住!最可恨的是还有一个男人,他竟然说要将我送给你解闷!你当我是什么了?”一双杏眸陡然生出杏红色的怒火,幽怨又愤然地看着药儿。
药儿想了想,一年前,好像有这回事,于是问道:“你真没做什么坏事?”
“哼!”杏妖双手抱臂别过脸,气愤道:“无所谓,你可以再把我关进去!”
“哈哈哈!”药儿忽地笑了,杏妖怒目看她,却忽而一怔。
药儿眨眨眼,扁嘴说:“干嘛这么生气,我又不是故意的!不过你要报仇的话还是来找我好了,去找那个男子的话。。。嗯,要么你喜欢上他,要么你被他杀掉!”
“哼。”杏妖从鼻腔里哼出一句,情绪平静了许多,斜睨道:“你今天怎么大发慈悲放我出来?”
“怕你们霉掉,晒晒太阳!”说着,药儿挥袖,眼前的十几只瓷瓶瞬间冒出青烟,各自瓶前站了一个妖怪,有老有少,又素有艳。她伸手指向他们身后:“看,夕阳要下山了,真漂亮!”
众妖回头望了一眼,旋即狐妖地看着药儿,嗤笑道:“这么久,就是你把我们困住的?”
“就是,竟然有胆子将我们放出,单一个,我怕你,但现在是一群。。。”
“不是她!”一个紫衣女妖道:“收我的不是她!”此话一出又有人附和:“对,不是她!”
杏妖皱眉:“吵什么吵?”
药儿撑着头:“我将你们放出来透透气,你们不应该感谢?”
“这丫头。。。哈哈哈,道行太浅了!”一绿衣瘦得只剩骷髅的妖精笑得尖利,忽然双手生出尖爪,向药儿袭来:“我要报仇,受死吧!”
药儿惊奇地瞪着他:“真是好心没好报!”她还未飞身离开,忽闻一阵花香,眼前晚霞一般的杏红衣袖一闪而过。
杏妖护在药儿跟前,皱眉道:“老妖树,你讲不讲理?这位姑娘何时伤害过我们?”
“哼!无知小儿,你让开,不然连你一起杀!兄弟们被关押了一年,暗无天日,不该杀了这妖女解恨吗?”瘦得如骷髅一般的男子回头望去:“大家说是不是?”
出乎意料的是,众妖皆沉闷不吭声,显然不同意他的话。不知是谁先开的头:“我这一年是睡过来的,从未如此安心过。”
此话一出,众人便哗然:“是啊,这位姑娘时不时就给我们说教,我觉得很有道理呢!”
“以前总是提心吊胆,这一年,虽是暗无天日没有自由,不过我倒宁愿这样!”
“她还时不时给我们渡灵气。。。”
“你们!”老树妖气极,一时不吭声,生闷气气了半晌,懊恼道:“那你们说怎么办?我是咽不下这口气,去找那男子报仇?”
这样众人齐齐后退一步,不够,再后退一步:“这晚霞真美。。。”
“是啊,几十年没欣赏过了!”
“我还想留着命修行呢。。。”
“是啊,是啊。”
就连杏妖也后退了一步,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像是想忍笑,却没忍住,于是接着忍。。。
那群人嬉笑着,枯瘦的妖怪懊恼地坐在地上撑头,杏妖忽觉不对,回首一看,眼中霎时担忧——不远处,坐在青草地上的药儿,不停地落泪。
“你干什么?”杏妖皱眉,这一声,引来了不少目光,众妖皆愣:“这。。。”
药儿哭得更凶了,将脸埋在袖子中,很久,直到天边最后一缕金光陨落,才抬起头笑道道:“你们走吧。。。”
“什么?”众妖皆惊!
药儿伸袖子抹了抹脸:“这一年,我也算没有白费心血,既然你们都无害人之心,便回去过自己的生活吧。但是记得,若有谁害人的话,我知道了,便将你们收起,再也不放出来了!”
“你?”老树妖眯眼冷哼:“你会有这么好心?”
药儿微微笑:“树妖,你只是嘴硬而已,我知道,其实你不坏,不然刚刚就把我给杀了。。。”
忽一人道:“谁要把你杀了?”
药儿一惊,回头看去,却见在昏暗中莹亮的白衣翩然而至,妖艳清丽,她笑道:“谁说的这句话?我要杀了他!”
“你是?”杏妖疑惑,其余妖怪道一句:“后会无期。”便作鸟兽散。
药儿不敢置信:“你。。。你,妖瞳?”
“哼!”自从吸食了雪妖,妖瞳眉眼见妖气气更重,此时她飞快地向树妖略去,药儿还未回神,她已经制住了树妖:“呵呵,胆子倒不小!敢杀她?”
药儿叫道:“放开他,不要玩了,妖瞳!”
妖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手一松,树妖落地。
药儿上前欲搀扶,那树妖却倔强地紧,冷哼一声便离开。
便只剩下那一身杏红的杏妖,药儿笑道:“你也走吧。”
杏妖狐疑:“你真愿意放我们走?”
“嗯。”药儿坐地。再次点头。
“为何?”
“跟我在一起,你们很危险,而且。。。带着你们也是负担,不如过回以前的生活。”
妖瞳眯眼打量:“你还不走?”
杏妖瞥了妖瞳一眼,随即向药儿作揖:“杏愿意跟药儿姑娘左右!”
“谢谢你,”药儿说:“不过,我现在连自己都保不住,你走吧。”她抬眼看天:“今晚有星星。”
谁料那杏妖竟一瞪眼,转身化为烟雾,回到了封印她的锁妖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