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莽面色阴沉，“督军不顾大家的劝说，硬是入京城刺杀总统，现在情形不明，但是得到山西消息，督军带着十几个警卫似乎遇到大规模的堵截。陈师长在山西正好有部局已经和山西革命军胜利会和，他们联合起来营救了。夫人请放心。”
萱宛怡心跳如鼓，“放心，这让我如何放心？”
白锦轩满脸焦急，“我想办法用电台联系下西北。”
“其实，我们最担心的是督军为了保全陈师长带的骑兵，很可能会将敌军引向其他方向。比如河南。”吴莽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白锦轩二话不说，摊开地图，手指猛一点河南，“河南军阀和匪徒最近非常混乱，一连打了几个月的仗了。”
“河南有毕澄苍，他的力量不容小觑，是否能联系到他？”萱宛怡忽然想起来，此人她见过一面，是个值得信赖的汉子。
白锦轩大喜，“毕澄苍？我怎么没想起来，此人我们接触了，他也准备投靠革命军呢。李桐，马上用电台联系江北同志，想尽一切办法找到步督军。”
李桐二话不说，转身冲了出去。
吴莽一脸焦急，“我不能这样等着，我必须上前线去！”
“吴莽，你必须冷静下来，等着消息，只要知道步龙桀的方向，你就带着人去接应。”萱宛怡急忙叫着。
吴莽狠狠地在桌面上一锤，眼圈红了，“都怪我，我知道督军为什么派我回来，不是为了刺杀张荀，而是为了我……”他飞快地瞟了一眼风柳。
风柳一怔，步龙桀是为了她和吴莽吗？
心里一酸，握紧了萱宛怡的手。
萱宛怡深吸一口气，“不要担心，步龙桀身经百战，他一定能到江南的，我相信。”
很快李桐回来了，“找到了。”他指着地图，“步督军的确是从山西直下河南了，据说他们遭遇了当地的军阀，我们当地的队伍也赶了过去，就在这里。”
吴莽看了一眼，立刻向萱宛怡郑重敬了一个礼，“夫人，我一定将督军安全带回来！”
萱宛怡看了一眼风柳。
风柳转过脸不看吴莽，悄然抹了把眼泪。
吴莽紧要牙根，眼圈又红了，深吸了口气，一把扳过风柳的肩膀，笨拙地钳住她的下巴，飞快地在她唇上吻了一口。
赶紧转身跑了出去。
风柳愣愣的，眼泪潸然落下。青烟紧紧的抱着她的双肩，柔声说，“放心，吴莽和督军一样，都是铁豹一般的汉子，一定能安全回来。”
一直到清晨，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锦轩。”吴函双带着小红端着一堆吃的走进院子。
萱宛怡疲惫得靠在汇锦轩的身上熟睡着。白锦轩一动不敢动，就这样抱着她一夜。
吴函双看见她这样，满眼妒忌，忍了忍，柔声道，“听下人说这边折腾了一个晚上，你一定是累了，我专门做了好吃的过来，想必萱宛怡的几个丫头都没精神弄吃的，都来吃东西吧。”
白锦轩将萱宛怡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上来揪起吴函双的衣领就往外拖。
吓得她眼圈红了，“锦轩，你怎么了？那天我不知道萱宛怡会出事啊，我……我没害她啊……是常如玉，是她勾结日本人，是她，一定是她。我……我是被骗的。”
“常如玉？”白锦轩大惊，怎么又搅进了常如玉。
吴函双哭着抱着他的腿，“我知错了，我是被常如玉骗的，是日本人给我留下一封信，说只要那天我闹事就可以了，不信你去问常如玉，她也接到日本人的信。”
“啪啪。”白锦轩忍无可忍，愤怒地煽在她的脸上，往地上一贯，厉声喝道，“你从此不准踏入西院半步，否则，你滚出白家！”
吴函双哭着趴在地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怎么可以因为一个妾如此待我？”
“我说过，要嫁是你自己削尖脑袋嫁进来的，没人让你留下！本以为你知书达理，岂知你心肠歹毒，对孕妇下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次绑架，你脱不了干系，我会找你算账的！现在，都给我滚！”
“锦轩……”
“滚！”白锦轩从来没有如此愤怒，狠狠的一脚踢翻小红手里的托盘，“你们谁敢再踏入西院一步，休怪我白锦轩动用白家家法！”
萱宛怡被院子的声音吵醒了，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心里一惊，“龙桀。”她猛站起来，头一晕，差点跌坐下去，同样一夜未睡的风柳急忙扶住，大叫，“四少，四少，小姐晕过去了。”
白锦轩飞步进来，一把抱着她，急急地唤着，“萱宛怡，萱宛怡……”
青烟从外面进来，端着炖盅，“快给小姐喝下，她昨晚就没怎么吃东西，一定是饿了。”
萱宛怡渐渐苏醒，挡住白锦轩送来的汤匙，“有消息了吗？”
“我马上去看看，白天了，李桐他们进来不方便了。”
“你快去，我不要紧的，你快点去。”萱宛怡推着白锦轩。
青烟忙接过吃的，“四少，您去吧，有我们在呢。”
白锦轩看着萱宛怡通红的双眼，心痛如绞，忙去了。
刚出了大门，迎面看到李桐，他头发纷乱，衣服很脏，惊问，“你这是怎么了？”
李桐咬牙，“我昨晚跟着吴莽去接应步龙桀去了……”
“步龙桀人呢？”
“……”
白锦轩见李桐的神色便有种不好的预感。
死劲抓住李桐的肩膀，低哑的声喊道，“快说！究竟步龙桀怎么了？”
“死了……”李桐咬着牙吐出两个字。
白锦轩惊呆了，摇着头，“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死了？他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死？你听谁说的！”
李桐痛心地说，“我和吴莽赶到安徽联络站，就收到消息步龙桀他们在金寨被当地的军阀困在山谷中，安徽的同志已经全队上去接应了，但是，站里的同志说，步龙桀他们已经全军覆没了，据说打得很惨，没有一个人生还。吴莽带着人赶去，我就赶回来向你汇报。”
白锦轩脑子嗡嗡的响，该如何对萱宛怡说？
她受得了吗？
“对了，龙星大队长也去了，他一直在战场上找，我回来时，还没消息。”
白锦轩在丽都联络站一直守在电台边上，一步不敢离开。
直到天黑下来，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白锦轩心情极为糟糕，要怎么回去面对萱宛怡？
门呯的一下被踢开，一个满身鲜血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龙星！”白锦轩定神一看，心头一跳。
龙星满脸是泪，身子一软，跌在地上。
白锦轩和李桐赶紧将他扶起，又是急救又是灌水，好不容易他才苏醒过来。
龙星一句话说不出来，狠狠的咬着牙齿，两鬓青筋抖动着，白锦轩一下全都明白了。
“他真死了……”白锦轩眼圈红了。
呯一下，龙星的拳头狠狠地砸在桌子上，木拼的台面一下裂开。
屋子里静谧无声，气氛却冰冻三尺。
好半响，没有一个人说话。
“龙星，你是亲自回来对萱宛怡说吗？”白锦轩问。
龙星抬起染血的面，悲痛的眼神让白锦轩不知要如何安慰。
他艰难的点头，嘶哑地说，“我必须向萱宛怡请罪！”
萱宛怡焦急万分，好不容易看到白锦轩和李桐走了进来，目光豁然停在跟在他们身后一个高大的白色身影。
“龙星！”她惊喜地叫着，便扑了上去，一把抓住他，“你去接步龙桀了是吧？他呢？他到了江南了吗？”
龙星握着她的手，将她扶进屋里。
风柳她们察觉神色不对，便出去守着门口。
“宛怡，你一直都是个非常坚强的女子。”
萱宛怡心里咯噔一下，龙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步龙桀出事了？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说吧，他到哪里了？受伤了是吗？没关系，我能挺住。你说话，你快说话。”说道最后，她的声音明显的抖了起来。
龙星扶住她的双肩，嘶哑的声音透着悲愤，“哥哥他……”
“重伤了吗？重到什么程度？没关系，他说他有九条命的，心脏都中过枪，他不还是好好的吗？没关系，你说，你快说话！”她发抖地喊了起来。
“哥哥……死了！”
萱宛怡一怔，忽然一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胡说什么！你开什么玩笑？”
龙星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哥哥……哥哥死了！”
萱宛怡听着他频乱的心跳，感觉到他高大的身子拼命的颤抖，奋力将他一推，表情木然，泪珠再也控制不住，瞬间滑落。
“你胡说！”她喃喃地说，扭头看着白锦轩，“你说，你从来不会骗我的，你说。”最后两个字拼尽了全力却没有了声音，心痛绞得她全身灵魂都无法呼吸了，全身都在抽搐，可她还在拼命的令自己站稳，努力让自己清醒着。
白锦轩看着她的模样，不忍说，可又必须说。他硬硬的点头，“得到的消息是这样。”
萱宛怡瞪着通红的双眼，眼泪几乎都成了粉红色，唇瓣抖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就像一片落叶，飘零却没有落脚的地方。
你去了哪里？变成了空气，我再也抓不住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