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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无处安生,劳动生存

或许是自己想得太美好,现实总是劈头盖脸将残酷砸了你一脸。

整整二十个小时的火车,那时候还没有动车。在充斥着泡面、泡椒鸡爪、酒鬼花生各种气味的车厢里,抱着自己简单行李的安妮,看着自己的家乡、路边的风景、稀疏斑驳的树丛,不停地从身边走掉。安妮真的很累,忍不住沉沉地睡去。

在浑浑噩噩中醒来,安妮摸了摸自己的包裹,发现自己的钱包被偷了,这满车厢的陌生人,谁拿走了我的钱包?漫长的旅程还没开始,自己的钱包就被偷了,钱包里面虽然没有什么钱,却是安妮最后的稻草。确实没多少钱,跟列车员反映后,预感到调查会无果,安妮无奈地在角落里,任泪水流淌。

庆幸的是,身份证、入学证明这些都还在。

下完火车,安妮有点找不到北,这是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城市,是一个跟自己还没发生任何交集的地方。

在沿海这座喧嚣嚷嚷、车水马龙的城市里,人们行色匆匆,神情漠然,谁会在意路边拖着行李身无分文的安妮呢?

安妮慢慢地在街道上走着,看着人来人往,看着灯红酒绿,看着冰冷坚挺的水泥建筑,满大街的跟自己无关的嬉笑怒骂,安妮心想,这座城市以后不知道会不会和自己有什么瓜葛,是否会有一坯土壤、一盏灯属于自己,以后这座城市里会否有一盏灯为自己而亮呢?

窘迫和饥饿慢慢地侵蚀而来,安妮很害怕自己会不会第一天就饿死在街道上。那妈妈以后怎么办呢?

看着天桥下蹲点的小乞丐,安妮觉得至少他还有口饭吃吧。这无处安生的大都市,安妮实在是狼狈不堪、饥寒交迫。

家家福快餐店门口贴的“招服务员,包吃包住”的牌子,安妮有点高兴,靠自己的双手过活,总可以吧。

何况此时的安妮,饥肠辘辘,眼下能有个落脚的地方,有顿热饭可以吃,就是极好的了。

家家福快餐店老板娘看了下安妮的身份证,简单问了下安妮的家底来由,也许是看她长得还算机灵乖巧,也许是快餐店实在缺人,也许是觉得外地来的没落脚的,工资要求不会太高,总之当晚就让安妮住下来,帮店里打杂什么的,让她第二天补做一个健康检查,提供一个健康证明备份。

这家快餐店一共由三个门面组成,主要分快餐类、面食类、休闲食品三类。快餐类由洪师傅负责,需要早早地将各式各样地菜煮好放在清洁摆柜上,客人基本是工人或者比较赶时间的人,上来点几个菜要个汤,就可以马上食用,省去了等待的麻烦。煎饺、汤包、豆腐脑等休闲食品由陈哥负责,实际陈哥只比安妮大一岁,看他灵活地在烈火上,上下翻滚煎锅蒸笼,安妮觉得实在功夫了得,果然行行出状元。马大姐是负责面食类的,煮面、煮饺子、煮混沌之类的,马大姐缺人手,安妮这段时间主要分配给马大姐帮忙,从早上七点到晚上九点,安妮的任务就是坐在那里不停地包饺子包混沌。

一千五百元包吃住,每个月休息五天,早上七点前到,晚上九点下班,三餐饭点前后最是忙碌忙,下午不忙的两个小时可以自由支配,出门跟老板说一声即可,三餐要吃什么可以自己跟师傅说一下,或者自己做。

马大姐说小女孩挺不容易的,在给安妮的面里多加了两个荷包蛋。

当晚吃上马大姐煮的那碗汤面,安妮没有让别人发觉自己眼里拼命忍住的泪花,是觉得吃上饭的感动,还是觉得这即将面对的现世的艰难和磕绊呢?

安妮一直到工作几天后都没有说,她再过三个月就要去大学报到上学这件事。谁会相信一个大学生付不起学费,在开学前三个月匆匆跑来打工呢?应该没有老板愿意雇一个临时来赚点学费,有可能马上就要离开的员工吧?

在快餐店工作确实是挺辛苦的,每个人都很辛苦,起早贪黑,还要送外卖。

洪师傅早上五点多就要起床,去菜市场采购第一批蔬菜、鸡鸭鱼肉,六点多开始各种炒各种炖,七点的时候热腾的洲和菜就在架子上,需要早餐的客户就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菜品。陈哥一大早也忙活开,有条不紊地处理各种休闲食品,各种蒸笼、煎饺,香喷喷地传到五里开外,队伍拉得老长的时候,安妮要帮陈哥各种打包。马大姐的汤面中午和晚上食客才会比较多,她闭着眼睛都能知道面几分钟该捞、饺子几分钟要加冷水,驾驶十足,一副很气派的样子。还有收银员、服务生、洗碗工,看他们在店里忙忙碌碌、出出进进,安妮竟然有一种感动。

劳动真光荣,劳动人民真伟大。安妮也想到自己的妈妈,她也是含辛茹苦地把自己养大了,只是更不容易些。

他们虽然每天不停地周而复始地劳作,却有着自己的小幸福和小快乐。洪师傅每天边忙着,边不忘笑嘻嘻地哼着他的家乡小曲,抽空还会跟你唠嗑他女儿作文又获奖了,小儿子拿到新买的玩具可高兴了。陈哥比较年轻就当师傅了,动作敏捷又经验十足,下完班时不时喜欢带着安妮或者小弟去打电动,炫耀他传奇里面的大佬身份和各种顶级武器。马大姐最喜欢说他高三的儿子,模拟考又是年级前几名,现在乐呵呵地说攒钱给他娶媳妇。也许自己也是妈妈的动力。

这些可爱的人儿,做着辛苦的工作,但依然对生活热情满满。

这些可爱的人儿,就如同辛勤劳作的小蜜蜂、有序排队搬运的小蚂蚁,各种物种的生存和强大,真的是靠彼此的努力和协作,让这个世界有序的运转下去。每个个体在这个正能量运转的世界里,因为劳作,因为家庭,因为付出和爱,让自己有限的生命,显得光芒万丈。

重要的是,劳动让自己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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