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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那天,我彻夜未眠。一边看他的微博,一边喜悦、伤心、犹豫、冲动。我早已喜极而泣了。

原来,他从未离去。原来,我的形象随着时间和距离的坐标轴被无限放大,他用了好多词汇来描述我。每当过节时,他会记挂着我。每当我过生日时,他或者在一早,或者在晚上,他自言自语,说他要忘掉我,可是他恨自己忘不掉。在他眼中,在他心中,我是那么熟悉,但又那么遥不可及。

他会说一些美好的誓言,他不说海枯石烂,不说海誓山盟,他说他自己的感受。他说自己心眼小,装了一个人,就不会给任何他人留下空间。他说人要有信念,不能三心二意。他说信念就是最艰难的时候,依然不放弃。

他依旧如此固执,只是这次他的固执是用在我的身上。我喜欢他的固执,我暗自开心得发狂。我当然相信他,我知道他的固执,我不会怀疑他的真心。他不放在心上的事,无论如何都难以让他提起兴趣,当他提起兴趣的时候,那是他倾注全身心、当成信念的时候。

我把他的微博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又一遍。我心中埋怨着他,照片倒是很多,但没有一张照片中有他的身影。他依旧如昨,看风景很少拍照片,即便拍照片,自己几乎不进入镜头。这么多张微博图片中,连他的影子都没有。也许有一个影子,我便能知道他是瘦了,还是胖了。

那些天,我难掩喜悦之情。和同学、闺蜜聊天时,他们都问我最近怎么满身的能量,他们甚至怀疑我坠入了爱河。

我自己知道,自己何止是坠入了爱河。如果可以比喻,那我可以和路西法的坠落相比,但他是悲情,而我坠落时的悲剧只是喜悦的铺垫。就像从天堂坠下时,我也觉得心伤,痛苦充斥全身,但是和路西法相比,他坠入了痛苦深渊,而我,则最后又坠回了天堂中的愉悦河流。

我迫不及待想联系他,迫不及待想告诉他,我依旧眷念着他。那些天,我极度不冷静。

在一个已经步入婚姻殿堂闺蜜的盘问下,我告诉她所有这一切。她并没有我那种喜悦,她显得很平静。她让我冷静,她说他的过往虽然事出有因,但并非情有可原,他依旧是曾经欺骗我的那个人。

她的一席话,让我又生出疑窦。是啊,当初之事,他明明是曾经欺骗我的,他当时虽然宠着我,可他的心并不完全在我这里。如今,我难道要仅仅凭借他在一个公共平台上说的话,就丝毫对他不予怀疑?他说给自己的,还是说给别人的?他总是那么聪明,这次在昵称后意外地加上自己的名字,他不就是希望认识他的人看到吗?

我怕怕的,仔细想来,这可以是一个符合逻辑的欺骗。如果这些微博被别的认识他的人看到,则显示他的纯情。如果被我知道,则可以博得我的原谅,至于我是否再次接受他,他顾虑得很少,因为他始终怀疑着我是否已经结婚了。至少,通过这个微博,他自己倒是没有什么损失。

可是,如果其他爱恋他的人看到呢?他总不乏爱恋者。如果这些人看到,她们不就却步了吗?我心下翻腾,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宁可让他不喜欢的人及时却步,他不愿意伤害其他人,特别是喜欢他的人。但如果在他喜欢的,和喜欢他的人之间选择,他毫不犹豫会选择他喜欢的人。所以,即便喜欢他的人生出念想,也会被他扼杀在萌芽状态,以免对这些人造成更大的伤害。

两种思绪之间的纠结惹得我心烦意乱。可是他的一切却总在我的脑海中晃动。我感觉我投降了,我对他投降了。我一时变得信任他,完全信任他,没有任何怀疑。瞬间之后,我又怕他那么多追求者,万一他又对某个女孩动了心。

我决定联系他,立即告诉他,我还在。

就在我纠结如何把这个决定付诸实施时,几个周已经过去了,而工作上的事让我不得不把这一计划继续延后。

我要到国外工作半年。从得到消息到出发,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期间我曾决定在出发之前联系他一次,但我始终没有做到。即便是出国前我回到家乡那次,也因为时间匆匆而没去看他一眼,或者在背后看他一眼,或者和他见上一面。

他依旧每天发着微博,我依旧通过微博得知他的近况。比如他看了哪些书,他关注哪些领域,他每天做什么事,这些都会牵动我的心弦。有时他会发一些“感冒了”、“烦躁”之类包含负面情绪的博文,而我的反应则是发自内心的关心,我很想问问他是否已经康复,很想去主动帮助他化解负面情绪。这种博文,如果是别的男生发在网上,我会很不屑甚至鄙视地在下面评价两字:“矫情”。而他的一举一动,对我来说不止是牵挂,甚至有时是满怀期待,即便他只是矫情地发了一句“呵呵”的博文。

如果他哪天一个字也没发,我就会觉得六神无主,甚至我会联想到他去了哪儿,莫非他在和别的女生约会,莫非他已经开始对我变心。他有时会说他要下定决心忘掉那个“曾经的她”,此时是我最伤心的时刻。而他呢,也从来不会让这样“狠心”的博文长久地保存,或者在几个小时内删除,或者再发一条新的微博,再次表达他的“痴心”和他的“难以忘怀”,而此时,则是我最开心的时刻。他是一个聪明的男生,他很清楚他的微博有认识他的人在看,所以,他怕我会真的知道他有这么一个微博的存在,他怕我真的在看,怕我看了之后伤心,或者怕我以后的某个时间读完他的微博后伤心,他从不愿意伤害女孩子的心,特别是他喜欢的女孩。而他也许不知道,正是我,正是我在看他的微博,正是我在分析着他微博的每一个字。

就这样,我的情绪被他牵动着。在我看来,他的这个言论平台只牵涉到两个人:我和他自己。对一个爱你的人有充分了解时,你便会发现他一举一动中对你的爱恋,你不会会错意,你会很精准地明白他的绵绵情意。

而很多时候,如果你也爱着这个爱你的人,那么这种充分的了解并不能化成精准的理性分析。此时,即便是充分的了解也会因为爱人之间的敏感而变得盲目和冲动。

我就是这样,时而也会盲目和冲动。他发的每一条微博,我都会思考再三,我会用我自己的理解去探寻其中意义,其中可能具有的每种意思,以及他最可能表达的意思。有时,我便会觉得他在暗示着他已经不再关心我的意思,而当我纠结了半天,睡上一觉醒来时,便又会觉得那种暗示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可半小时过去后,我又会想到那或许是真的暗示。就这样,原本一句普普通通的话,也会被我解读出百千种涵义。

如今,每天刷新微博、每隔一个小时刷新微博成为我的工作,我关注着他,而他则不知我是谁。起初时,我不敢在他微博下留言,我怕他会认出是我。当时的我总是那么小心翼翼,很敏感,怕他知道我正在很认真地关注着他。我想着还是等我正式联系了他,正式和他见面,甚至正式回到他身边以后,让他主动告诉我这个我早已知晓的微博的存在。后来,我觉得自己很隐秘,渐渐地我开始评论他的微博,比如附和他的一些感受,甚至有时只是发一个微笑的表情,或者发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而在这些表情背后,却藏着我的喜悦,藏着我虽近在咫尺,却还未相知的淡淡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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