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纸笔扔在一边,杭九泽又道:“那么之后呢?你调完了钱,准备拿这钱做什么?”
“收买人心。”闾丘枫理所当然地道,“所谓军费,不是一直用来做这事儿的么。”
杭九泽无奈地笑了笑:“我从没有听谁能把军费的功用说得像你这么直切中心。”
“王爷这话,说得倒奇怪,”闾丘枫道,“难不成都已经到了这战场上,还要讲究含蓄的那一套?说得直白一点,大家都能懂,懂了,才更容易打胜仗,王爷觉得对么?”
没有回答他的话,杭九泽反问道:“闾丘枫,你在南市街上也是这样直来直去的?”
闾丘枫呵呵一笑:“商场有商场的规矩,战场有战场的规矩,既然不是同样的地方,又怎能用同样的法子对付?算了,不提这个了,我调钱来,一部分做瞻州将士们的犒赏,稳定军心,另一部分则用来买通凌河对岸敌军那儿负责招兵的人。”
“招兵?”
“对啊,”闾丘枫道,“敌军统帅初来乍到,还不熟悉凌河一带的地势和环境,最近一直招募汉人兵卒和向导,所以只要花上一点钱,就能让周翰手下的十几个人统统进入敌军的军营。”
杭九泽想了想,道:“既是除了派人进驻,你有没有考虑过,买通原本军营里的敌军兵卒更方便?”
“我想过,但不可行。”闾丘枫摇头道,“敌军毕竟是敌军,既然可以被我们买通,自然也可以背叛我们。所有的关系必须全都掌握在我们手里,这样才能做得稳。”
“那么之后呢?”
闾丘枫笑道:“正因为敌军将领对凌河还不熟悉,而瞻州大军驻凌河已经多年,这样一来,我们便占了天时地利。只要老天肯帮忙,我便正好借一借东风咯。王爷,你看,现在已经春天了啊。”
杭九泽猛然会意:“原来你的胆子竟然这么大。”
“王爷应该明白,胆子不大,又怎么做得了大事?”闾丘枫笑了笑,刚想再往下说,却听一个轻灵的声音叫道:“你算哪根葱,敢拦我韩浅薇的路?”
闾丘枫只见杭九泽的眉皱得整张脸都扭曲了,一个转身便出了营帐。闾丘枫只得跟上,刚走出去,就看见韩浅薇飞也似地掠过来,身后追着一大拨瞻州大营巡逻兵。她跑得并不吃力,偶尔发力腾身,便将后面那些人远远甩开,好似在玩弄他们一般。
韩浅薇直跑到杭九泽面前才停下来。
闾丘枫没有想到,这种时候韩浅薇竟然来了。他本以为韩浅薇在他们回去之前绝不会出现在瞻州大营里。
看到韩浅薇,杭九泽的表情也有些诧异,可他的眉头还是越拧越深:“擅闯军营,你可知道是什么罪?”
哼了一声,似乎对杭九泽余怒未消,韩浅薇道:“我管你什么罪。姑娘我是有事而来,说完了就走,你以为我是吃饱了撑着跑来玩的啊。”
听她这么说话,杭九泽的眉莫名地突然舒展开了,可口气还是硬的:“既然有事,应该先从营门口通报,得到统帅准许才能进来,军营重地,还由得你这么想来就来想走边走么?想要说事,还请韩姑娘重新来过。”
“姓杭的,你……!”韩浅薇愤愤地一手指着杭九泽的鼻子,气得话都说不出了。
不想让杭九泽和韩浅薇僵持在这里,闾丘枫连忙道:“韩姑娘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急着要说?”
白了杭九泽一眼,韩浅薇看着闾丘枫道:“我在京城里的时候,听说颍阳郡王霍启尘进京了!”说罢,她也不管杭九泽有没有听见,语速快得像是散珠一般:“你听见了对吧,我走了,师父还在久山上等我。”
她说着,一纵身就飘得远了,如轻烟般的身形仿若来时。杭九泽定定地看着她离去,一言不发,等她的背影也消失了好久,才侧过头看了一眼闾丘枫。
闾丘枫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心中暗自想着方才韩浅薇的话。
——颍阳郡王霍启尘进京了。
他有这么大的反应,实在是因为颍阳郡王进京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
说到颍阳郡王这个官爵,本身就很奇特。
颍阳在河南,可颍阳郡王却不在河南,相反地,历代颍阳郡王的藩属皆在江浙,也不知道顶着“颍阳”这两个字的名头到底是何用处。而真正诡异的地方还不在此,闾丘枫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从哪里听说过,颍阳郡王进京,朝中必定生变。
望着天上飞过去的雁鸟,闾丘枫叹道:“最近这天,变得好快。”
嗯了一声,杭九泽仿佛这才回过神:“闾丘枫,我们恐怕是站在瞻州的同时,还得盯着京城里了。”
“王爷,我明白,”闾丘枫的眼神追着那只大雁渐渐飘得远了,“京师有变,落影还在皇宫里,我……担心她。”
摩挲着手中的箫,杭九泽看了看他:“你还是不要担心了。既然浅薇没有带来落影姑娘不利的消息,那她应该没什么事情的。”
闾丘枫摇摇头:“王爷,你不知道落影的,她就算过得不好,也不会让人看出来。落影从小就是这样,只懂得自己保护自己,保护别人,却从来不会想起去求别人的帮助。小时候我爹让她学剑,她学得再苦也不会吭声,我趁爹不在的时候去找她,想让她歇一会儿,她却说她不累。可是她站都站不稳了,哪儿能不累呢。她从小到大,最会做的事情,就是这么苛求自己,所以我要做的事情,就是永远看着她,好好对她,不要让她受这样那样的苦。”他说着,直盯着杭九泽道:“我如此说来,王爷大概会觉得我疯了吧。”
“闾丘枫,你觉得我不懂?”
“是啊,王爷,你懂的,你怎么可能不懂。”闾丘枫蓦地一笑,眼神中颇具深意。
反盯回去,杭九泽挑眉道:“你这幅表情,是什么意思?”
“王爷不懂么?”闾丘枫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笑了半天才道,“罢了,王爷既然说不懂,我也不好说什么,王爷既然把盗粮的事情交给了我,还想继续听我的计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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