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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鱼龙一川(下)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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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空如也的房内,布凡背手而立,站在两个徒弟面前。同样低着头,默不作声的,还有手捧着刚接过来的药丸,仔细端详的一鸣和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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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此乃天下奇毒,服下之后,需每七七四十九日便择时服用解药,否则当即七窍流血,当场暴毙的话语之后,一鸣不假思索便生吞了下去,一旁庆山本还迟疑犹豫,见状便也跟着服食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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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发个毒誓,为师便将个中原委,如实告于你二人。”

“啊?都已经吃下毒药了,还有发毒誓?真够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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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鸣一脸沮丧,很有些抱怨,却是招致了师父布凡抬手再起额头狠敲了一记。

“小兔崽子,就你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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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在上,弟子孟庆山(风一鸣),于此立誓,……”

“若他日有违此誓,愿受百兽撕扯,万虫噬咬,当遭五雷轰顶,形神俱灭,永坠阿鼻,不得超生,不入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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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这句。”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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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

“……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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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对于师父如此小题大做,兴师动众的做法颇有微词,但一鸣还是跟着师兄庆山一起,遵照着布凡的意思,服了毒药,立了誓言。如此这般过后,复又笑脸相迎的布凡道人,便将二人带至桌边坐下,沏茶倒水,一通暖言暖语地安抚。随后,便切入正题,将故事的原委,从头说起,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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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当年太宗在位之时,为推算国运,令当世两位天相名家——李淳风,袁天罡受命编纂,而得《推背图》一书。但书中所述所绘,皆晦涩难懂,玄之又玄,以致参透者寥寥,且众说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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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至玄宗重提之时,已趋百年。书中开篇所述诸多预言都被一一应验。这让玄宗深感不安,唯恐这天朝的气数会真如书中所言那般,走向消亡。因而诏命群臣,出谋献策,以期觅得扭转乾坤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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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间,有一名不见经传的文史官上奏,述及上古轩辕黄帝,得九天玄女所授天书而败九黎蚩尤的传说。并声言,后来世间每逢大劫大难之时,九天玄女必下凡授书于能人异士,贤主明君,助其一统天下,重铸太平。并累举先例,以证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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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姜太公得天书而助武王伐纣,建立周朝;鬼谷子得天书,名震春秋,其弟子孙膑习得三卷,著旷世兵书,又辅佐齐威王,成就齐国霸业;秦王得大禹九鼎,并凭借鼎中所刻录天书,平定六国,一统天下;……还有,秦末群雄逐鹿,张良自黄石公处得天书,辅佐刘邦称帝。直至天朝时,亦有名将薛仁贵得九天玄女所授天书和宝物征战四方无往不胜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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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史复言,据说太平治下,天书大隐于市,沉于浩渺书海典籍之中,以待天时真命。玄宗旋即下令丽正书院全权负责前往天下各地,搜罗各家经典名著;又命集贤殿负责汇编整理,与一众高道贤士一起加以甄别,以便找出玄女天书,并借此使天朝国运昌盛,万载永继。至此开始,以丽正书院和集贤殿为首的庞大书院体系,便开始了工程浩大,且旷日持久的古籍寻觅、整理、编撰及汇总的工作。并借此暗中执行玄宗密令,寻找玄女天书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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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虽经历代帝王更迭,集贤殿为首的书院系统上下,寻找天书之事始终稳步进行,不曾中断,直至天朝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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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别打岔,一鸣,听师父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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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布凡停下来饮了口茶,随后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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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天朝旧将赤璺,在占据长安及神都洛阳之后,也从前朝文官处得知了天书一事。或许,是想证明自己乃天子真命,于是在其立国中州之后,便立刻下令对天书展开搜寻,以借此成就自己的万世基业。”

“在此期间,玄宗时受命寻书的天朝集贤殿旧臣亦趁机死灰复燃,开始在暗中继续寻找天书的下落,企图复辟天朝正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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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中州书院方面进展缓慢,只凭几句只言片语,寻觅天书之事根本毫无头绪。加之赤璺专注于战场武事,忙着跟各路诸侯争夺地盘,故而并未对此投入太多关注。”

“相反,前朝书院弟子的活动却十分活跃。据传,在乱世中不被注意的他们,现如今已得到了部分天书章节,但所获的究竟为何,尚不得而知。或许只是空穴来风的道听途说,又或者就是障眼之法,借以混淆视听。总之,流言四起,莫衷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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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两或许会问,这些种种究竟都是从何得知的?”

布凡的话音刚落,对面坐着的一鸣和庆山便频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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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原本这些都是不为人知的秘密。当年集贤殿与丽正书院奉旨密寻天书,一切行动都及其隐秘。直到后来,赤璺鸩杀末帝,自立为主之后,中州书院重启寻觅天书下落的行动因为组织不够严密,人员不够齐整,所以自开始之后,便状况百出,一直失误连连。加之,以往天朝时天下一统,‘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因而自上而下都有完备的组织和协调能力,接应和处理各种状况。即便出现失误或消息走漏的情况发生,各地也可以借由官府的庞大力量予以掩盖和解决。而如今天下大乱,群雄逐鹿,各地分割而制,互不管辖,故而深入各地执行任务时,书院弟子便会遇到诸多不便和困难,有时还会置身险境。所以,中州方面刚开始行动没多久,有关天书一事的传闻便甚嚣尘上,小道消息更是闹得满城风雨,路人皆知。……”

“但最主要的,我是说,引得江湖震动,中原武林人士纷纷卷入的原因,还是因为一个名为“星宿”的帮派的介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组织,自天朝末年,诸侯混战之日起,便在江湖上悄然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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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伙人以藏剑大会为名,以神兵为饵,并颁布所谓风雷榜和神兵谱制造舆论,网罗天下高手及神兵参加,一争高下。其后,多数参与者要么当场战败,或死或伤,要么事后无端暴毙,或者销声匿迹。如法炮制之下,短短数年间,便有多柄武林神兵落入‘星宿’之手。”

“而此派中人的行事作风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更使其在崛起后的数年间,便牵涉多起灭门血案,引得各方震动。其后又明目张胆地袭击书院弟子,对古籍珍品进行掠夺,制造了无数起命案,引发中原武林的群情激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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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一群侠义之士挺身而出,成立了一个名为‘曜’的组织,与日渐壮大的‘星宿’进行对抗。并在后续的交手过程中,了解到了有关天书的来龙去脉。于是‘曜’派中人,便在与‘星宿’派的明争暗战之时,肩负起了保护书院弟子,共同寻找天书下落的责任,以免其落入‘星宿’这般的邪教恶派之手,借以为害中原武林,及天下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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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

一鸣见缝插针地询问,引来师兄的推搡,示意其保持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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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前,寻觅天书踪迹多年的星宿派,果真得到了一本疑为玄女天书的残卷。曜派义士们旋即前往争夺,一路追至塞外。经过一场血战,终于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高昂代价大败星宿,但却并未寻得天书残卷踪迹,此后星宿派在中原也销声匿迹,不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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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所谓的玄女天书,真的存在吗?”

一鸣很是疑惑,忍不住脱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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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当年塞外一战幸存下来的人说,曾亲眼目睹那本残卷的无穷的玄妙和旷世威力。为师也没见过,全当作‘宁可信其有’好了。咳咳……。”

布凡说完,故意咳嗽了两声,眼明手快的一鸣赶忙上来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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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后来呢,师父?不可能就这么结束了,对吧?”

庆山只等布凡喝完茶水,才又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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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布凡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随后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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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消失多年的星宿派,其实一直躲藏在漠北的辽国境内养精蓄锐。如今卷土重来,再次踏足中原,目标直指玄女天书。而这回,他们实力与日俱增,早已今非昔比。不仅得到了官府甚至王族的支持,更一改张扬的做派,一切都转入地下,行事也更加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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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获悉书院弟子已经四散在闽越一带,秘密展开抢救古籍的行动。星宿闻风而至的同时曜派也一并前来,只等书院弟子出现,并寻得古籍之际,复再展开争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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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要夺取天书,为什么不抓个书院弟子,拷问一番套出实情,然后直接带去寻找呢?如此岂不省时省力?”

一鸣很是不解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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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书院几经遭劫,如今也已学乖了,外出执行任务的弟子也都是分工明确,相互之间并不知晓彼此的任务内容,加上沿途都有曜派及其他武林人士暗中保护,所以并非能轻易得手。再者,如今的星宿,行事诡异,不复张扬,许是生怕重蹈覆辙,避免树敌太多,对抗整个中原武林吧,又或者另有隐情,别有所图。”

“再说,静观其变,稳中求胜也属上策。蓄势而发,一击即中,总比事倍功半的无的放矢要强上百倍。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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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说了半天,师父又是如何被卷入其中的,难得师父您除了是茅山上清一派的一代宗师之外,暗地里还是‘曜’派成员不成?”

庆山,终于也忍不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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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一代宗师?为师可不敢当。贫道不过是一浪迹江湖的孤云野鹤,早年得幸拜于上清茅山一宗门下,学了些皮毛法术,现在整日游手好闲,招摇撞骗的酒鬼道士吧了。哈哈哈……。”

“……”

眼看着两个徒弟都很是鄙夷的神情,布凡终于在大笑了一阵之后,收起笑容,言归正传。

“咳咳。其实吧,为师之所以牵涉其中,不过是因为早年云游学道之时,因为一些机缘巧合,与几位曜派义士曾有过一些接触。因为都是豪迈仗义的武林同道,故而颇为投契,算是有些交情。……”

“……也曾有过相邀入伙,但毕竟身为已茅山弟子,不想涉足江湖恩怨太多,扰了清净,便都加以婉拒。但之后,都承蒙各位义士抬爱,故而断断续续,一直都有保持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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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获悉书院即将在杭州展开搜寻,而星宿派也派出高手前来伺机抢夺。为保书院弟子及古籍安全,得曜派义士相邀,为师因而赶来与他们会合,协助他们共同对抗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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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原来如此。……那‘修行远足’什么的,都是幌子咯?哼!”

一鸣急着跳了起来,一时出言,很是不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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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什么假!不过是顺路,帮人一个小忙。圣人有云:‘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行走江湖的道义和做人本分!你两都给我听好了,此事一等办妥,咱们就继续修行远游。后面的路还长着呢,有你们受的!届时都给我争口气,别到时候哭哭啼啼的,叫爹喊娘,给老子丢人现眼。听明白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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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师父!……”

“嗯,这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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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窗外传来一阵骚动。

一鸣过去一看,只见楼下街上人满为患,正齐刷刷地涌往不远处的水门,朝着岸边挤去。一鸣于是很是不解的回头看了看,但见师父布凡也走了上来,却是捋了捋胡子,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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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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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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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围观齐聚的天宗水门两边,挤满了好事之人。最前面的清一色都是些身形各异,衣着千秋的男子,从弱冠到而立,从不惑到知非,甚至还有几个花甲和耳顺夹杂期间。而在这大片之后是同样趋之若鹜的妇孺们。无论是豆蔻碧玉,还是徐娘半老,虽然都不约而同地对面前翘首以盼,望眼欲穿的男人们投以鄙夷的目光,但自己却也按耐不住焦急和迫切,引颈张望着水门处紧闭的高大水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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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城墙之上人头攒动,劳工们都在紧张的忙碌,开闸的准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切行将就绪之际,围观的人们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一个个屏住了呼吸,神情凝重地期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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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闸!”

城楼的一声号响,引出了城墙之内繁复机关的轰然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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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打开的厚重闸门,引出起伏的波浪,一阵阵激荡着拍向两岸。而当空荡荡的水门内,终于出现了一只巨大且精雕细琢的飞天凤凰时,河道两岸顿时欢呼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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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展翅的凤凰完全展露尊容之后,其所栖身的高大船头,便将整艘五彩宝船引入了众人的眼帘。随之而起的演乐之声自敞开的船舱内传出,飘至远近各处,而收起的巨大船帆桅杆之上,顿时现身有七位身姿婀娜,裙带飘逸的少女,在上面如履平地一般的翩翩起舞,引得两岸众生,阵阵喝彩,叫好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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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姐姐,好像仙女啊!真……美……。哎呀!”

一鸣扒在窗台上,张望许久,眼看着云门乐坊的宝船上,载歌载舞的云门七仙,很是出神。脸上的陶醉表情却是还没保持多久,就因为师父对他脑门上的敲击而疼得捂着脑袋从窗上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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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喜欢美好的事物,有错吗?非要喜欢丑陋的,才能称得上正人君子吗?!”

一鸣很不服气,捂着脑门冲着师父布凡反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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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多大年纪?好什么好,逑什么逑!小兔……”

布凡抬手便要再打,却是让一鸣跑了。一回头看见庆山了,却是见他并未起哄讥笑,脸上神情镇定自若,似乎是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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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的庆山,全然顾不得一鸣的祸从口出,也无暇去讥笑师弟的一番稚趣。心里所念,是才明白了师父之前诸多不经意的安排,显然都是刻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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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在中吴府追踪遭劫的书院童子,助其脱险。猜想期间,布凡必定施以援手,给予救治,使其转危为安。随后,故意没有紧随其后,打草惊蛇,而是任其远走,借持有唐王特许通行的云门乐坊的船只,前往杭州。自己则在陆路沿途关注其动向,并保持一定距离,随时策应。最后,或许是据杭州不远之时,已与前来的曜派义士汇合,借此交接护送任务,转而云游洞天福地,以掩人耳目。最后,是这下榻的旅店。其紧邻天宗水门,高处的房间,窗户正对河道上的船坞,借此地利之便,居高临下,便可将进出船舶及码头的情况一览无遗,尽在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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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事如此缜密,安排滴水不漏。庆山感慨之余,望着一旁大腹便便,眉飞色舞地专注于宝船上仙女们的婀娜舞姿,和曼妙身段的师父,一时很难将两者相提并论,混为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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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闻,如今,借云门宝船偷渡,现身杭州城内的书院童子,已在曜派义士们的暗中保护之下之后,一鸣和庆山还被告知,眼下,星宿成员也已悄然入城,想必书院弟子的行踪也早就他们的监视范围之内。双方都隐于暗处,拭目以待,按兵不动,因而,情势渐趋微妙,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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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被复又嘱咐处处小心之后,一鸣和庆山一起便被打发下楼,上街游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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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街上,本还有些不情不愿的一鸣,却是在庆山的提醒之下,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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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噢!肯定是师父要跟那些义士们商议什么要紧的事,不方便我们在场。”

“唉,其实跟我们直说不就行啦,还这么多弯弯绕绕。想我好歹也已是他的入室弟子了,况且之前就叫了他这么多年‘师父’,这么还这么见外呢?呵呵。”

一鸣自顾的说笑,又朝师兄那边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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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山只是敷衍的笑了笑,心里却是想着临出门时,师父上来贴耳说的那番话。

“一鸣这孩子,做事还是略显轻浮,还是由你去替为师跑这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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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身于热闹的街头巷尾,四处张望的一鸣享受着被形色各异的陌生人群和琳琅满目的各种物品层层包围之下,目不暇接的莫名喜悦。一旁的庆山则显然不以为然,毕竟身份尊贵,即便如今流落他乡也依然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更重要的,是眼下还有一件师父交代的非常要紧的事要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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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此处,庆山便拉着师弟一鸣,径直穿梭于熙攘的人群纷杂的街市,往南边毗邻西湖的钱塘门,附近的越国旧日太学和国子监所在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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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外出远行,错过了云门乐坊的演出,差点遗憾终生。好在总算是赶上了,这回无论票价多高,我也得去!我那可人怜爱的芸苫姑娘,半年未见,不知是否为我又消瘦了多少。”

“哈哈,真不害臊,人家芸姑娘是何等貌美如花,你这般穷酸秀才,如何高攀得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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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芸苫姑娘,美若天仙,自然不是尘俗凡品。人家欣赏的是才情和人品,至于满身铜臭之流嘛,自然是熟视无睹,置若罔闻的。看在咱们多年交情的份上,我豪言奉劝兄长一句,悬崖勒马,回头是岸,趁早打道回府,免得去了到时候自取其辱。”

“哎呀!好你小子!我看你寒窗苦读不易,特意把你从乡下茅庐里拉出来见见世面,你倒好,这还没见着美人呢,就已经见色忘义了。罢了罢了,如此兄弟,不做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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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玩笑嘛,愚弟一时冒犯,还望兄长海涵。呵呵。”

“你小子,呵呵。咱们俩谁跟谁啊,呵呵。不说了,我也甚是想念我家芝嬛姑娘了。赶紧去船坞买票去吧。去晚了就有得去酒楼占窗爬房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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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龚翊,霓裳,雯珏,芝嬛,羽嬊,芸苫,毓秀,对应着宫、商、角、徵、羽、云衫和雨袖。这云门七仙,才貌双全,文武并举,真乃世间罕有。真比那些个艳脂俗粉不知要高出多少倍。”

“兄长所言差矣,两者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无从相提并论。”

“对对对,呵呵,还是贤弟的话在理些,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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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美人虽好,但着实颇费银两。那烟花柳巷尚且还是个销金窟,与之相比,云门乐坊的五彩宝船形如聚宝盆一般,却更是个无底洞。”

“哎,别提了,看这一次,就耗费了我大半年的积蓄。幸好人家一年也就来此一回,若是常驻久居,不知多少人就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了,呵呵。”

“呵呵,哪有那么夸张!无非就是再多些抛家舍业,卖儿卖女罢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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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我也想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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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个头。出来这么久了,师父该担心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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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挺想去看看的。”

“……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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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房门外,庆山听出屋里的议论,便准备敲门,结果却是身后上来的一鸣一把将们推了开来,就这么径直闯了进去。直到抬头看见围在桌边的一众大人,这才停下脚步,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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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山赶忙和上门,上来拉着一鸣上前给前辈们行礼。这才没让师父布凡的颜面彻底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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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好了,大人议事,你们就先回避一下。时候也不早了,下去点些餐食,把晚膳用了,叫掌柜记在账上,回头跟房钱一并支付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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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一鸣告退。”

一鸣愣头愣脑地便要转身离开,一旁的师兄却是并没有移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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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时,人群里传来一句女声,引得包括庆山和一鸣在内的所有人齐齐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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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已知根知底,便是留不得,趁早灭口,免生事端。你说呢,司马平陵?”

“江女侠快人快语,在下佩服!只是,此事不便代劳,还望另请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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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凡道人听罢,没有做声,倒是看着两个徒弟究竟作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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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手起刀落,眨眼的功夫,又有何难?”

“就是,司马兄人称淮南第一快手,想必不过也就是弹指一挥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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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山双手暗暗握拳,虽尚不明晰谈话的内容和对象,却已然觉出一丝诡异的气氛。而一旁的一鸣,仍一头雾水,一脸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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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吕燕萍,‘地劫’江云鹏,你俩真不愧是中天两大助星,出双入对也就算了,连说话都一个调调。听着叫人酸得牙疼。”

“驰阳大哥,人家小两口没事秀个恩爱,有何不可?反倒是,‘五纬’今次一共就来了你一个‘荧惑’。而且,‘七政’之中,也就只你一人孑然一身。要我说,你这酸劲儿,从今往后都是免不了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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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个‘擎羊’杨蕊欣,我与你父亲挚友多年,好歹也该称我一声伯父。这般伶牙俐齿,可真是没随你那闷葫芦老爹半点脾气。年纪也不小了,你也不怕自己嫁不出去!”

“哼!董伯伯自己的伯母还没着落,今儿个倒是先教训起晚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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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回头告诉你爹去。”

“哼!告诉就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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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好啦。诸位都扯哪儿去了?”

司马平陵终于忍不住抬高了一点点嗓门,将大家的分散的注意力重新又拉回到了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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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一日神行千里,确是不在话下,但毕竟是刚从太原赶回,旅途劳顿也所言非虚。”

“以我现在的武学修为,这点小事确实不费吹灰之力。但诸位可别忘了,这两个可都是布凡道长当年相赠。正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这万一一怒之下,布凡道长便出了手,试问在场的诸位当中,又有谁能抵挡上一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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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什么‘大狗看主人’?在说我们吗?”

一鸣用胳膊顶了一下师兄庆山的腰际,小声的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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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山却是如故的戒备着,全神贯注,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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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嵩山总坛的演武场上,号称当世攻术第一,‘秋白二圣’之一的慕容白,与布凡道长大战三百回合,也不过勉强得个平手。你我这般实力平平,自然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所以凡事不分大小,皆须从长计议,慎之又慎。大伙儿可都别掉以轻心,犯了当年艳如夺得武曲星位时那些对手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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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绕了一圈,怎么又拿我说事儿!”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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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说话,就是这般矫情,不过是卸磨杀驴的,被你们说得这般隐晦神秘,看把这两个孩子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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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大哥所言甚是。不过不是卸磨杀驴,是骡子。咱们说得是那两头脾气又臭又硬,整日惹得江女侠生气的骡子。呵呵。”

司马平陵,继续油嘴滑舌地说道,引得屋内又是一阵哄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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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之事,虽也紧迫。但现在时辰也不早了。该是时候填报肚子了。这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嘛。”

“还是董大哥实在,呵呵。那,诸位就请下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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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愣着干什么?走吧。”

布凡道人上前来,推搡着仍旧尚显木讷的庆山和一头雾水的一鸣,一起跟着众位曜派义士们下楼,去用晚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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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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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布凡,在席间听闻云门也有意插手天书一事之后,面对桌上的那盆名为“珍珠翡翠白玉汤”的杂烩,道出一句“风搅长空浪搅风,鱼龙混杂一川中。”的情景仿佛仍在眼前。这会儿,庆山和一鸣就已经在人定时分,在国子监的墙外某处蹲守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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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照着师父交代的任务,庆山和一鸣两人此次负责听候信号,随即燃放手中烟火,以混淆视听,引人耳目,为大伙今夜的行动进行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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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别太用力,着了怎么办?”

一鸣小声地提醒了一句,很是关切的看着一时紧张而情不自禁紧握手中盛满火药的竹筒的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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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呵呵,险些误了大事。”

庆山松了手,笑着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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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没事的,有师父在呢。”

“嗯。”

“说实话,我也有点紧张,呵呵,跟做贼似得。虽然跟平时给师父偷酒的时候一样,但这次格外心虚,嘿嘿。”

“嗯。……放心,有我呢,我罩着你。”

“好,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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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一鸣……”

“什么,师兄?”

“你话真多。”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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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交头接耳没多久,彼此间的谈笑便随着墙内不远处的一阵声响,而戛然而止。

顺利地及时将手中烟火释放出去之后,来不及好好欣赏一番自己难得的佳作,一鸣便跟着庆山一起,顺着追逐打斗的黑衣人的方向,尾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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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疾行追赶,终至停下脚步之时,庆山和一鸣这才发现二人已置身凤凰山,旧越皇宫的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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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城中政要显贵都在云门乐坊宝船停靠的船坞那边流连忘返,这越国旧日皇宫如今也已人去楼空,先前珍宝也都被劫掠一空,故而眼下戍卫寥寥,看守不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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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不见了黑衣人的踪迹,一时迟疑要不要就此进去一探究竟的庆山和一鸣两人,突然被身后疾驰赶来的师父布凡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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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又到处乱跑。随我来吧。”

布凡叹了口气,便叫二人跟上自己并未停下的脚步,一起踏上山石,踩上青竹,跃入了高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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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国子监内一场混战,曜与星宿两派各有损伤,书院弟子已受到牵连。或许声东击西之计的两路人马这才赶来这旧越皇宫的藏书阁,以免被对手捷足先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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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循声而至,却见藏书阁门外,守卫已悉数倒地,血溅当场。布凡破门而入,面对一片狼藉的现场,不由分说,便加入到混战之中。眼看这战况激烈,庆山和一鸣一时难以插手,正在焦虑之际,却被正与敌手激战正酣的“武曲”江燕如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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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的书院童子有危险,快去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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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得令的二人,顿时精神抖擞,意气风发,赶忙循着步梯上到二楼。却见一书院童子正倒在地上,手捂胸口,嘴角淌血。一捆古籍此刻正落在脚边,距其几步之外的地方,正站着面露凶相,身裹黑衣,臂露金属寒光的星宿派成员。而此人正是星宿四灵之一的霜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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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其不慌不忙地上前取得古籍,随手翻阅之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诡异的微笑。全然不顾一旁冲上来相邀解救书童的庆山和一鸣的全力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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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二人对霜虎正悄然运功的另一只手上所展露的杀机毫无察觉之时,千钧一发之际,窗外飞来一枚飞符,不偏不倚正好命中霜虎出击的拳头上,将其发出的一股劲力,偏去别处,击倒了几排书柜,弄得又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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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虎眼看着自己的手臂被飞符牢牢钉在了墙上,顿时侧目去向窗外,顿时得见跃窗而入前来搭救的布凡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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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霜虎狠狠地瞪了一眼过去,随即发力将墙壁震裂,抽回臂膀的同时,轻提方才自手中跌落在地的那卷古籍,一个纵身,便在庆山和一鸣的眼前破窗而出,遁入黑夜之中,瞬间化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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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布凡上来查看书童伤势的同时,嘴里吐了一句。听得庆山和一鸣有些面红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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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危险,速速带他前往别处暂避,为师待会儿再来接应。快去!”

布凡说完,便起身跃下楼去,重新投入与剩余星宿派中人的激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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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山和一鸣也没有怠慢,赶忙搀扶着面前倒地的书院童子,一起小心步下楼去,寻觅一处僻静,暂时安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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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布凡道人在皇宫外的一处宫墙地下找到两个徒弟之时,却被告知之前看护的那名书院童子,趁其不备,已消失地无影无踪。眼看着二人脸上一脸的自责和歉意,布凡道人却也并未动怒。好言安抚之余,掐指一算,便重又面露一丝淡淡的喜色。庆山和一鸣于是跟着师父一起,重新步入皇宫内院,行至藏书阁二楼,方才发生打斗之地。刚上到楼梯口,一鸣便看见一片狼藉的厅堂中央,那位之前获救又不辞而别的书院童子,这会儿正闭目念咒,面前散乱一地的书页章节,顿时腾空而起,在原地打转画圈。不久杂乱无章的纸屑里便闪现出一片金光灿灿的纸页。但见童子双手合十,复行密祝。只见这片书页便从回旋的纸堆里脱颖而出,随着一阵隐现的光亮,复又闪烁了几下之后,便在周遭书页纷纷飘散落地之时,化作一枚金符,落入书童张开的掌中,最终在其合上之际,收起所有光芒,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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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恢复原状之后,书童这才发觉已经在旁驻足多时的布凡师徒,一行三人。再略显迟疑之后,其终于开口言谢,并在布凡以及庆山和一鸣二人的善意打动之下,放下戒备,坦言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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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书院弟子原本都是文弱书生,年纪幼小,且都手无缚鸡之力。面对如星宿之流的强悍敌手面前,根本无此对抗和招架。多年来,为寻天书下落,各地书院的付出可谓代价高昂。无奈之下,只得避实就虚,以智取胜。这声东击西,金蝉脱壳之计,便是最为常用。如今鱼目混珠,蓬蒿成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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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金光闪闪的便是天书残卷吗?”

一鸣忍不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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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院童子很有些为难,却最后还是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以示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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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都收哪儿去了?能不能给我看看?”

一鸣笑着,继续说道。这让书院童子顿时警觉。一旁的庆山急忙上前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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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鸣,天机不可泄露。”

“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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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于我,于书院都有救命之恩。各位也都是侠义之士,本来看看倒也无妨,只是……如今残页已纳入命匣。不到万不得已,无从复行取出。还请各位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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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匣?什么意思?”

“童子莫非是说,残页已经与其合二为一,纳入命格之中,混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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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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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这是什么功夫?好厉害,我也想学!”

一鸣仍旧不依不饶地说笑着,却是被布凡上前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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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凡眼看着面前这个弱不禁风的书院童子,其言下之意,便是他日若要取得天书残页,便是取其性命之时。如此破釜沉舟之技,小小年纪使来却是面不改色,毫无惧色。实在叫人暗暗吃惊之余,深敢震撼。相比之下,单纯依旧的一鸣,却仍保留这他这般年纪的稚趣,着实叫人感慨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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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庆山也回味着书童的话语,若有所思。故而脸上也没有一鸣那般的嬉笑表情。却是如窗外阵阵袭来的凉风一般,陷于书院童子一样的冷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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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经布凡劝说之下,同样也想找个一时避风之所的书院童子,便跟着庆山和一鸣一起回到了下榻的客栈。而一墙之隔的房间之内,大战过后,得以休整疗伤的众人,重聚于此,商议之后的行动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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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役,星宿自认得手,短时间内必掉以轻心,不会再找我们麻烦。只是这命匣一事,虽未走漏消息,想必也不会隐瞒太久。届时,书院童子又将成为双方争夺的又一目标,恐怕到时候,情势将更趋严峻。”

“眼下这枚命匣,内函天书残页,事关重大,应即刻护送北上,折返书院,以免落入敌手。不知各位,意下如何,有何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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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送其北返丽正书院,确是当务之急。只是我们这些人中,多是与星宿争斗多年,若是成行,必引人注目,难掩行踪。如此,势必会对命匣造成危险。一旦其落入星宿之手,他日释出天书残卷,后果便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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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兄所言极是。护送之事只能借由外人之手,方可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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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凡听罢,未发一言。身上倒是聚齐了在场众人投来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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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布凡道长与我们虽是萍水相逢,却鼎力相助多年,可谓恩重如山。如今带着两个徒弟云游至此,仍不忘出手相援,已是感激不尽。怎能还要其为这原本不相干的事情,复又铤而走险呢?这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董大哥,此言差矣。玄女天书,事关天下苍生,关系你我这般世间芸芸众生,怎可说是毫不相干呢?布凡道长武功盖世,义薄云天,如此关头,自是当仁不让,责无旁贷。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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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人看来,我们曜派与星宿纷争多年,不过就是江湖恩怨。布凡道长乃茅山高道,出世之人,犯不着淌咱们这趟浑水,屡屡引来杀身之祸。”

“司马平陵,瞧你说的!布凡道长又不是外人,何必强分彼此,这般见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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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女侠,这火爆脾气就不能改一改?还有,怎么总是称呼在下全名,这般见外又是为何?”

“老娘就是这般聒噪,一点就着,怎样?司马平陵,司马平陵,司马平陵,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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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二人相处甚欢,一时引得众人哭笑不得。而在沉默良久之后,布凡道人却是终于开口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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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稍安。言语一时轻重有失,也都是为了能妥善处置此事,不必介怀。”

听得布凡道人所言,众人便都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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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久仰诸位侠肝义胆,不计个人安危和得失,为天下苍生奔走的大义,这才多年来有求必应,出手相援,共同对抗星宿南下,维稳中原武林之安危。”

“诚如江女侠所言,天书一事,事关天下苍生,贫道虽是出世求仙问道之人,亦责无旁贷。而就眼下情势看来,诸位义士行走江湖多年,各个声名鹊起,名声在外,行事多为瞩目,颇有不便。如此,这趟差事便是没有比老夫这般闲云野鹤,乡野春夫更为合适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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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法力高强,此事自当不在话下。只是如今庆山和一鸣两小儿随行在身,是否多有不便。万一情况有变,只怕道长分身乏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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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驰阳兄还是怀疑在下的本事啊,呵呵。……”

“在下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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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山和一鸣嘛,虽是年幼,且新近才拜入我门下不久。功法课业,多有生疏。这也在所难免。但正所谓‘名师出高徒’,我这老道既然能得各位抬爱敬重,自然肚里也多少有些货真价实的本事,足以授之二人已立身自保。这一点,还请诸位放心。”

“布凡道长法力高强,自然所言非虚。况且,茅山道术闻名天下,自然也绝非浪得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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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已至此,在下到有一计,自诩可谓周全完备,不知当不当讲?”

“道长德高望重,我等自当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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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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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楼下马匹的一声嘶鸣便将一鸣从昨夜的美梦中惊醒了过来。经由师父布凡在耳边的一阵叮嘱之后,一鸣便利索地起身洗漱,随后便跟着一起步至楼下,整装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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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戴斗笠的一鸣和庆山,在门口得见了现身于此的孟府头人及其车队一行,很有些意外。上前几句寒暄之后,这才得知这全是师父布凡早作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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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众人按照计划,由庆山假扮的书院童子与装扮成孟府下人的曜派义士一行,由孟诏德带领,一路先行返回扬州。而与庆山互换身份的书院童子则跟随一鸣及布凡道人一起,继续南下,另觅时机,再等到另外一批曜派义士接应之后,再行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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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经准备就绪,就马不停蹄地即刻出发,分道扬镳了。远望着分头行动,疾驰而去的载有师兄庆山的孟府车队,一鸣心里虽仍有些恋恋不舍,却也一回头义无返顾的跟着师父布凡还有书童一起,自南门而出,继续远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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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杭州,复又行了十多里。一路上,夏日炎炎,酷暑难当。原本该是一路欢声笑语不断的一鸣,却因为先前师父的告诫,不让他与书童有过多接触,生怕引人瞩目,招来星宿派杀手的追击,故而闭口不言,硬是憋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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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了无生趣,而更觉疲惫的一鸣在三番五次请求之下,终于得到了师父可以停下来小憩片刻的准允。于是挑选了一处树荫地下,卸下背囊,一起纳凉消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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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鸣被支去一边,独自而坐之后,便时不时地会朝着布凡身边坐着的书童身上打量。远看着这个与自己念及相仿的书院童子,其精心伪装之后,从背影看去,居然真和自己的师兄有几分相像。侧面看去,那布头遮面,只露着双眼的童子,眉宇间却是和庆山很有几分相似。偶尔一阵短暂的头晕目眩,会让一鸣有种他根本就是师兄庆山本人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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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嘲笑自己的可笑想法之余,念及北上扬州的孟府车队和远去的师兄,一鸣顿时为他们的安危有些惴惴不安。终于,在一番无能为力地唏嘘之后,一鸣便干脆将种种杂念抛于脑后,提起竹筒,一仰脖子,将里面的清水倾倒而出,喝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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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真是好脚力。若非赶巧停下休憩,我叔侄二人怕是还要再花去半日光景,方能赶上啊,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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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鸣放下竹筒,起身看去,只见两位陌生人,这会儿已现身于前,正站着师父布凡面前不远处,一边靠近,一边客套寒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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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讨厌什么来什么。这不是云门二仙嘛,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布凡拱手抱拳,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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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未见,布凡道长还是这么快人快语,直言不讳,呵呵。”

“当年我叔侄二人来茅山修道,被你拘于门外。而今时过境迁,已是十年有八。布凡道长,别来无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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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当年所为,不过是天地广阔,想两位能有更大的一番作为。当日黄口小儿,如今已是赫赫有名的‘宿云小仙’,总算是没有辜负我当年的一片苦心。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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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幸得道长当年赐教,晚辈没齿难忘!”

宿云小仙一阵咬牙切齿,笑容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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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说,好说,呵呵。”

布凡则豁然依旧,回的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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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一鸣,这会儿早已起身,三人谈话间的剑拔弩张,让他忍不住摩拳擦掌,准备随时迎敌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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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您身后这位是……?小小年纪,杀气这么重啊。呵呵。”

宿云小仙一番话,让布凡也注意到身后的一鸣,赶忙示意其稍安勿躁。一鸣这才有所松动,却仍是恶狠狠地紧盯着师父面前的这两个被称为‘云门二仙’的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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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布凡道长有要事在身,急于赶路,我叔侄俩也不便多做打搅。如此,那就开门见山好了。我自幼酷爱文史典籍,人送‘书痴’名号。如今得遇中州丽正书院弟子,想请布凡道长行个方便,让我带其回云门乐坊小住几日,以请教一二,答疑解惑。他日事毕,自当亲自送还,不知道长意下如何?”

“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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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道长,这般爽快。倒是替我省去了不少麻烦。呵呵。那就请道长与我切磋一二,还望不吝赐教。”

.

“好说,请。”

布凡示意身旁的书童退下之后,便放开双手,准备迎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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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正当云宿大仙运功行气之际,宿云小仙却是在一旁按兵不动,冷眼旁观。一鸣见状,也只得跟书院童子站在一起,退于一旁,小心提防对手偷袭的同时,静候着师父布凡道人与对手之间的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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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风过处,遍地落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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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鸣有气没气地炖煮着茶水。身后遮阴的小树,早已变得光秃秃。穿射而过的阳光直接照射下来,让一鸣时不时地会被炊具和汤匙给晃到眼睛,使之更为不悦。而一旁早已以真面目示人的庆山,回想着方才的情景,仍会时不时地暗地里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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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偷梁换柱的计划早在昨夜便已实行。互换了位置的庆山和书院童子,在各自装扮过后,便瞒天过海,遵照着布凡的的吩咐,各自代替对方,并以自己的身份加入既定路线,借以混淆视听。原本设想着一路急行可以尽量争取时间,并吸引星宿派成员这般的大鱼上钩,前来追赶,不料却是云门的这两只虾蟹,不请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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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着趁机偷袭,上前揭开斗笠看清庆山真面目时,宿云小仙脸上惊愕的表情,简直跟一鸣后来的一脸错愕如出一辙。庆山也就是趁其不备,攻其下盘,复又被抽身前来的师父布凡的一脚飞踹,直接将其踢入了河中。而激斗真憨的云宿大仙,因其侄儿不识水性,急忙前往施救,故而致使其与布凡道人的打斗也随之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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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云门二仙正端坐与布凡师徒三人的对面。衣衫尽湿的二人,仍故作矜持,穿着湿漉漉的内衬,不肯脱下。烈日当头,二人仍在面前烤火烘干,一时惹得对面颇有微词,自己也跟着汗流浃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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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宿大仙,正襟危坐,一面举止端庄的整理衣冠,一面接过滚烫的茶水,慢条斯理地饮用。一旁的侄儿,宿云小仙,则略显狼狈,半脸浮肿的他,正细致的梳妆,从沾缠的头发里挑拣处水草杂叶来,举手投足,都不失翩翩风度,全然一副“适情率意,旁若无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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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的饮着茶,足足沉寂了有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在被热得口干舌燥,乱了方寸之后,云宿大仙放下茶盏,朝着布凡道人开口说道。

“值此伏暑,酷热难消。不知布凡道长,是否仍有‘清心丸’在身呢?可否赐赠在下一二,以解燃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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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道长不计前嫌,宽宏大量,实乃旷世之高人也。呵呵。”

接过药丸之后,赶忙与侄儿一起服下的云宿大仙,仍不忘继续称颂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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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味道还是如此清甜爽口,沁人心脾。处暑之良方,出行之必备啊。呵呵……。”

眼见对面一鸣和庆山一脸的不苟言笑,复又干笑了几声之后,云宿大仙也只好停了下来。

.

“当年,你叔侄二人避世求仙不成,便反其道而行之,踏足江湖,誓言要闯出一番天地。如今,云门之名蜚声大江南北,声名赫赫,世人皆知。如此,也算是如尝所愿,为何仍要铤而走险,涉足这凶险之事,徒增烦恼呢?”

.

“呵呵。道长有所不知。当年我叔侄二人被拒于玄门之外,着实曾一度心灰意冷。但转念一想,或许这正是上天恩赐,安排如此。”

“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其后,我二人便发奋苦读,遍访名山。三教九流,十家百氏,只要有长于我,无不潜心而学,虚心求教,于这十多年后,方得小成。如今别具一格,自成一派,也算是小得圆满。”

.

“那为何还……?”

“呵呵。‘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

“……”

“‘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在下自知,今生或已求仙无望,故而得以坦然,直面生死。却是饱读诗书之际,萌生了皓首穷经的念头。盼望在此有生之年,能博古通今,知晓天下事,做一回在世半仙,借以了却平生夙愿。”

“至于插手这天书之事嘛,……江湖传闻,玄之又玄,怎不令人浮想联翩,心思神往。既然在下原本就是为了饱览群书,通博经义,那么这至高无上的玄女天书,自然是志在必得之物。”

.

“……也罢。人各有志,不做强求。只是,这世间之事往往都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表面风平浪静之下,实则暗流汹涌,杀机四伏。还望两位,好自为之,谨慎行事。切莫贪小失大,后悔莫及。”

“多谢布凡道长赐教。……”

.

“人生在世,何尝不是春冰在履;风雨无常,唯有步步为营。”

“……”

.

“承蒙道长手下留情,复又盛情款待,我叔侄二人感激不尽。他日再见,必投桃报李。就此别过,诸位保重。”

“请。”

.

“师父,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那你想如何?”

.

“此二人心术不正,觊觎天书已久,他日必当为患。何不趁现在……”

“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

“嗯……”

一鸣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却是换来了师父布凡对其额头,猛然的一记敲打。

.

眼看着一鸣抱头鼠窜,逃之夭夭的样子,庆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布凡见状倒是微微一笑,继而说道:

“置身于这乱世之中,无人可以独善其身。浊流之下,清者自清,实属不易。”

.

“这叔侄二人,放荡不羁,不为功名利禄所缚,纵情山水,着实难能可贵。虽是人志各异,却也不失为当世豪杰。既然他俩心意已决,日后自然免不了会多打交道。好在此二人并无加害之心,稍加提防便是,不必多虑。”

.

“是,弟子谨记。”

.

“一鸣这孩子,从小村生泊长,散漫撒野惯了,多数时候还能守些规矩,就是偶尔经络不畅,便会干出些啼笑皆非的傻事来。……你比之年长几岁,又与他投缘,情同手足。日后行走江湖,还需你多提点他一些,知道吗?”

.

“放心吧,师父。就算你不说,我也会一直照顾好一鸣的,谁叫咱俩是好兄弟呢!呵呵。”

“嗯,有你这句话,为师我就放心了。”

.

“……”

庆山远眺良久,脸上顿时失了笑容。

.

布凡看在眼里,便开口安抚道。

“放心吧。你父亲身手了得,身边除了那么多府上的护卫,还有曜派七位义士同行,即便遭遇星宿派袭扰,也必定转危为安,不会有事的。”

.

“……嗯。”

.

眼看着三言两语,仍不见成效,布凡赶忙又补上一句。

“我已飞鹤传书,相信最迟日暮便会有你爹他们的消息了。咱们现行赶路,到时候得了书信,自然就都知晓了。”

“嗯。多谢师父。”

.

“呵呵,好了。去吧一鸣那小子叫回来,收拾收拾,咱们就上路吧。”

“好嘞,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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