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落影犹疑地看着易淑仪。
易淑仪却并未看她，只望着月亮喃喃道：“遐儿，你看，你没有枉死呢。”
“淑仪姐姐在说……谁？”落影奇怪道，“遐儿是谁？”
“你难道不知道么？”易淑仪的眼神又迷茫起来，轻声道，“对，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可是……你也在清瑟轩里，你就没有感觉到，遐儿还在清瑟轩里吗？”
“你说的……是柳才人？”也在清瑟轩里的，落影只能想到柳才人一个。
“你认识遐儿？”易淑仪一愣。
“我不认识，”落影摇头道，“但是晰婕妤说过。”
易淑仪“哦”了一声，忽然转身，也不与落影道别，径自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唱着听不清词的曲子。
落影看着她的背影，不由疑惑，她到底是真的疯了，还是根本没有疯，只是为了替柳才人演下这一出《赵氏孤儿》才装疯卖傻。或者说……她偶尔清醒，偶尔又是疯的？
落影不明白，只得拿着那个油布包，一步一步往回走。她来一趟鼋湖，本只是想弄清易淑仪，柳才人和宁妃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没想到，竟然发现了这么多闻所未闻的事情。得到的实在太多，多得，她害怕自己抓不稳。
回到清瑟轩，翠萝看她神情恍惚，忙问落影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落影说在碎影湖旁边贪看月亮看得久了，所以忘了时间，又问翠萝现在几时了，翠萝说亥时刚过。
落影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又听翠萝道：“方才宁妃娘娘来找娘娘了。”
“哦？”落影抬了抬眉，“宁妃娘娘不是该在家宴上陪皇上么，怎么回来找我？难道家宴散了不成？”
“这倒没有，历次家宴总是要到子初才散的。”翠萝找出一件大衣给落影披上，道，“宁妃娘娘说身子不舒服，先离席了。”
掖了掖衣角，落影问道：“你怎么答她的？”
“奴婢说娘娘出去散步了……”翠萝犹豫着看向落影，也不知自己这个说辞能不能让她满意。
落影心知她的确不知道自己去哪里了，这样的回答也没有什么错，便问：“宁妃娘娘有说什么没有？”
“也没什么，”翠萝道，“宁妃娘娘只说我让娘娘一个人出去吹风，实在不应该。”
“是我不让你跟着的，你没有对她说吗？”
“奴婢说了，”翠萝道，“宁妃娘娘说万一娘娘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叫我下次一定要跟紧娘娘。”
“好吧……”落影叹了一口气，说好也不是，说不好更不是，只得道，“今天演了一出戏，还真是累人，翠萝麻烦你帮我泡壶茶来。”
“娘娘要歇息么？”翠萝问道，“奴婢去提娘娘铺床。”
“不用，”落影摇头道，“宁妃娘娘来找我的时候我不在，现在我回来了，却不去月华殿，恐怕于礼不合吧？”
“可是娘娘今天……已经很累了啊。”
“我没事儿，”落影道，“我喝口茶歇一会儿就好。”
喝完几口茶，落影终于觉得心口暖和了一些，便起身走出清瑟轩，到了月华殿门口，却见宫门紧闭，问了值夜的宫女，说是宁妃娘娘已经睡了。
落影道了一声谢，便带翠萝往回走。
翠萝见落影脸色不好，以为她是累坏了，于是道：“娘娘其实不用亲自去的啊，方才先让奴婢先去月华殿打探一下就好了啊，免得娘娘白跑一趟，还受了寒。”
“我没事的，”落影道，“我总觉得我该自己去。”
不太理解落影到底在说什么，翠萝暗自叹了一声，道，“娘娘怎么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子……奴婢还是去煮些姜茶吧。”
“多谢你了，”落影微微一笑，“对了，你可知道，夏班主他们是不是要离开了？”
“对，听说就是最近，”翠萝道，“娘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默然半晌，落影才道：“没什么。只是觉得那出戏还没有演完而已。”
“没有演完？”翠萝不解道，“可是颍阳郡王都说了……那就是结局了啊。”
落影曾问夏竹纱《赤鸢殇》这出戏的结局到底是什么，夏竹纱说颍阳郡王告诉她，结局就是刺杀的那一幕，整出戏在那一幕上戛然而止，再没有以后。
然而落影总觉得，这出戏并没有结束，这已经不止是一出戏台上的戏了。
见翠萝疑惑地看着自己，落影道：“那我明天恐怕还要去和夏班主道个别。”
“娘娘要去道别？”
“对啊，毕竟受她关照，”落影道，“而且郁姑娘……我也想看看她。嗯，翠萝，你帮我找找……有没有什么东西好送给他们的。”
“娘娘是指什么？”
“呃……”落影一时被她问住，半天才道，“自我入宫以来，皇上和各宫娘娘们赏下的东西，应该有不少吧？”
“那倒是不少，可是……”翠萝顿了顿，道，“可是皇上送的东西全都价值不菲，娘娘就随便……”
“放我这清瑟轩里，就算是无价之宝也天天落灰，保不齐会还发霉长毛，”落影一笑，道，“拿去倒好，值钱的东西，也好给郁呼晴那小姑娘找个好点的大夫，早日医好腿伤。”
不知为什么落影总对郁呼晴的腿伤那么在意，翠萝只好答应一声，径自去找东西。落影说了声我先睡了，便回到内室，掩上房门，点起了一盏灯。
微弱的火光飘忽不定，落影一直藏在袖中的油布包，一层一层地轻轻打开，然后小心翼翼地捧出里面的纸张，仿佛生怕用力太大扯碎了它。
就着灯，清隽绝伦的字映入眼中。
落影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字，好看是必然，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她能感觉到，然而看不分明，更说不出，只觉得这样的字，的确与那个文采飞扬却死得悄无声息的柳才人很相配。
缓缓翻开，她看清了纸上的第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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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马都不说了……下去改折翼的新闻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