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三弟结婚
母亲向家良讲了家康未婚妻情况后。家良问三弟的对象是那里人？是什么人家出身？母亲不怎么高兴地说：
“是我们以前住过的老宅里的一个上海来村里插队的。父母都在上海，她住在她姐姐家里。她姐夫就是友龙。”家良听了也知道这户人家了，因为他从小就住在那里，那是一户中农人家，在他们住的村后最后的一棣房屋里，那人家的大儿子曾是三弟小时候读书的同学。
母亲接着说家康找朋友十分挑剔，上半年在李十房村找好了的一个姑娘，还是个高中毕业生，什么都讲好了的，还拍过照相，基本上算数了，后来女方父母因为过端午节没去送礼，多了几句闲话。家明说现在还作兴那一套？就不喜欢人家了。那个姑娘长得高高大大的人也长得挺秀气的，蛮不错的，可是家明就这样不要人家了。后来再找，又这家不要那家不要的，千拣万拣才拣了这个从上海来回乡插队的姑娘。我也没有看过她长得怎么样，听六妹说，个子还没有以前那个长得高。
家良听了对母亲说，只要他们两个自己喜欢就好了，就随他自己吧。
家良又问新房家具都弄好了没有？
母亲说：“都弄好了。新房就是前面大佃农家那间楼屋，是大队给大佃家商量的。”因为家明是复员军人，结婚没有房子，叫他们们那么多房子暂时融出一间屋来给家康结婚用，待等他将来自己有了房子了就还给他。
这在当时，作为大佃农人家是只好服从村里安排的。母亲又说，家具是从城里买来的，用了四百多元钱。
“唉！”母亲叹一口气说：“家康也是也没良心的，他去当了四年兵，大队每年补贴我家一百元钱，这一百元钱当年讲好是给我做生活费的，可是这会我把这四百元钱拿出来全给他买了家具了。我没用过他一分钱。这几年我生活全靠我自己做凉帽做来的。我节节省省替他省下来那么钱，辛辛苦苦给他撑了这么些家具之后，他还说以后不能再整个养我了，只能养我半个，还说那么多兄弟不能单靠他一个。所以我如今替他做事也有点冷心。”
这时三弟走进来来看家良，母亲见他来了就不说了。家良听了心里说：“三弟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回家一年就变了？
家良见三弟家康过来，就站起来。问家康，他从鹭江寄来的八十元钱收到了没有？家康说早就收到了。谢谢大哥！你怎么给我这么多？家良说大哥工资不高，就给你这么一点了。你新房都弄好了吗？家康说，“人家的房子，也没有什么装饰，就是打扫一下，把买来的一些家具放放进去就算了。”
“房子还落位吗？”
“还可以。大佃农家楼屋有三四间，这间是他们空着摆放杂七杂八东西的闲房。”
“那他们自己就住在旁边？”
“他们自家住在另外的房子里。他们屋多着呢？”
“这房子还可以吗？”
“走在楼上，四处震响，已经四五十年了，和新楼上比不上，也没有厨房。我只好在这间楼前小花园的角落里，搭了一个小披间，做一个小厨房。——大哥，要不我陪你去看看？”
家良说好的，我跟你去看看，房子到底怎么样。
于是家康陪着家良离开母亲住的地方十几间屋面，那幢靠河的楼屋里。当家良来到这幢靠河的楼房面前，见到围着篱笆墙院前种着花木的当年富贵豪华的楼屋时，令家良很是感慨。这房子家良小时候就来过，不过从没有进去过。
家良记得解放前，父亲给这家大佃农削麦子和铲油菜田沟，家里已经三天没有粥吃了，只吃一些野草籽度日，一家人吃得有气无力的。母亲叫他到大佃农家去要一些父亲打忙工的工钱，他来到这个墙门口，人没进去大佃农家的那只看门狗看见穿破衣褴衫的小家良就汪汪地大叫，吓得他赶快躲开。但是走不进去，如何要得父亲的工钱呢？他依旧立着不走，那狗汪汪地叫得更厉害。后来大佃农家的老婆听得狗叫总算喝着狗，走了出来。但是见门前站着一个穿着破烂的七八岁孩子，听说是来向他家要工钱的，就扳着面孔一口回绝了：“没有！没有！你父亲还没干几天活就来讨债似地要工钱了？等你父亲活干完了再给。那有活未干好先给工钱的？”门咚一关，她就进去了，再也不理睬站在寒风中簌簌打抖的小家良，她家的狗又汪汪地向他大声地吼叫。没有想到如今，这一间楼屋竟让给了三弟做新房！他感到心里很是欣慰，说还是三弟厉害呀，你竟住上大佃农的楼屋了。三弟自豪地说：“是啊，不是我去部队当了几年兵，这屋我们想也敢想。”但是没有想到，这椿好事，以后竟成了祸害！
接着三弟说：“我带你上去看看，”三弟带着家良来到楼上，见全用粗精的木梁和木板搁起来装着玻璃窗的明亮的楼房里，现在已经摆放了新式家具，一张漆着灰蓝色油漆的双人铁床，一只带玻璃门的大衣橱和一张小桌凳与几把小方橙。排放得井井有序。家具虽然简单，却显得新房简洁清雅。三弟向家良介绍说，这套家具阿妈陪我从城里买来，花了四百多元钱，我的老本全弄光了。家良想倒是与母亲说的一样。这套家具其实等于是母亲给他买的。如果当年母亲把村里拿来的家康当兵的那些生活费都用光了，家良现在结婚连这样的一套家具也买不起呢。中国的母亲都这样，一切为儿子着想，自己省吃俭用，省下来的钱，全倒在儿女身上。
“那明天你婚事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没有什么钱了，买这套家具钱已经都用光了，如今靠一些工分过活，所以只好马马虎虎办几桌酒请请自己一些兄弟姐妹算了，外人也不请了。”家良想想弟弟的现状，也只能这样了。
可惜，他当时没把母亲的感叹和三弟的现状好好想一想，对母亲没有安慰几句。更没有为母亲今后的生活考虑一下。家康因为在生产队里种田，做些工分只肯养母亲一半了，仔细想一想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他结婚以后，家里增加了妻子，这妻子又是一个从上海大城市来的姑娘，本来就不大会劳动。而这里的妇女，是根本不出田头干活的，她结了婚以后，男人就要完全养她起来。古人老话说：“宁可欠一斗，不可加一口”，这加一个女人的负担是很重的，何况说不定不久之后就会有孩子。所以当时家康说结婚以后只能瞻养半个母亲的话，也是有道理的。可是这样一来那母亲的另一半的生活费又如何解决呢？母亲对家良这样讲，不是已经有点暗示他了？可是家良当时并没有作声。他是不懂呢？还是自己怕老婆不敢随便应承母亲呢？由于自己不关心母亲。以致最后造成母亲的大不幸！也造成自己终身的遗憾和懊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