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阴风卷来了越来越多的乌云,将夜空遮得严严实实。
无星无月的夜里,只有一柱凝血般的火光矗立在天地之间,将无边无际的荒原照得血色凄然。
被火带一圈一圈缠绕着九十九座凶兽石雕释出着越来越凶厉的强横妖气,宛如实质的刀枪剑戟一般斫上夜空。
一声声隐隐约约、若有若无的妖兽呻吟从石雕群中响起,宛如沉睡中的恶魔中缓缓苏醒,越来越盛的无形凶威直吓得数百里外的一群群旱獭全都从睡梦中惊醒,窝在地底瑟缩战抖。
察觉到凶兽群的灵智又一次苏醒,黄泉三杀中的老大罗睺轻轻抬手一点,被绑在“十”字形木桩上昏迷不醒的贝蓓登时呻吟了一声,心脏被无形之力刺出一个小孔,一线紫色的热血飚了出来。
罗睺右手五指一旋,紫色的血线立时飘散成九十九滴血珠,如子弹般散射向九十九座凶兽石雕。
“呲呲”连声中,紫色血珠穿越了火海,纷纷溅上石雕,融进石内。
灵智被伤,此起彼伏的凶兽呻吟顿时止歇,仿佛睡眼惺忪的老虎突然被人一棍子敲昏了一样。
罗睺之前就已在仪式上耗尽了贝蓓母亲和雪蝶的紫幽泯魂血,但仍是不敷使用,这已是今夜里罗睺第三次刺出贝蓓的心头紫血,浇灭凶兽群一再苏醒的灵智。
失血三次的贝蓓已经命悬一线,不知在哪一个瞬间就将魂归地府。
被绑在一旁木桩上的贝岳铭痛苦地看着外孙女越来越苍白的脸颊,情愿自己身上扎着的毒针再多十倍,都不愿意贝蓓的脸色再苍白一分。
但贝岳铭仍未放弃。
他失手被擒的一刹间,已悄然施法留下了痕迹。
他坚信,贝峻和刘星一定能找到这里,一定能力挽狂澜。
正因为这心底的最后一丝期盼,他才苦苦支撑到这一刻。
…………
…………
贝岳铭身上扎着数十根黑色毒针又一次从老迈的身体中刺出了鲜血,数十线飘零的血花飞溅到火柱之中。
拔空而起的血色火柱终于攀升到最高点!
灼烧石雕的火海霎时大盛,荒原之上血光暴涨,妖气冲霄!
悬空趺坐的黄泉三杀同时爆出一声断喝,六只一模一样的手掐着一模一样的法诀,霎时探进了火柱之中。
原本呜呜咽咽的石块皴裂声,瞬间化作可怖的“喀喇”爆裂之声,破碎的裂痕一息间已疯狂的速度爬上九十九座凶兽石雕。
当石雕彻底粉碎之时,九十九头七阶凶兽便将被炼成傀儡!
当此仪式最关键的时刻,惊变陡生!
一柱刀光破空飚至!
凛冽如九霄雷霆的刀气震撼了整个天地,在刀光斩到黄泉三杀背后之时,夜空上的乌云已被刀气犁出一条天堑般的十里壕沟!
贝岳铭神色大振,知道救兵来了!
“夺!”
一刹间,一根刀光更快的食指抵住了刀尖!
一股雄浑的力度从刀指相触处炸开,将刀上裹着的耀目强光瞬间轰开,宛如冲击波一样在空中扩散开来,撞飞了空气,刮起了地皮!一圈圈缠萦在凶兽石雕身上的火带被冲击波压迫得如同飓风中伏倒的野草,苦苦撑着才不致熄灭!
刀光骤敛!
持刀与那根非凡食指对峙在半空的人,正是贝峻。
贝峻面色凛然,整只右手,和手上铁尺般笔直的短刀,全都如铁铸般纹丝不动,但他的目光却比刀锋还要锋利地剜着那根食指的主人——
贪狼!
当年从他手上夺去了雪蝶生命的人!
贪狼仍然面向着直插云霄的火柱,不屑于回过头来,只从火柱中抽出右臂,反手一指,便挡住了贝峻的全力一刀,也挡住了他复仇的图谋。
直刀与食指对轰出的冲击波甫一消散,惊变陡然再生!
夜空一灿,一道电光自天外裂空劈下!
电光所指,正是被绑在木桩之上的贝岳铭!
“居然指望这老不死,愚蠢!”一声沉厚胜似虎咆的嗓音沉沉响起。
“居”字出口的同时,一只如虎爪般的大手从火柱中抽出,挟着一团血色的火光撞向当空劈下的电光。
“砰”的一炸,煞白的电光和血色的火光在空中对撞出一蓬红白相杂、激飏恣肆的电弧火花!
“蠢”字刚刚说完,电光已被震碎殆尽,弥散一空,但横伸的大手却连皮都没有擦破。
说话者正是煞虎。
但奇怪的是,这道突如其来的电光之后,却并没有再跳出一个人来。
就在贪狼和煞虎都从火柱中抽出一手,分神迎敌之时,火海之中却骤然多出一条人影!
“玄武敕令,斗转星移!”
闪现的人影以比闪电更快的速度,步罡踏斗,鸟形的毫光在胸前一闪,八字法咒宛如一个音节般爆出口来!
夜空之上的漆黑云海浑然一乱,玄武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七星射下七道银色的星辉,裂开乌云,从夜空之上插落大地,宛如七条烂银色的激光射线一般斜斜地汇聚于一点之上!
贪狼和煞虎惊觉上当,知道来人既不是要偷袭自己兄弟三人,也不是要拯救贝岳铭以凭借老人的力量力挽狂澜,而是要在仪式举行至最关键的一刻,分散他们两人的法力,在操控出现滞涩的一刹间,打断仪式的进行。
但两人已醒觉得太迟!
玄武七宿的星辉一刹间聚于一点,宛如一盆冰水般泼灭了一段火焰,连接九十九座凶兽石雕的火带瞬间断裂!
如同水流般循环不息的法力霎时中断,作为仪式中枢的血色火柱顿时扭曲出一波波紊乱涣散的火流,迹近崩溃!
分心迎敌导致法力紊乱的贪狼和煞虎激喷出一口鲜血,面上爬满一皴皴狰狞的青筋,肉身和蛊胎都已受了重创!
火海中步罡踏斗、极速变幻的人影一顿,飒然现出真身。
正是刘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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