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洲,东郡,苏府。
秋雨逝,冬已至。
寒冬踩着这世间最冰冷的温度降临世间,北风呼起,落叶翻腾,不停出现卷起的旋风卷着残叶,叶子一层又叠过一层,旋风一层又压过一层,落叶一层又盖过一层,盖在了冰冷的大地上。
风像是做着召唤的远古术士,在这片冰冷的大地上跳起召唤亡者,祈求得到远古祝福地方古怪舞蹈。原本已经落于尘土的落叶,本该早已化作春泥的残叶,像是听到了来自风的召唤,有像是想起了自己原本的不去的生机,这是又想要再次的从这湿冷的土地上爬起,借着风的助力再次‘复活’再次的展现出自己原本在枝头孤傲高挂的姿态。
一片片的叶子这是汇合在一起,就似将要腾风而起的小蛇,不断游动于地面又不甘心一直待在尘世,他不甘心居于一地,而是想着要冲,要冲上九霄,成为吧蛟龙般的存在,在月星辰间起舞,与日月同寿。而不是想现在一样在尘土间一点点的消弭。冲吧,冲,冲,冲,
却终是力有不足,失去了原本高高在上的位置,己再也回不到那个位置了,大概就只有终于尘世,化作尘土,风大概也不是上面助力,来帮助你再次冲上原本的属于你的位置,只是为了将你所化作的尘土吹散,不再那么聚成一堆那么碍眼,还是散了的好吧。
在叶子,或者说这是曾经的叶子还没有到达原先入下的枝头,就在此化作一片片叶落下,尘归尘,土归土。
再也不再有原本的名字,从此变成了陈,而不是也,再也不是了。
苏家大院,偏于一隅,门前铺着厚厚的大青石板,整整齐齐,在冬日余晖下的照耀下发散着朦朦胧胧的光,上面的斑斑点点,象征着曾经岁月的痕迹,虽然早就已经是冬日,但是,那一层层的巨大青色石板摸上去却不会让人感觉十分的冰冷,甚至是有点温暖,就像是有点微微发烫,仿佛这不再是死物,而是有生命的有温度的生命了。用一个词来概括温婉如玉,这大概是十分恰当的诠释。
冬日的余晖就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随着这太阳的低沉,一点点又顺着层层的大石板,踩着最后的生命的略显蹒跚的步子,层层推进,青石板路并不长,很快‘老人’便到了青色石板路的尽头。那是一间硕大的宅门,门板的木材所散发出的丝丝异香,就像是世间最好的安魂曲,让人不自觉的沉醉此间,不俗的香味体现出了这普通黄花梨木木板普通表面下的不平凡,显然不是普通人家那种用来附庸风雅,用来滥竽充数的次品,不入流的东西可以比拟的,即使不是皇家专供品级的,那也是相差不远了。
此时的前宅门紧闭着,但是如果你此时站在门口,就可以看见丝丝缕缕的微光从一切可以透出光的缝隙吐出来,如金丝,似金纸,屋内水汽升腾。
此时有人在屋内,焚香沐浴,屋内的中央,放着一只半人高的木桶,木桶里面正端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孩童,粉雕玉琢,煞是可爱,微烫的热水,温温的将他的小脸也烫得通红,红彤彤的,就像熟透的苹果,却是平添了几分女子的媚气,在其身后,又站立着两位十五六岁的丫鬟装饰的少女。
此时其中一位,手中端着各类沐浴所用之物,是直直的站着一动不动,却又好似正站着发呆,又像在欣赏些什么,而另一位,则是轻轻的将眼前的少年的长发梳理,放在自己胸前的木盆里,用手轻轻揉搓,清洗,拍打,再缓缓梳理,一丝丝一根根,每一寸每一分认认真真的竭尽洗涤着。
清洗着手中的那份柔软黑丝,少女摇晃着脑袋,静静的笑着,不多时,她又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那位小孩,说道:“少爷,水温合适吗?”
“少爷......”
眼前的“少爷”就是苏雨,当代苏家的小少爷。说是小少爷但是不是最小的少爷,但是是最小的老爷所生,所以即使他不是最小的但是还是都叫他苏雨小少爷。
就在在大年三十的前一天,他被老祖宗“下令”必须要沐浴更衣,虽说这个命令是对着全苏家上下的人说的,但苏雨心里明白,或者也可以说苏家人都明白,这是特别强调对苏雨说的。
苏雨小少爷天生怕水,最讨厌的就是水,看见水就哭,当然那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了,现在的苏雨确是连怎么哭都忘了。
小孩子其实都不怎么喜欢洗澡,可他却是不喜欢到了极致,总是找各种理由去逃避洗澡。
苏雨半张脸浸泡在水中,嘴里嚼着水面上漂浮着的花瓣,听到侍女的问话,漫不经心的轻轻答应了一声。“嗯”
“哎呀,呀,少爷你这声嗯又是个什么意思呀,是好是坏,这你倒是给我个准话呀。”侍女似乎下定决心要好好逗逗这个“小少爷”。轻轻的摇着苏雨的肩膀,就是要等出一个答案来。
而苏雨呢,又轻轻地嗯了一声,像是在重复答应前一句话,又像是在重新答应着后一句话,但是也就是这一声更加轻微的答应之后就仿佛是真的累了,像是没有力气再次答应了,又似乎是被身后的丫鬟摇的要睡着了,也不再说任何的一句话了,闭上眼睛,闭目养神,开始思考一些事情,并回忆了一下当时家宴的情景,嗯,需要梳理一遍,苏雨心里这么想着。
苏家大院,客厅,屋内透光很好,从满屋的光线满满的都笼罩住了,就可以看出来。
冬日的光线如丝线,从敞开大门,从镂空雕花的窗子,四散而入,阳光,将大部分地方都点亮,即使是某些阳光所不能照全的阴暗角落,此时也都点上了一盏盏小烛台。并在烛台上,用一盏盏暖黄色的灯罩罩了上去,使整个屋子都变得明煌煌,亮堂堂,使暖阳阳的冬阳能够将冬日的寒气都驱散了,更是添了几分家的温馨,让人不住的想再这个地方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虽是满屋的暖色调,可着黄澄澄的颜色,却并没有让人感觉小家子气,反而更是添了几分大户人家的庄严,气派厚重之感。
大部分的时候大厅的中央,放置的是一张黄花梨木雕刻而成的圆桌子反腐繁多的花纹让看似一般的小桌子看起来那么的华丽不凡。
正值饭点,桌子正上方端坐着的是一位老太太,苏家的老祖宗,在其身后的是粉平挂画,玉雕龙凤,而左右端坐着的又是苏家后辈,满堂子孙,面朝南方朱雀,井鬼柳星张翼轸,朱雀七星位。
在老太太的左后方,上等丫鬟正从其右侧款款走出,手托盐水清茶,茶做漱口之用,并在旁边放上一只小小的白玉茶碟子,用于盛放杂物,将茶碗,盏子端上,婢女便悄悄后退了半步,等待左右侍女退下,苏家祖母端起茶盏,漱了漱口。
等到此时,左右才各有丫鬟侍女,端着漱口茶,从上往下,从首位而下,自苏家祖母而起依次送茶,又立在一旁,等待众人用茶水漱了漱口,漱口完了,清净了口腔,这才又按着先前的秩序,将茶盏拿下去,而此时桌面上的饭菜也早已经上齐了,老夫人又伸手一拿筷子,夹了一块青菜,这样家宴才算是正式的开始了。
这就是苏家,做在首位的主人如果没有动筷子,便没有人敢去吃一口,或去夹一下。这是规矩。
家宴已经开始,苏家虽是大家族,而明天又将是大年三十,系新年的最后一天,但是桌上的菜肴,还是不算多的过分,没有那样繁多,夸张,或者是奢靡?这只是因为苏家是书香门第,伐冰之家。
放眼而看,却是丰盛又普通,可是普通却又哪里是真正的普通,不是寻常人家冬天所不应该吃到或是说不可能吃到的菜肴。
老夫人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一口,又喝了一口汤用来暖了暖脾胃,润了润嗓子便开口道,“甲儿,不知今年家最近亏几何?粗略的说上一说。”
苏家老夫人明面上早已是苏家族门下的资产尽数交予小辈,不过每年都会时来问上一问,以确定小辈们没有懈怠。并且老夫人虽说是放手了,把资产都交给了下面的人,并告诉他们自己放手放心大胆的去干,但是谁又敢说老太太手里没有点手段,来获得所需要的信息来源,而是真的是一点都不知、不管、不问。
所以此时的年末问话不仅仅是了解一二,更多的是用于相互印证,用来看看下面的人是否诚实,是否可靠,还是在欺骗她,欺骗家族,做了假账。当然这也只是一个方面,毕竟不能单方面的相信,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此时就离家族破亡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