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身体的痛苦如同永远的梦魇般折磨着王晨，尽管对这个世界已经近乎绝望了，觉得自己已经一无所有甚至连街道旁边的垃圾都不如……
又如何？
空荡荡的躯壳到底会这样走多久？
目标？
他必须要活下来。
为了仇恨！
可是为何产生的仇恨，又来自哪里的仇恨呢？
天气有些冷，从不知名远处吹拂来来的风如刀子般刮在他的脸上，仿佛要将脸上的肉片一点一滴全部刮干净然后露出内部最深层的骨头……
王晨不知道母亲口中的那种仇恨到底来自哪里，人类对不知道的事情总会有着莫名的好奇心，他也不例外。
母亲所遗留下来的盒子里只有叶家两个字，这两个字实在是太普通了，普通到根本就看不出什么东西。
为了搞清叶家这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他就必须了解叶家。
“这边走，你们就是叶少爷的武房，我就送你到这了，一切小心……”管事今天对王晨特别客气，客气中又带着几许说不上来的惋惜。
他们相处了一年尽管与王晨并未有多大的交集，但看到一个鲜活的生命第二天变成一动不动的尸体被抬出来的感觉却是相当不好的。
叶少爷的脾性并不好，而且性格有些变.态……
“谢谢。”王晨点点头脸色上表情非常平静，他整理了下略显凌乱的衣衫推开门。
“嘎吱……”
沉重的木门发出了沉重的声音在整个武房之中回荡着……
武房约莫一千平方左右，零零散散到处都摆放着各种练体工具以及各种兵器。
说句实话，王晨并不喜欢这里，他觉得这里太压抑也太过沉闷了，而且这一千多平方的空间内能透进的阳光简直是少得可怜。
黑暗往往令人感到无助……
“嘭！”
“少爷饶命，少爷饶命，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王晨没走几步的时候便听到一阵惨烈的求饶声，他抬起头只见十多米外的演武台上跪着一个黑衣家仆，家仆衣衫褴褛不住磕头，几乎将额头都磕出血液了。
王晨认识这个家仆，这个家仆前些日子还站在仆人当中吹嘘自己一只手的力量能够打穿一堵墙壁，今后绝对是什么叶家高手云云……
“给我站起来，我还没有尽兴！”家仆旁边的声音很稚嫩，听声音与王晨年纪不相上下，但声音却中气十足如幼兽低吼般锐利！
“少爷饶命，我……我……上有八十岁的祖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我不能死，不能死啊……”那仆人听闻这般声音后只是不断磕头求饶，声音带着莫名的惧怕身子更是不住颤抖如同受惊的兔子般颤栗……
“废物，既然你这么怕死，就让你见识下什么叫死好了！”那稚嫩的声音耐心似乎已经到达极限了，猛地一只手抓起家仆狠狠地扣住他的咽喉。
一个并不高大的身体竟然活生生地将一米八的壮汉提了起来。
“少爷，饶……”
“死！”
咔嚓！
只听一阵脆响，那少年稍稍动了动手指，家仆的脖子便传来咔嚓声，家仆瞪大眼睛张着嘴，甚至命这个字都尚未说出来便已经停止了呼吸。
停止呼吸后少年仿佛并不想就此放过他，竟狠狠地瞪了壮汉一眼，双手抓着他的身体猛地抛向头顶，待那家仆身体坠落刹那他竟抓向双手臂，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一扒拉……
咔嚓，哗……
血雾漫天飞舞，双手四肢竟是处处喷洒而出，但却没有一滴沾染到少年人……
红色的血，白色的森森骨头，以及一根根筋肉……
王晨嘴唇蠕了蠕，眼神略显震撼……
小时候他曾经听母亲说过生撕活人这种场面，但真正看到的却是另一回事。
一言不合便杀人，一语不快就动手，这难道就是叶家吗？
仇恨就是源于杀戮？
演武台上，少年背负双手看了看一地狼藉，然后转过头看向王晨，他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很和煦，如同万千春风般暖人心田……
“你，把这里清理一下……”他指了指王晨，然后又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哦。”王晨点点头，将心中的那份骇然强行压了下来，乖乖地爬上演武台。在爬上演武台的时候他又发现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装这具已经四分五裂的尸体，于是下意识地四周望了望。
“没东西装就用手搬。”少年人看了王晨一眼。
“哦。”王晨没有与少年对视只是低下头清理着残肢断体，捡起手脚，将他们抱在胸口走向门外。
一阵都是显得那么自然。
少年看着王成的模样眼神闪过一阵讶然，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王晨依旧一声不吭地朝门口走去，好似完全没有听到少年的声音。
“你，不怕我？”少年见王晨没有理他便问道。
“我为什么要怕你？”在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王晨身体顿了顿……
“我可是在你面前活生生地杀了人啊？”
“你杀的是他，我为什么要怕？”
“那如果我杀的是你呢？”
“那么我人都死了，还怕什么？”
“呵呵……”
王晨推开门，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他突然感觉外面的空气很珍贵。
他的双手抱着别人的手，虽然胃部翻江倒海，但他却强忍住没有呕吐。
别人呕吐的是吃下去的东西，而他呕吐的却是血液。
一个人，能有多少血液可以吐呢？
看着王晨的背影，少年人突然再次笑了起来。
“有趣，有趣，好有趣的人！”
……………………………………………………
清理完尸体后，王晨再次走进武房，演武场中央少年盘膝闭目坐着，他来到少年面前也学着少年模样盘膝。
“你知道你的工作是什么吗？”
“知道，是陪练的活靶子。”王晨点点头。
“陪我练可是要死的，不怕死？”少年睁开眼睛，笑容依旧如同春风。
“如果我说死是一种解脱呢？”王晨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那么说你一心求死？”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好好活着，如果要死我也没有办法。”王晨微微抬头看着整个武房唯一能够透过光的窗户微微一叹。
“你似乎不会笑。”
“我不敢笑。”
“不敢？你连死都不怕，为什么不敢笑？”少年似乎找到了一个很奇特的问题，对于他来说王晨身上的一切都是非常令人奇怪。
这是一个充满秘密的少年。
“我不会笑……”王晨摇摇头，从小到大他不知道笑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哭是什么东西。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绝望，如同漆黑的世界一般绝望。
这种绝望是深邃的，似乎伴随着他的童年如梦魇般纠缠不休……
黑暗，如同这间屋子般的黑暗困扰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
“王晨，你呢？”
“我？等你活过今天我再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吧，好了，陪我练练手吧。”少年捏了捏拳头，然后扭了扭头最终慢慢站起来。
“有学过拳？”
“有。”
“什么拳？”
“太祖冲拳。”
“哦，没人会重视的废物拳法？”少年眼神闪过一阵不屑。
“没有废物的拳法，只有废物的人！”王晨也站起来握紧了拳头。
“你打算还手？”
“即使是活靶子我也要拼一拼，至少拼还有活的希望，如果不拼就只能和其他人一样被你活生生打死！”王晨终于与少年面对面直视着，他的眼神坦荡没有任何不适。
人都是一样的，没有高低贵贱，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自卑。
即使你是苍穹，我是蝼蚁又如何？
蝼蚁依旧可以抬头看着苍穹！
“好！你如果能够从我的三十路伏虎拳中活下来，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
“嗯！”在答应下来以后，王晨突然眼神一变，整个人如同锐利的兔子般狠狠冲向少年。
无论如何，占据先机为上！
如遇绝境，便向死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