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牧躲在草丛之后,心神俱收,这一刹那的功夫,就有七八块大碎石从天而降,若不是他身手块,早就结结实实挨上了。
不过这时烟尘弥漫,那白袍老者和青衫女子自顾尚且不暇,也没人注意到徐牧的存在。
剧烈的震荡约莫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空气中飞舞的烟尘也渐渐沉淀,远远传来两声咳嗽声。
徐牧轻轻抹了抹脸上的灰尘,放眼看去,那白袍老者已经重新跃上了金色的塔顶,至于那青衫少女,却靠在广场的一处穹壁之上,二人远远相望,互相之间严密戒备。
这时候,白袍老者脚下的金色宝塔忽然发出极为刺眼的光芒,瞬间就将整个广场照亮。
徐牧被刺眼的光线照得睁不开眼,待光线稍稍和缓一些时,远处又传来一声呼喝。
“老东西,这是什么把戏!”
青衫少女原以为刚刚自己祭出了屠神符,将地底深渊震垮,这才导致轰隆隆巨响,碎石如雨,却不料这碎石只滚了一阵便莫名其妙的停了下来,待她正调息之际,忽然感觉体内的真气竟然从自己的四肢百骸滚滚泻出,如何也控制不住!
修道之人,第一步就是练气,不管是外修还是内修,殊途同归都是将气练到极致从而驾驭万物。是以当一个修道之人无法控制自己体内的真气时,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走火入魔,二则有更为强大之人控制了自己。
青衫少女自忖修为在整个阳武大陆也可以横着走,能控制自己气息的人只怕都飞身成仙了,如此说来,她体内的真气飞速流出的原因便只有走火入魔了?可是走火入魔之人大多心智混乱,自己此时此刻明明思路清晰,明明白白地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可就是体内的真气不由自己。这一切,不是白袍老者,又是何人所为?
然而白袍老者听了青衫少女的话,一言不发,反而脸上冷汗涔涔,不多时便已经气喘吁吁,脸色青紫!
他们二人越是不对劲,广场正中央的金色宝塔上散发出的光芒就越盛!
不知道这样的时间过了多久,金色宝塔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地散发着刺眼的光芒,然而靠在穹壁上的青衫女子和塔顶的老者却精神萎顿,似乎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
“好厉害的阵法,老东西,没想到你还留了这么一手,这阵法竟然能将我的浑身真气也吞噬得干干净净,果真是了得!”
青衫女子扫了一眼塔顶上的白袍老者,忽然大声说道,她言语间故意将声音说得很大,落在白袍老者耳中自然是极为清晰的。
白袍老者听了青衫女子的言语,脸色一变,他强打精神道:“那是自然,嘿嘿,老夫的手段你还没领教够,识相的就乖乖滚蛋,休要再来打搅老夫清修了,哼,漫说你这个关山堂的小娃娃有点道行,就算你们关山堂上下三龙头,九堂主,七十二真人一起来,老夫也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哈哈哈!”
青衫女子扑哧一声笑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难道到现在你以为到现在我还看不出来这阵法非是你布置吗?哼,这阵法能压抑真气,能吸纳真气,就连你我这样的高手也不能免,犹见布置此阵法的人修为远在你我之上,刚才只怕是我的屠神符不小心触动了阵法,这才将你我二人的真气化得干干净净吧,不过现在,我却还有一件礼物送给你!”
白袍老者被对方一下看穿,老脸一红道:“什么门道,尽管使出来!”
“没有真气修为,你我二人连御剑的能力都没有,不过么,本姑娘出门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带上我的小妱!”
说着,青衫女子忽然一扬手,广场上传来一声清脆的鹰鸣!
这女子竟然在自己的乾坤袖中放了一只五冠魔鹰!
这五冠魔鹰是五品妖兽,性子极为凶残,比之同阶五翎扑天雀更为凶暴难驾驭,这女子以五冠魔鹰作为自己的宠物,犹见其修为之高。
二人相聚不过百步之遥,五冠魔鹰带着呼啸的风声,眨眼变到!
徐牧还未来得及出手,就见那五冠魔鹰已经从青衫少女的手中飞到了塔顶,伸出锋利的爪子,抓向白袍老者。
若是在平素,徐牧以白袍老者的修为,自然是丝毫不惧,反而他有上百种方法可以轻而易举地将这只五冠魔鹰置之死地,然而现在,这老者,又怎么可能从那坚硬如钢的鹰爪下留生?
就在徐牧也认定白袍老者将被五冠魔鹰撕成碎片之际,空中异变陡生,原本面如土色的白袍老者忽然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他支撑在地上的手臂忽然伸出,朝着五冠魔鹰屈指就是一弹!
一道紫色的火焰激射而出,透过那五冠魔鹰,消失在空气之中!
“紫色神脉!”
徐牧心中狂震,没想到这名老者举手投足射出的紫色火焰竟然是徐牧熟悉的九脉神火。
一种莫名的激动令徐牧几乎忘记眼前的现状,他死死盯着被紫色神火击中的五冠魔鹰,那五冠魔鹰并没有立即就死,反而发出一声晦涩的哀啸,凌空扭转身子,朝着放它出来的青衫少女冲了过去!
一声轻微的爆裂,紫色身影被青衫少女用相思绫一绞,顿时化成了一团血雾,然而就在血雾化开的刹那,紫色的神火仿佛矫健的猿猴,一下就缠上了青衫少女的相思绫,顺着相思绫,钻进了女子的手腕。
青衫女子一声闷哼,忽然身子一躬,一口血喷了出来!
“哈哈哈,小友,看了这么久,还不出来?”
徐牧躲在草丛后面正为老者的手段感到震惊,此时那老者朗声一笑,突然朝自己看了过来。
偌大的一个穹顶广场,除了白袍老者和青衫少女就只剩下自己了,“小友”二字,不是说自己,又是说谁?
徐牧苦笑一声,暗道自己还自作聪明,以为屏气凝神就不会暴露自己,谁料人家还是将自己藏身的位置找到了,而且那白袍老者真气已空,决计不是现在才发现自己,只怕自己一出现在附近,对方就已经知道了。就凭这份修为,徐牧深知自己不小心一点,只怕凶多吉少了。
果不其然,看到徐牧灰头土脸从灌木丛中爬了出来,那青衫女子也没有一丝的诧异,想必是她也早有察觉!
“在下无意路过宝地,两位说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在下一概不知,也不想知道,不知老前辈呼唤小子有何指教?”
白袍老者眼神锐利得似乎能将人看穿,徐牧只有从唐药师那张永不换表情的脸上,才能看到这样犀利的目光,此时被老者一看,竟然有一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
老者打量了徐牧半响,冷冷笑了两声道:“不过辟谷期的修为,竟然也敢下落者九幽深渊,好硬的胆色。躲在灌木之后两个时辰,竟然还敢和老夫说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当老夫是三岁孩童么!”
徐牧脸色一变,正要捏指以防不测之际,那老者忽然哈哈一笑道:“我倒是极为好奇,你和其余这些不知死活的人反不一样,你似乎对老夫颇有好感呐!”
徐牧不知所以地看着白袍老者,只见对方的眼睛中似乎流动着一种看不见的傲然,说道这里时还不忘在徐牧身上看了看。
“哼,以老夫的修为,轻而易举就能将你的气息窥得一清二楚,你何时兴奋,何时发怒,何时哀伤,何时怜惜,种种思绪都瞒不过老夫,你见到老夫除了敬佩,可没有一丝的觊觎之心,这一点是为何,难道你不是为那件东西而来的?”
徐牧这时才知道原来对方竟然通过气息判定就将自己的立场划定,早知道自己是友非敌,当下恍然道:“在下无意中坠入这深渊之中,又无意中闯到前辈的洞府中来,并不知道前辈说的什么东西。不知前辈是何门何派的高人,晚辈不知如何称呼,还望见谅!”
“名利本来就是身外之物,老夫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也不必知道。既然你对老夫的东西不感兴趣,那老夫也就不难为你了。不过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你看如何?”
徐牧悬着的心刚刚放下,被白袍老者这么一说,又忍不住疑惑道:“什么交易?”
白袍老者朝靠着穹壁的青衫女子努了努嘴道:“看到那女子了吗?杀了她,老夫许你一件绝世神兵!”
徐牧一愣,朝斜靠在穹壁上的女子看去,此时的女子被老者的紫色神火击中,身体受了极大地创伤,言语尚且撕心裂肺,根本就没有余力动弹,若非一股强大的毅力在支撑,早就倒地不起了。此时她整个人看起来娇弱得如同狂涛骇浪中的孤舟,奄奄一息。
徐牧起初十分反感她仅仅因属下办事不利便杀伐如儿戏,又因她是魔宗关山堂的人,正道与魔宗一向不两立,就凭这两点,徐牧也忍不住想杀了对方,可是看到那女子苍白的面容,徐牧又似乎想起了深渊上唐剑青的无助,心中不由得一软。
“怎么,老夫许你一柄七品法剑,去杀她也不敢?”
一听到七品法剑,徐牧竟然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白袍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