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雀坐在病床上,让医务人员为自己的眼睛缠上新的绷带。这双眼睛大概是要失明了,雀从偷听到的谈话中得知。据说眼周的神经大都已经坏死,治愈的机率低于百分之三。但是上天关上了一扇门又打开上一扇门,自从醒来雀就发现自己可以随时进入精神世界。不仅如此,如今的精神世界已不再充斥着的白雾,而是简单的幻化为外界世界的模样。比如虽然眼睛看不到,雀却知道右手边的窗台上立着一瓶雏菊,花瓣是黄色的。这种感觉就像意识延伸到了外界一般,十分奇妙。
换完绷带,医疗人员摸了摸她的头:“马上就会好起来了,多笑一笑吧。”
“嗯。”雀心不在焉地答应。
精神世界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身影无言的立在床头。看到自己缠着绷带的模样不免有些古怪,不过那也是失去眼睛之后的附赠品。雀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如果承受了他人的术就会获得他人的影像,那获得自己的影像是不是就意味着承受了自己的术。如若假设如此,大部分的疑点便迎刃而解。
在她一直认为自己还呆在家里的时候,稻火已经在某时将她从家中转移到了村外。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之后看到的全都是虚假的景象,也就是幻术。可以确定的是,世界上只有自己能对自己施加幻术;如果想要欺骗她的眼睛,就一定要动用她自己的精神力。这点又与证据所指相吻合:就眼睛的破坏程度来看,应该是由于长时间高负荷的施术,也不排除被施术时受到额外伤害。成功诱导她对自己施术的方法不甚明了,不过看来显然收效卓越。
推理至此,稻火期间的行踪就变的扑朔迷离起来。陪伴她的那个沉默寡言的稻火多半不是份身而是幻术,那么他的本体到底去哪了?到底施行了怎样的计划?另外还有诸多情节无法解释,比如说到底为何要费尽周折地对她使用幻术、稻火是如何将她带到村外的,人现在在哪里、幻术里的最后一幕是什么意思、他是如何了解到鼬的计划的,又为何将她送回木叶……这些问题皆需解答,自己只能循序渐进地探索。
见雀没有要笑的迹象,医疗人员担忧地摇了摇头,悄悄离开。
现在是午后。举着伞的小樱、井野、鹿丸和丁次正在医院的门口吵闹,貌似都是来探望自己的结果不期而遇了。据三代火影声称佐助也活了下来,不过已经出院了。另外稻火也被宣判为鼬的帮凶,正式成为了木叶的叛忍……感到心底的异样,雀迅速地打断这条思路。她已经不能再被情感干扰判断了,如今失明的结局就是沉痛的教训。
自己的愚蠢比之佐助也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是白活了两辈子。
楼下争吵的结果就是四人决定单独来探望,互不干扰。前台的护士宣称病人需要修养,每人获得了可怜的五分钟时间。
井野抢先进来。终于见到担心多时的好友,井野忍不住抱住雀放声大哭。觉得自己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雀只得安慰地捋顺着井野的后背。
“委屈的话倒是也哭出来啊,”井野抽着鼻子骂道,“你这家伙真是的!”
不知如何回答,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注意到被层层绷带缠住眼睛,井野抽出纸巾胡乱地抹了眼泪,擤了一把鼻涕。
“……也是,哭了就会对眼睛的恢复不好吧……我真笨呢。”眼眶红红的井野惭愧地自责。
“没。”雀摇了摇头。
“真是对不起。”试图重新换上笑容,井野道:“要快点好起来啊,大家都在等着你。我也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雀点头应承。
“总之我带来了菖蒲莲。虽然知道不容易,但是一起度过风雨吧。”她将床边的雏菊换成的一簇粉色的六瓣花,寓意勇敢坚强,雨中绽放。
井野离开之后进来的是小樱。看到雀的状态,她的表情变得悲伤起来。
“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种事,”小樱坐在床头,蹙额低头道,“还好你和佐助君都没事,不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关系的。”眼见小樱也濒临落泪,雀出生安慰道。
“经历了这种事情,”颤声笑了笑,小樱道,“怎么会没关系?”
她怯怯地抬头,仿佛斟酌着言辞:“不过雀的眼睛……马上就会好起来的,对吧?”
“……大概吧。”
牵起雀的手,小樱有些激动地道:“一定会的!倒时候大家就像从前一样在一起,好不好?”
“……嗯。”
之后来访的是丁次。提着两个特大号提袋的零食,他以秋道一族的方式诚心诚意地祝愿雀早日康复。丁次关心了一下雀的身体状况,对于她的逃出生天表现如释重负。
“这里是我妈特意准备的探望篮,里面有很多你平时爱吃的东西。”提到自己的妈妈,丁次有点脸红,“她还说如果需要暂住的地方话可以来我家……我妈做饭也很好吃的。”
对丁次母亲的关心表示感谢,雀婉拒了暂住的邀请。之前井野和小樱也做过邀请,都被雀一一回绝。
“其实我也觉得你会拒绝,”丁次窘迫地挠了挠头,“总之多吃一点就会好起来了。虽然听说女孩子都喜欢苗条,我、我觉得丰满也很漂亮——所以吃东西时千万不要顾忌。”
“嗯。”雀点头受教。
丁次出去了很久,鹿丸还站在门外。意欲尽早结束今日的接待,雀出声唤道:“鹿丸?要进来吗?”
“啊。”鹿丸慢吞吞地打开门,一副嫌弃麻烦的样子。虽然语气仍旧粗暴无礼,这次却很给面子地没有抱怨。
“弄成这个样子……真是倒霉啊。”鹿丸道。
“是呢。”雀附和。
嘁了一声,鹿丸转而看向窗外:“虽然不知从何说起,但是这次的事情我听老爸说了,总觉得疑点很多……需要的话,稍微和我说一下也可以。”
几年以来,奈良鹿丸变得越发聪明了。二百五十的智商预示着八岁的他拥有大约二十岁的心智,分析能力已不可小窥。想到第三者看待问题的立场说不定会对解决问题有所帮助,雀确实有点心动。只是自己的处境仍旧岌岌可危,如若走漏了自己已得知真相的风声,木叶恐怕就再也容不下自己了。
摇头拒绝,雀心领了鹿丸的好意。这么麻烦的事竟然会自告奋勇,真是事出无常。
“……啊,就知道会这样。”原来鹿丸早有察觉,只是在试探她的反应。“那我也不会再提了。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打算,应该是回学校上学吧。”雀答。宇智波事件牵扯了过多的內幕,她的打算定然不能为他人道出。至于具体的计划她还真的没有制定,只能先渡过当前的难关,之后再步步为营。
“是吗……”鹿丸扬起眉毛,半信半疑道:“这样也好……不过以你的水平早就可以毕业了吧?伊鲁卡老师还没发现,许多同学可是知道的。”
“我还有很多要学的东西,学校是最好的环境。”雀想暂且安定在忍校里,之后的去留一年后再说。或许可以象征性地跳一下级,总之前提是安全第一——当然这些都是不能说出口的。
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雀暗想。能向之敞开心扉的父亲已不是原来的父亲,现如今下落不明。不时地为她指引方向的止水也离开了身边,至今生死未卜。至于美琴……美琴……雀咬住舌尖,强迫自己转移思路。她需要变得更加强大,到时才有资格沉浸在回忆里。下一次的失败即是她的死期,一切努力将付之东流……
暗中观察着好友,鹿丸的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
三代火影分派给雀的监护人是上忍夕日红。佐助并没有受到这种待遇,因为双目失明的只有她。出院的日子已经到了,眼睛如预期一样没有被治好。
于是雀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戴着墨镜拄着拐杖,披着厚厚的斗篷,看起来十分滑稽。在医院门口等待监护人的到来,吸引了不少目光。
精神世界里的雀感到一名忍者瞬身出现。就查克拉水平来看因该是上忍,却与想象中的夕日红大相径庭。前来的女忍留着短发,身材矮小,混身的气场杀气凛凛。
“我就是夕日红,初次见面。”
你是夕日红我就是宇智波斑……雀嗤之以鼻。胆敢在火影的眼皮底下冒名顶替木叶忍者,大概只有团藏手下的人了。现在公然反抗团藏等于与他结仇,之后恐怕必死无疑。和这个女忍离开则意味着自己被带离众人的视线,到时也多半活不下来。
女忍干脆利落地牵起她的手:“和我走吧,带你去看新家。”
顷刻间做出选择,雀没有挣脱女忍的手。
两人一同穿过了忙碌的街道。途中有不少人向‘红上忍’打招呼,多半是被变身术之类的伪装迷惑了。失去视力却意外获得看穿他人本质的能力,雀完全不为所动。
路上女忍多次试图与她谈话,她却全都充耳不闻。终于来到了人烟稀少的地区,女忍的态度果然来了个大转弯:
“喂,小鬼。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女忍的语调相当不善。
“你要带我去哪里?”雀反问。
“反正快要到了,就告诉你吧——是去见一位大人。”女忍挑了挑眉,“看来你知道我不是夕日红吧?你不是瞎了吗?”
“是这样的吗……我只是随便问问。”雀说谎。
“你在撒谎。”女忍毫不客气地指出,语气讽刺地道:“不得不承认,小鬼你还是挺识时务的……你到底是不是瞎子啊?”毫无预警地扯下雀的墨镜,女忍不客气地揪起雀的眼皮,“哦,还真是个瞎子。”
抑制住暴起的冲动,雀的心跳止不住加快。与她想象的分毫不差,自己即将面临的是至今为止最严峻的对峙——与那个在手臂上植入十只写轮眼的男人,木叶之暗志村团藏。从现在起她将命悬一线,每一句多余的话都将减少生存的几率。
“唉?这样都不反抗,你是傻子吗?”女忍奇道。
“……你这是在传达那位大人的诚意吗?”
“噗……哈哈哈!”女忍者仿佛听到了有趣的话,放声大笑:“只是想提醒你放老实一点。那位大人可容不下你这种满口胡言的小鬼,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所以说,我是在为你的命着想啊——宇智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