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过文体广场,绕过小径,走到河水边,不远处的一桥豁然出现在眼前,只要跨过那座桥,我就有可能在我姐的帮助下重新做人。
想到能够重新做人,我泪流满面。
正当我沉浸在丰富的人类感情中时,我却听见从河边传来耳熟的声音,还闻到了似曾相识的气味,而河边同样弥漫着浓浓的鱼腥味。
我顺从气味的指引前进。
透过沿河护栏,我见到我姐和她的男人同坐在近水边的石凳上聊天,四只脚深入水中,不停的拨弄着水花。
我姐两只脚洁白如脂,她男人的脚却是腿杂草丛生,大煞风景。
我实在不明白,我姐怎会喜欢一个野人般的男人?嘿!我又诋毁我姐男人了!罪过!他可是我未来姐夫!
我屁颠屁颠的向他们跑过去。我听到我姐问她男人说:
“现在几点了?”
“12点整!”他说,“……咱是不是也该回去整了?”
“下流……”
我姐娇羞一笑,抬头往沿河边上夜宵摊看去,夜市还是那么热闹,又看了看头上的天空,满天星辰灿烂。只觉得两人自认识两年多来,难得脱离喧嚣,在美妙的天空下享受爱情的浪漫。所以不舍得这么快就回到那个久居乏味的房间。但我看得出我那未来姐夫并不愿享受这美好而浪漫的一夜,因为床上获得的快乐,远比在河边喝凉风要美妙得多。
不好!我又揭露了我们男人的邪恶!
我姐继续用脚拨弄着清凉的河水,挽过她男人的脖子,说:“咱婚期不远了,是不是应该提前写请帖?要是漏了人,那可不好!”
“嗯……”我未来姐夫有些恍然,说,“时间也真快……是应该了!”
他温存的把我姐抱住,我姐一脸娇羞,小鸟依人。
我真没想到,原来我姐竟是个温柔可亲的小女人。
见到此情此景,我甚是羡慕,也不想打扰他们的甜蜜。
我趴在草丛中,咬下一根枯草,叼在嘴里,欣赏月色。
“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我也是有些沉醉。
一个路人从车上无节操的抛来一块香味四溢的鸡骨头,那鸡骨头就落在我跟前。它扰乱了这美妙的意境。
我流着口水想要把它吃掉,但我忽然意识到我不是一条狗,而是一个人。我努力的抵御着诱惑,但柴多的狗意识总是跟我较劲,我内心好是烦躁。
正当我那高贵的灵魂和狗的卑贱不断激烈争斗时,我看到了一双手从水里伸出来,它不停的抚摸着我姐的美腿。
几初,我以为是两条鲶鱼,但当我定眼仔细一看,确实是一双人手,一双枯柴般的手。
那邪恶的手不停的抚摸着我姐的美腿,我姐还以为他男人在挑逗她,心神荡漾,却不知道自己可能会死在这醉梦般的欲望里。
我预感到不详,吐掉枯草,忽地站起来,向我姐奔去。
当我奔到她身边时,她已经落入水中。
而我未来姐夫的双脚似乎也被什么东西捆住了,动弹不得。他一手死死地抓住我姐,一手努力地扶压在岸边石板上,尽力不让自己也被拖入水中。
看着自己女人在凉水里拼命挣扎,我未来姐夫觉得自己甚是窝囊——偏偏在自己女人需要的时候,却是双脚麻木,无法动弹,但他决计是死都不能放手。
我姐挣扎着,叫嚷着,却什么叫都叫不出来,而我未来姐夫同样如此,都发觉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封住了气道。一样的心乱如麻。
我抬头望月,呜呜狼叫了两声,跳入河中,小游一段,往哪枯柴般的手上狠狠地咬上一口,死不放松。
我感觉到那只手在颤抖,它把我拉入黑暗的河底。
我不知道它将要把拉入何处深渊,但我发挥出一条狗应有的狩猎本能,就算牺牲性命,我也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当我感觉自己就要被憋死在水下时,却忽然发觉嘴中咬的不是同一事物。在我短短的视线里,我发现我咬到的竟是一条小鲫鱼,鲫鱼挣扎几下后,一动不动。
我从水里钻出,顺带吞下两口不知被人尿过多少次,附着多少脏东西的河水。
我狼狈爬上岸,把小鲫鱼丢在地上,抖了抖身上的水湿,寒颤的打个喷嚏。
我看着那小鲫鱼,它已经命丧我手,它是个可怜的替死鬼,而我也不是猫,不喜欢吃鱼,一脚把它踢入河中喂王八。
我姐在我未来姐夫的帮助下上了岸。我姐神情有些恍惚。我未来姐夫脱下外套,体贴的给她披上。又提了气,呃呃的吐了一口浓痰,喉咙清爽了许多。他把我姐扶上河边台阶,骂:
“鸟毛地方,真他妈邪乎!”
我姐甩开他的手,抬着脚,想说什么,依旧说不出来。又停下脚步,酝酿了一番,接着咳咳几声,同样吐出几口浓痰,顿时气顺。
大马路上,路灯明亮,我姐看着我未来姐夫,一脸愤怒,斥责道:“你个没心没肺的,有这么开玩笑的吗?”
“我开什么玩笑?”我未来姐夫说,“……你不会以为我故意把你推下水的吧?我有那么无聊吗?”
“那我什么会无缘无故落水……”她瞪着眼儿说。
“我那里知道……”我未来姐夫说,“我还纳闷呢,你明明知道我们俩都是旱鸭子,要下河也不说一声,要不是还有点力气,也被你拖下水了……我不怪你,你还有理……有病!”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我姐男人对她发脾气,骂她有病,可见再好的男人,肚量也是有限的。
“你……你敢骂我有病……”我姐双眼通红,拔腿掩面跑。
我真佩服女人有这绝技,毕竟如今睁眼走路都不安全,何况路都不看就随便跑。
我很想说出真相,化解他们的矛盾,但我只能呜呜,发出人类听不懂的语言。
他们忽视我的存在。
我姐男人无话可说,追上我姐,把她拉住,老老实实道歉说:“对不起啦!都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对你发火的!”
见我姐还是一脸愤怒,又说:“我发誓,如果是我把你推下水的,那么我俩将来生儿子没屁^眼。”
“你……讨厌,谁要跟你生了……”我姐破涕为笑,说,“滚蛋!”
我姐男人还真有一套,怪不得能征服我姐那样高冷的女人。
想想,如果一个女人即生一个没屁^眼的儿子,又用此证明了自己男人曾经把自己推下水,那不疯掉才怪。还不如当初在落水时,便让水淹死来得好受。
但我姐还是疑惑,既然不是自己男人把自己推下水的,那自己为何无缘无故落水?
她不断回忆当时的情景,忽然意识到,当时自己是被什么东西往水里拽的,却不是从背后推的。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犹犹豫豫地说:“难……难道河里真有水鬼?”
“别瞎说……”我姐男人说,“我们可都是党员,能信鬼神这东西吗?更何况你还是个人民教师……我说,以后想接吻,注意姿势和体位,才是避免发生意外的最佳途径。”
说完,他吻了一下我姐的额头。我姐心理甜甜的,但依旧疑虑不安,相信这事没那么简单。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到他们和好如初,我心里很高兴。想想自己什么时候也有这么一个女人,在她需要的时候,抱抱她,安慰她。
可我现在却是一条狗,别说爱情了,就连做人的权利都没有。
湿身寒冷,他们的脚步越迈越大。短腿的我跑动起来,才勉强和他们保持较近的距离。
我尾随他们回到家。
正要抢入家门,我姐男人却一脚把我拦住。又见我一耳朵上竖,一耳朵下垂,一眼贼呼,另一眼迷离,一副丑陋无比的模样,厌恶地说:
“去去去,回你家去。”
我气愤的冲他呜呜狼叫几声,要不是他腿毛看着就恶心,我早就咬他一口。
还是我姐比较有爱,拿出一根火腿肠喂我吃完,却也把我给打发了。
我气得左蹦右跳,心是碎了一地——你也过河拆桥!在你落水时,在为难中,竟没见到我跳入水中为你舍身赴死!?或者假装视而不见,咱可是一奶同胞的亲姐弟啊!能这么忘恩负义吗?
后来,我意识到我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是一条丑陋的落水狗,无论我如何呐喊也无法换来他们对我的疼爱。
我抖了抖身上残留的水分,让自己感觉温暖一些。
我沿着来时的路,向学校漫不经心的走去。
我心情沮丧到极点,再次路过广场时,还没等那菜狗开口同我说话,或许他也懒得和我说话,但我还是抢先一步骂了他几句:
“草泥马!别想跟我搭话!草泥马……草泥马!”
菜狗一脸莫名奇妙,却又不敢对我如何,好像咱后台有多硬似的,但或许他真怕咱那英俊潇洒的哈士奇老爸。虽然咱老爸的英俊形象只是我个人崇拜的产物。
走进学校大门,已是凌晨一点多,保安依旧睡如死猪。
校园里的气息依旧百味杂陈,睡梦中的男女同学响屁奔放不绝于耳,共同上演夜的梦想曲。
有时候耳朵太灵敏也是一种罪过!
我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