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浅薇站在院门口,百无聊赖地摆弄着门上雪白的灯笼。灯笼的穗子在她手里摆弄着,摇摇晃晃的使灯笼投下的光显得愈发凄凉。
韩浅薇看见落影,笑道:“落影,那药房的大夫说了什么没有?”
“十八反十九畏么?”落影叹了口气,道,“浅薇你干吗不早跟我说。”
韩浅薇笑笑,道:“你把方子拿走以后我才想起来啊。你没听那里大夫胡说八道,改了我的方子吧?”
落影摇头道:“没有。”
“我就知道落影信得过!”韩浅薇似乎没有看见落影的一脸怀疑,身形一动,就飘出老远,“你照看一会儿,我去熬药。”
落影说了声知道,韩浅薇已经跑得没影了。她看了看韩浅薇方才在玩的灯笼,细碎的流苏飘坠随风凌乱。
落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侧身跨过门槛走进屋中。
未进屋时,落影便已听到了屋里的嘈杂,屋中的混乱让人难以想象,她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便听一个小丫鬟哭道:“落影姑娘,夫人、夫人随老爷去了……”
落影吃惊道:“夫人随老爷……你说什么?!”
“夫人……去了……”
落影微张着嘴:“你是说……夫人去世了?”
推搡见,她被挤进了屋中,只见闾丘夫人喉头,插着一支她平日常用的点翠镶珍珠的金簪子,簪子一头极尖,一触要害,当即丧命。站在夫人旁边的水安脸色惨白,一个劲儿地道:“夫人醒了之后叫我去替她倒杯水,结果我刚从隔壁回来,夫人、夫人就……”其余人都被闾丘枫遣走了,只留她照看夫人,不料就发生了这事,她顿时吓得魂不附体,生怕这一不留神让夫人去世的罪名降到自己头上。
落影问道:“少爷去哪儿了?”
水安道:“夫人说想吃梅花糕,少爷去吩咐厨房了。”
落影还想问什么,却听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声音道:“夫人的药好了,我给夫人送来了。”
落影回过头去,只见一个小丫鬟端着药碗走了进来,身边却没有韩浅薇的影子。
落影一蹙眉,问道:“浅薇人呢?”
“落影姑娘是说那个来熬药的姐姐?她叫我告诉落影姑娘,说她有事要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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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出平远侯府的时候,韩浅薇只觉一阵腰酸背痛,这是长时间弯腰俯地折腾火候的结果。她自下山以来,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认真地替人熬药了。她捶了捶酸痛的后颈,一运气,又向前掠去。
仍然是城东的树林,杭九泽在那里等她。
韩浅薇实在没力气放轻步子了,于是杭九泽自然而然地觉察到她的出现。杭九泽看着她的样子,突然一笑:“怎样,好人难做么?”
“杭九泽,为什么你好不容易好好笑一次,还会笑得还让我想打你?哎,我说,明明是你要用他,凭什么叫我去做好人啊?我累得七死八活,以后你倒可以用现成的。”韩浅薇不满道。
“好啦,你劳苦功高。”杭九泽温温文文地笑了笑,转而问道,“对了,平远侯府里好玩么?”
“一点都不好玩,还不到处都是房子,跟你那个王府没多大区别。不过,上次跟你说的那个救我的落影,她倒是不能小看。”
“你说谁?”
“喂,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就是我上次说的那个,跟在闾丘枫边上的女孩子。”
杭九泽似乎这才想起来,好奇道:“哦?她除了武功很好,难道还有什么别的?”
韩浅薇说了配药的事,杭九泽抬眉道:“这么说,你事先不告诉她,是在试她?”
“是啊,我本以为她会听那大夫的。上次那事情,我还以为她是个没主见的呢。”
杭九泽仰天道:“人命关天之时,能有这般胆识决断,倒也不简单。做平远侯府的护卫真是可惜了。”
韩浅薇听出杭九泽的赞叹有些不对劲,盯着他叫道:“杭九泽,你又想打什么主意!”
杭九泽一捻衣袖,道:“浅薇你想到哪儿去了。”
韩浅薇哼了一声:“谁不知道你啊,你敢说你没有想利用她?落影人又好,又对我有恩,你要是敢把她也利用了,我韩浅薇……”
说完这话,她愣了愣,十分奇怪自己怎么突然帮着落影说话了。
“如果……我真的要用她呢?”
看着杭九泽认真的表情,韩浅薇似乎有些动摇了:“我……反正我绝对不能让你伤她。”
杭九泽看她一副诅咒发誓的样子,忽地笑了笑:“我答应你,不会真正伤了她。但为了不伤她,你定要按照我所说的去做,可以吗?”
韩浅薇狐疑地看了看杭九泽,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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闾丘夫人随老爷去了,平远侯府上上下下都已知晓。
随心馆里,闾丘枫坐在桌边,双手放在桌上,低着头,双眼微闭,想是已经极困倦了,似乎连悲恸的力气都没有。落影了解闾丘枫,他越平静的时候,是他心痛得越厉害的时候。
落影没有出声,然而闾丘枫知道她来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冲她点了点头,但是落影明白他的意思,她做到他对面,想了想,开口问道:“少爷在想什么?”
闾丘枫支起一只手撑住头,想笑一笑,却像是真的没力气了:“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些年来,我到底做了什么。经商,赚钱,进南市街,再赚钱,可是我到底想要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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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闾丘枫你的本质就是个大杯具|||||莫名其妙地就父母双亡了以后还要被扔到那些风口浪尖上面……
不过,反正大家都不是好人,既然没有上善若水,也就没有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