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药儿还是如昨天一般脏乱,她缩在角落,眼神游移,对于靠近的人不是尖叫就是下狠手出击。
“阿弥陀佛。”智善不忍,道:“是我的罪孽,我不该待她过来,药儿施主这番。。。我佛慈悲,”他那下手腕的佛珠,一步步靠近:“希望这个能帮助她定心。”
却在离她一步之遥,药儿猛地蹿起,夺过念珠扯断,又缩回去。顿时佛珠落满地,智善愣得呆在了原处。
花湖缓缓道:“她受了惊吓,又中幻形妖法。。。说不定现在周围还有厉鬼追着。”
“药儿小姐。”小怜垂泪便想靠近,却被身后的少年拉住,他说:“既然公子都这样说了,那就没用了。”
众人之中,唯有一席白衣的女子,拖着长长的头发靠向前,坐在药儿身旁,任凭她拳打脚踢还是啃噬。妖瞳抬头,看着花湖问道:“那该怎么办?”
花湖看了一眼妖瞳:“你是一只女鬼,靠近了只会增加阴气,让药儿彻底疯乱。”
妖瞳睁大眼,全身一颤,僵硬地一动不动。任由眼前这个白衣翩翩,美如仙人的男子将药儿抱走。
她忽然起身:“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你就不怕身上的妖气害了药儿?我不能冒这个险!”妖瞳想追上,被智善拉住,只这一瞬间的功夫,花湖已带着药儿消失。
智善道:“阿弥陀佛,那位公子不像是坏人。”
“你又怎么知道?”
他想了想:“至少对药儿姑娘不坏!”
一方空地,山清水秀,微风徐徐,花香阵阵,时而有白蝶飞过,洒着芬芳。
药儿一身淡紫色的衣衫躺在草地上,头发凌乱,脸上灰尘,身上也尽是水潭中的淤泥。然而花湖好像什么都没看见,只盯着她浅浅地笑。
他举出手,衣袖如水,顺着手臂滑落,白光下,手臂周围竟腾起白雾,一层一层如蛇缠绕,直至指尖。然后,那一缕白气盘旋着离开他的手臂,化成一道白环,将药儿环住,从头到尾地移动。
白气环刚离开她的脚就消散,又有源源不断的白环从花湖手臂生出。
约莫十几道下去,药儿原本蒙上灰的黑乎乎的脸、还有身上误入水潭的泥巴,皆缓缓消失不见,洁净如初。
“咳咳!”她咳了一声,幽幽转醒。看见澄净的蓝天与朵朵白云,第一反应竟是退缩。然后她瞥见身旁的花湖,警惕地看着他,僵持着一动不动。
花湖淡淡道:“药儿。”却换来一句尖叫,药儿颤抖而绝望:“你、你怎么知道我叫药儿?”
他眨眼一笑:“昨晚,你跌入幻境,那些都并不存在,不要害怕了。”
许是这太阳的缘故,又许是他那一笑如沐春风,药儿看着他,竟慢慢放下防备,任由他轻柔地为她整理秀发。
不知过来多久,她却突然哭了,双臂抱膝,将头埋在手臂间,无助地抽泣。
花湖揉了揉她的头:“委屈你了。”
回去的时候,她躲在花湖身后,看着一切正常,众人皆欣喜。只是妖瞳腿快,跑上前的时候,药儿猛地后退,警惕地看着她:“你是。。。妖瞳?”
“是。”
“你、你不杀我?”
妖瞳皱眉,没再说什么。她看向别处,未几转身离开。小怜走过来,担忧地看一眼妖瞳离开的背影,见药儿并不排斥她,便扶住药儿,小声地问花湖:“接下来怎么办?”
“她现在情绪还不太稳定,带她去歇息吧。”说完,花湖便去照看病人。
小怜待她坐在屋内,又忙活着熬药。屋外,阳光灿烂,花草纷丽,却漂浮着死亡气息。
原本不多的生还者,竟又死逝掉几个。药儿缩在一旁,淡淡地看着,仿佛无悲无喜。
小怜拿着一碗汤药,轻轻道:“药儿小姐?这药可以安心,你喝点吧。。。”
药儿木讷地看着她,小怜顿时红了眼,坐在身旁一点点的喂,而药儿竟似木偶一般,任由摆布。小怜又悉心地将从她嘴边溢出的药汁擦掉。
喝完药,药儿眨了眨眼,目光柔和了很多,她看向屋外,有气无力地道:“妖瞳呢?”
“不在。。。”小怜脸色黯然:“一个下午没见着她了。。。药儿小姐,妖瞳小姐是绝不可能伤害你的。”
“我知道,”药儿垂眸笑道:“扶我起来。”小怜扶着她,一步步走向屋外,至花湖面前停下,药儿看向满脸木讷与痛苦的病患,道:“问你一件事。”
花湖抬眸看向她:“你说。”
“我的血能不能治这个病?”
“可以。”
“那就好!”药儿露出笑颜,声音欢快了不少,赶紧道:“小怜,趁妖瞳还没回来,赶紧把我扶到熬药的锅前,再给我把匕首!不然她又要唠叨了。”
一锅的汤药泛着浓浓的苦味,药儿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刺入手臂的皮肉,鲜血流淌,落入锅中。智善见此,不可思议道:“药儿姑娘,你这是?”
药儿微笑:“我之所以非要跟过来,就是因为我可以治病!”
“但。。。”他皱眉,百思不得其解。另一边,花湖静静伫立,望向西洞村西边碧绿寂寥的山。
夜间,所有人都进屋,只有屋子大厅里燃起不大不小的篝火,药儿睡不着,便坐在前面添加柴火,拨弄火焰。
有轻柔安心的脚步靠近,在她身旁停止,一人形坐下,花香阵阵,却无半分女气,只觉舒爽清心。
药儿挑了挑火堆,道:“你忙活了一天,不休息吗?”
“不用担心,那女鬼功力不浅。”
闻声,药儿面上露出些许笑意,只是她鼓着嘴,火光映的脸蛋红扑扑的:“她叫妖瞳。”
花湖没再说话,过了许久,只有柴火爆破的劈啪声。药儿凝神道:“为何昨天会有那样的事?我总觉得这次的瘟疫。。。不简单。”
花湖点头:“你所入的幻境,是一个妖怪所为,这个妖怪吃饱了没事干,就想捉些人去陪他。”
药儿吓得浅呼一声,嗔怒地看着他,花湖没忍住笑出声,看着前方的火焰,过了一会儿,嘀咕道:“你还是没变。。。”
“嗯?”
“没什么。”
环顾周围熟睡疲倦的面孔,药儿担忧道:“我的血,真的可以治愈他们吗?”
花湖摇头:“只能拖得久一些,若想痊愈,还得找出那妖怪。”
药儿盯着他:“为何我的血会有这样的功效?”
花湖诚实道:“不知道。”
药儿皱眉:“那你怎么知道我的血不一样?”
“嗯。。。”他想想,道:“我嗅出来的。”
“呵呵,”药儿笑道:“你不是嗅到这儿有瘟疫才过来的吧?”
花湖笑了笑,问:“你为何要过来?”
药儿一本正经地答道:“这里有危难,我断不能见死不救!不然师父知道了,怕是要气得用拂尘抽我了。”
“哈哈。”他轻笑着揉了揉药儿的头。
药儿却没有半分不适,只是心藏疑惑:“为何我会觉得跟你很亲近?我们上辈子认识?”
待她睡着,花湖才缓缓吐出一句:“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