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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牵挂

老郑假装咳嗽了一声,而后小心试探,“正齐,找到小爱了吗?”

宿舍内的人秉着气等待他的回答。

而他发出的声音像是遭受到了重创,“找到了。”

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柯东问,“那小爱回女生宿舍了?”

伊正齐继续以一个受到重创的男人的声音回答,“没有。”

老郑好奇,“那她睡哪里啊?”

柯东和陈炜夏同时发声,“是啊,睡哪里啊?”

伊正齐答,“她和一个男人走了。”

以下是除伊正齐以外其他三人的内心活动。

陈炜夏,我靠,这个也行啊……

柯东,那我不是白帮他们分床位了。

老郑,小爱竟然瞒着我和别的男人好上了!亏我还撮合她和伊正齐。

三人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假装睡觉,而伊正齐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他的脑海里全部都是三十分钟以前他满大学寻找闫魔爱的情景。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着急担心愧疚交织在一起,满脑子就是闫魔爱的名字,他一心想要找到她,然后任凭她咬他,打他,怎么都好。

他边跑边寻找着她的身影,以她这样不协调的装扮应该很容易被寻找到,他在政华跑了一圈没有她的身影,从时间上来说,她回女生宿舍的肯能性并不大,于是他又到处转了一圈,就在跑到北门的时候,看见了她的身影,她站在校门口,全身都缩在了一起,那么冷的天,她就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让他看了都觉得冷。

他边走边解开自己外套的纽扣,准备将外套套在她的身上,而就在他走出了几步之后,他全身僵硬了,无法再迈开一步。

一辆宝石蓝的轿车停在了校门口,而后从车上走下一个男人,他认出了他,是孙知其,那个闫魔爱传说中的“青梅竹马”。

孙知其跑到闫魔爱的面前脱下了自己的黑色大衣裹在她的身上,即使看着侧面都知道他在心疼站在他眼前的女孩。闫魔爱一头撞进了他的胸怀,已经看不清楚表情,但是伊正齐知道,她在哭。

孙知其扶着她上了车,宝石蓝的轿车迅速得消失在北门,伊正齐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失落。

这天夜里,伊正齐失眠,不知是夜里几点才睡。

而第二天早上,伊正齐反常得最后一个起床,并且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宿舍其他三人齐刷刷得站在他的床铺下面观察。

他头痛得起床,模糊得问着,“你们干什么看着我?”

老郑回答,“正齐啊,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没有啊,就是刚起,头有点痛。”

“哦,那就好那就好,已经过了中午了,我们午饭都吃好了。”

伊正齐不敢相信得看了看放在床边的手机,十二点十五分,他竟然破天荒得睡了懒觉。

连忙起床,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昨晚的一切随着意识的苏醒而变得清晰起来,心里沉沉的,感觉突然像是失去了动力。

十二月的天气,伊正齐用冷水洗了脸,冰冷的水洒在脸上,让自己更加清醒了一些。而后走出宿舍,星期天永远是校园情侣谈情说爱的好日子,宅男老郑边吃午饭边看动画片。

伊正齐走出厕所,边理包边装作不在意的说,“老郑。”

“怎么了?”

“你认识孙知其吗?”

老郑突然停下了边吃饭边看动画的动作,将身体转向伊正齐,因为这是他第一次问起别人的事。

以前的伊正齐从来不会对任何人有兴趣。

“小爱带他来的时候,就和我打了一个招呼,我只知道他是小爱的朋友,是个医生,其他的就清楚了。”

伊正齐追问,“你觉得他们会是怎么样的朋友?”

老郑看出了伊正齐对孙知其的在意,猜想,他是在乎小爱的,只是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在乎。

“我也不知道,不过小爱对他不想对其他的朋友,很温柔,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小爱可以那样温柔。”

温柔,从伊正齐认识闫魔爱以来,他从未体会过,暴力倒是家常便饭。

“哦,我去上自习了。”伊正齐交代了一下,然后准备离开宿舍。

在他打开宿舍门的时候,老郑用一副旁观者清的口吻说,“正齐,其实你喜欢小爱的吧。”

老郑在说出这句具有深刻意义的话以后,听到了一声很响的关门的声音。

伊正齐快步朝食堂的方向走去,心里反复出现着一句话,我喜欢她,怎么肯能,全世界雌性动物都绝种了,我都不会喜欢她。

其实,很多问题的答案早就在我们的心里,只是我们逞强着不去揭晓那个答案,因为害怕赤裸裸的真相。

而接下去的几天,2012的人都发现了伊正齐的不对劲,一向冷静而沉默寡言的他总是莫名得烦躁,做什么事都好像无法定下心来。

捏鼠标的速度巨快,像是和他的笔记本有仇,到了晚上久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2012的人觉得在这样下去,会集体崩溃,他们有理由相信,按照伊正齐这样发展下去,很有可能会变成混蛋。

胆子最小的陈炜夏先提出建议,“老郑,我们要不安抚一下伊正齐吧,否则我总觉得每天和一个倒计时炸弹生活在一起,随时可能爆炸。”

柯东连忙接下去说,“是啊,太不正常了,伊正齐这两天特别诡异,不就是和小爱吵了一架嘛!我觉得小爱也不是小气的女生,过两天她气消了,说不定又会来我们宿舍玩啊!”

老郑一副诡异的神情,“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小爱从那天晚上开始到现在都没有来过动漫社。”

“啊?!小爱失踪了?!”柯东和陈炜夏将眼睛睁得老大。

老郑像是要说什么国家机密的动作,在柯东和陈炜夏的耳边窃窃私语。(其实宿舍除了他们三个人没有其他人,也不知道做给谁看。)

“事情是这样的,我前两天无意说起小爱两天都没来动漫社的事,于是伊正齐突然对我说,我们去文学院找找她吧,然后我们特意去文学院找小爱,但是文学院的学生都说小爱几天都没来,他的脸色立即变得很难看。”

陈炜夏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心爱的人失踪了,在发懵呢。可是闫魔爱不像那么脆弱的女生啊!”

“我也好奇,伊正齐让我去打听打听,我们动漫社里就小爱一个文学院的。”

柯东忙说,“你们社怎么这么悲催!”

“哎呀,文学院的人不都是很正经的嘛,看不上我们这种动漫社,所以小爱说要加入动漫社的时候我那个感动啊!”

陈炜夏想到了什么就问,“你不是有小爱的手机嘛,怎么不打一个手机问问。”

“你以为我没打过啊,小爱手机一直关机。”

综上所述,柯东做了如下推理。

“上星期周六晚上十点四十五分小爱和伊正齐吵架离开了2012宿舍,而后据伊正齐所说一个男人将她带走,接着后面的几天老郑打小爱手机都关机,并且她本人都没有出现在政华大学,说明她从那天晚上以后都没回来过。”

陈炜夏和老郑一脸认真得看向他,而后说了“废话”两个字。

柯东自恋得说,“你们不觉得我推理得很正确吗?”

老郑答,“听说小爱没去文学院我直接等在女生宿舍楼下找到了和小爱一个宿舍的陈依依,确定了她周六以后就没有回来过,不过她说小爱打过电话回宿舍,告诉她的室友说她生病了,要请半个月的病假。”

陈炜夏和柯东顿时失去了听悬疑剧的兴趣,“原来是这样,真没意思。那你将她生病所以才没来学校的事情告诉伊正齐了没有?”

老郑摇头,说,“没有。”

陈炜夏立即反应了过来,“所以,以伊正齐那种内热男的想法一定是以为小爱投入了别的男人的怀抱疗伤去了,而在这里黯然神伤并间接向我们使用了冷暴力?”

老郑一副你终于明白了的神情望着他。

柯东问,“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这样他至少不会多想。”

老郑一副智者的口吻,“我这是使用激将法,我要将伊正齐对小爱的感情激发出来。”

柯东和陈炜夏跌破眼镜得望向老郑,而后两人瞬间掐着他的脖子,“你是想我们死吗?”

老郑踹不过气来,解释,“你们——放心,这里除了你们,没人会那么混蛋的。”

陈炜夏放开了手,眉毛上翘,心里滋生出一个有意思的想法,而后和柯东和老郑说,“既然要激,我们就一起激,哼哼……”

三人趁着伊正齐不在的时候,开了一个小组会议,会议内容以如何利用闫魔爱请病假的这段时间提升伊正齐对闫魔爱的思念之情展开,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有两个。

一个纯属自身喜欢整人的恶趣味,另一个就是替闫魔爱报仇。

于是这天晚上,一如往常,三人先上床,老郑做发短信动作,柯东看书,陈炜夏玩PSP游戏。

等到伊正齐关了灯上了床,老郑叹了口气。

柯东问“老郑,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啊?”

老郑答,“动漫义演还有一个星期就要正式上演了,我的小爱还不回来,我一个人焦头烂额。”

听到小爱两个字时,伊正齐感觉自己的心脏猛然的跳了一下,屏气听他们继续说下去。

陈炜夏说。“那你打电话叫她回了呀!”

“你白痴啊,那天小爱的手机不是因为在宿舍才来我们寝室的嘛,而后就不见了,我打过去也是关机。”

柯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哦,难道小爱就不回来了?”

戏剧开始进入正题。

老郑说,“小爱刚刚用别人的手机发了一个短消息给我,说她大概不能参加义演,介绍个法学院的人做我的助手。”

“小爱不是很重视你们那个破社嘛?”陈炜夏不屑得说。

“你说谁是破社?”

“我是说,小爱不是很重视你们的动漫社吗,怎么就不来了?”陈炜夏暗想,老郑真开不起玩笑。

“因为爱情。”老郑突然严肃起来冒出四个字。

柯东问,“小爱不参加义演和爱情有什么关系?”

老郑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小爱有个男性朋友叫孙知其,两个人是邻居所以从小玩在一起,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孙知其小学毕业全家移民去国外就这样分开了,没有想到然后两个人长大了又重逢,整个就是一个蓝色生死恋,就是没那么悲惨。”

陈炜夏羡慕地说,“这种感情最好了,不像我小时候就知道欺负女生,所以只好长大了靠个人魅力来吸引女生,可是没有那么好的感情基础所以一直没找到真爱。”

老郑和柯东说了一声“去死”,然后宿舍突然沉默了下来。

他们听到了伊正齐说了声“吵死了”,然后重重的翻了个身,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说话。

三个人知道,伊正齐是真的被激到了,在伊正齐认识闫魔爱以前,他们几乎每个晚上都会有一场长谈,无论他们谈的话题是什么颜色的,伊正齐从来没有说过“吵死了”,有一次他们因为睡觉前偷偷喝了陈炜夏从学校外带回宿舍的伏特加,整个晚上三个人发酒疯,陈炜夏将琼瑶阿姨所有言情片的主题曲歌唱了一遍(并且没有一首歌是唱在调子上),伊正齐仍旧能够气定神闲得睡觉。而现在,不过是讨论一个女生和他的青梅竹马,他就这样的不耐烦,三个人暗暗高兴,总算找到冰山的弱点了。

老郑他们绝对没有想到他们胡编乱造的故事竟然百分之八十是真的。

闫魔爱和孙知其的双方父母都是大学同学,所以感情一直很好,孙知其比闫魔爱大五岁,从小就是一个温柔大方的男生并且非常聪明,集合了他做生物学家父母的所有优点。

两家人经常往来,所以小爱从小就和孙知其玩在一起,并且她以欺负孙知其为乐趣,而温和的孙知其总是让着她,闫魔爱一直觉得孙知其的存在是天经地义的,他天经地义的要被欺负,天经地义的要守在自己的身边,就像她的爸爸妈妈一直在自己身边一样,所以她无所顾忌得将自己最“残暴”的一面在孙知其的面前展露无疑,直到有一天,孙知其对闫魔爱说,“小爱,我喜欢你。”

男孩和女孩,都应该会有彼此喜欢的童年,而当童年过去,到了那样一个听到某人名字就会脸红的年龄,喜欢就像是一个不可以轻易说及的词,仿佛一说喜欢就是一件十分严重的事情。

所以当十七岁的孙知其对十三岁的闫魔爱说“我喜欢你”以后,闫魔爱不再和他打打闹闹,不再欺负他,甚至连说话都开始变少,似乎一直在逃避着孙知其。

闫魔爱没有想到,孙知其在说完那句话以后没有多久就出国了,连再见都没有对她说,她哭了很久骂着他没有良心,爸爸妈妈告诉她,孙知其出国读完大学了以后会回来的。

那个时候的孙知其笃定的以为,等他学成回国,等闫魔爱长大,等他们再相遇的时候,一切会自然而然的朝着他期望的那个方向发展,因为他知道没有第二个男生会像他一样受得了那个女孩的“残暴”和“古怪”。也没有一个男生会像他一样的喜欢“无理取闹”的她。

他回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闫魔爱的家看她,他惊奇的发现那个记忆里的女孩变成了楚楚动人的少女。

可是那个少女只是满眼的无措和逃避。他努力得靠近,而她只是逃得更远。

孙知其终于明白,闫魔爱于他而言是无可替代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他告诉自己给她时间去适应他们彼此的关系。

闫魔爱在那一晚打了电话去他工作的医院,只说了一句,“我想回家,你来接我。”他便调了班飞快的开车去她学校,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心痛了起来,她竟然那样单薄得站在校门口,满脸的伤心。

孙知其送她回了家,闫魔爱就晕倒了,奇怪的是闫魔爱的爸爸妈妈并不送她去医院,任凭孙知其如何坚持,他们都委婉的拒绝,理由是闫魔爱如果醒来发现自己在医院一定会闹得天翻地覆。

于是孙知其只好作罢回了家,有空的时候会去闫魔爱的家看看她,她总是撑着下巴看向窗外,在想着些什么,他从未看过那样安静的她,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她独自一人,她不出来,别人也无法进去。

孙知其终于发现,闫魔爱不再是记忆里的那个女孩,他错过了她成长的五年。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错过了五年,也许就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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