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飞舞的白纸冥币,入目的一切,让顾婵玲无法理解,甚至一度以为是尹琼桦走错了地方,可是,这里熟悉的街道民居,显然不是他们走错的地方。
顾婵玲下了车,脚下踩着几张冥纸,偶尔身边经过几个人,却都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她,这让她有不好的猜想。
不由自主的加快脚下的步伐,远远一对人过来,抬着棺,很悲痛,而那牌位上,竟然写着:苏宝同之灵位。
顾婵玲头皮一麻,让开了路,等他们从自己身边过去,举步飞奔,朝着沈家而去。
路上却被几个女子拦了下来,恶狠狠的看着她,“妖物,为什么要回来?”
“恶魔,妖怪,你们都是妖怪!”
顾婵玲听着她们莫名的话,也来不及去回应她们,急急离开了。
尹琼桦一直跟着她,也听见了她们说的话,想反击,却发觉她似乎并没有在意,一心只想回去,也就不了了之。
一路上,更多的棺木被抬出城去,而顾婵玲再也无法冷静下来,脸上挂起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越靠近沈家,她的心提的越高,终于来到西湖边的时候,沈家周围已经是被一片冥纸给淹没了,许多愤恨的城民,都围在沈家周围不散。
顾婵玲不敢正门进去,却似乎也从来没见过沈家有什么小门的,正在着急之时,安平轩和眠春却突然出现了。
顾婵玲想说什么,却被二人挡了回去,却听见安平轩压抑怒气的语言,“你这次,真的过分了。”
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安平轩带上顾婵玲和尹琼桦,直接回到了沈宅,出现在离沈鸿飞百步之遥的地方。
站在那里的沈鸿飞,低着头,一身青衣斑驳着其他奇怪的颜色,一头红艳似血的发,轻轻飞扬。
一动不动,顾婵玲也不敢往前,尹琼桦在见到这一幕的瞬间,就红了眼,他的母亲,他的妹妹,这两个他最亲的女人,此刻,正安静的躺在他周围,浑身浴血。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怒气,沈鸿飞抬头朝他们的方向看来,那是一双红眸,靖如死水的眸子,对于身旁的一切无知无感。
迈开脚步朝他们走去,四人都感觉到了地狱的气息,死亡的笼罩,安平轩和眠春不自觉的现了原形,与他对抗。
一头有一人高的巨大的苍狼和一只只有半人高的银灰的九尾狐,朝着沈鸿飞扑去,而沈鸿飞却视若罔闻,就好像他们不存在一样,笔直的朝着顾婵玲而去。
尹琼桦彻底吓傻了,软着腿,坐在地上,看着朝着自己而来的人,或者称之为妖怪。
顾婵玲早猜到他们都不是凡人,却不想,这世间,竟然真的有妖的存在,难怪外面这么多人堵着,却没人敢进来。
“鸿飞,站住快醒醒!”苍狼嘴里吐着人言,甚是怪异的情景。
沈鸿飞却是手轻轻一挥,一狼一狐就这样被拍飞了,跌落在不远处。
沈鸿飞依旧不语,只是踩着稳健的脚步,继续往前走,一狼一狐无论攻击多少次,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有一次次的被击飞,跌落。
他给人的压力,越来越重,甚至已经到了让人难以呼吸的地步,一狼一狐再也无法近他身,只能看着他一步步的逼近那两人。
“相……公……”顾婵玲艰难的吐出这两个字,却激不起一丝波纹。
那种奇怪的压抑感,弥漫在整个院子里,顾婵玲和尹琼桦都感觉到了痛楚,可是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来的痛楚?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全身的疼痛,直至灵魂深处。
顾婵玲不知道此刻她还能做什么来挽回这一切,看看不远处躺在地上的人,似乎做什么都难以挽回了,连他的爹娘都已经……
巨大的痛楚,让安平轩和眠春不由自主的低吟出声,恢复人形,痛苦的倒在地上,嘴角不停有血丝冒出来。
“鸿……王……尊!”
奇迹般的,安平轩吐出这两个字,他们身上的压力突然就消失不见了,让两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却同时又眉头深锁。
尹琼桦已经再也经不起刺激,瞪着两眼,直愣愣的昏死了过去,顾婵玲也再也收不了了,在沈鸿飞的注视下,她觉得自己快被他的视线撕碎了,身体有种强烈的撕扯感。
疼,却不是身体的疼。
顾婵玲几度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而在沈鸿飞平静的脸上,似乎也看不见自己的痛楚,只是平静的看着自己受苦。
“相……”挣着最后一口气,她勉强发出了最后一个字,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
沈鸿飞有一刻的不解,然后突然像是大梦初醒般,看着眼前倒在地上的人,安逸,却再也不会睁开那双灵动的双眸了。
转身看着身后的人,看着躺在地上的人,沈鸿飞一下子回想起自己所做的一切。
懊悔?惭愧?无法面对?各种思绪聚集一起,让他手足无措。
“我,为什么!啊……”
看着突然疯狂的沈鸿飞,安平轩费力的起身,拖沓着脚步,朝他而去。
“相传,北方无人涉及的雪山之上,有能让时光回溯的神居住,无望天山!”
沈鸿飞看着安平轩的双眸,定定的,然后抱着顾婵玲,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北方,那里,有着他唯一的希望。
“无望……天山!”
杭州城的一切,都是他的所作所为,就算是赎罪,这一趟,他也必须去。
安平轩明白他的决定,凝起剩下的妖力,带着沈鸿飞来到杭州城的北城口,然后目送他,踏上茫茫的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