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李氏被带进了一间宽敞的房间,一张古香古色的仕女屏风将房间分成两部分,屏风后面是一只大浴桶,热水早已准备好,正升腾着香香的蒸汽——水面上飘满了花瓣。
那丫鬟将陆李氏带到浴桶旁边,就要给陆李氏脱衣服。陆李氏如被针扎一般颤抖了一下,双手死死地抱在自己胸前。
“夫人?”丫鬟唤了一声。
“我……我自己来。”陆李氏细若蚊声地说。
丫鬟了然地一笑,说了声“有事情叫我,我就在门外”,便退了出去,将门带上了。
陆李氏僵硬在那里,僵了许久,才开始有了动作。她一个一个解开自己的衣扣,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下来。
洗完后,早有一套衣服备在一旁。那衣服不是什么绫罗绸缎,只是一件和她平常穿的差不多的粗布麻衣,是寻常人家的衣服。她面如死灰地拿过来穿上。衣服有点小,紧绷在她丰腴的身体上,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曲线,显得胸脯更鼓了,腰更细了,臀部更翘了,一双大腿更加的紧实。
是个寻常百姓家熟透的俏妇人。
穿戴完毕,丫鬟进来领了她往宅院的更深处去,曲廊幽径,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别致的小院落。丫鬟推开门,对陆李氏道:“夫人进去歇着吧,老爷待会儿就来。”
陆李氏便进去了。丫鬟在外面将门关上,咔嚓一声上了锁,走了。
屋里的布局是一副寻常人家的模样,一套普通的桌椅,一张古朴的雕花木床,上面铺着有大朵荷花的被褥。陆李氏死寂寂地在椅子上坐下,也不点灯,就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地沉默。
“姜哥,怎么样,舒服点没?”陆幸嬉皮笑脸地凑到姜虎面前。
姜虎中毒并不深,只是陆幸手指上沾的一点蛇毒,只麻痹了一个时辰,并不致命,甚至都没彻底昏过去,目眩神迷的还能感觉到陆幸指挥二踢子三人把自己装进马车,然后不知道带到了哪个房屋里,把自己绑在了椅子上。
他试着挣扎了一下,当然无济于事,绑得紧着呢。于是叹了口气,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就栽了。
“你对我动了什么手脚?”姜虎道。
“没什么呀,就是我手上恰好沾了点蛇毒,不过不多,不影响身体健康就是了。”陆幸嬉笑道。
姜虎想起了之前陆幸大吵大闹还故意扯自己的嘴巴,便知道怎么回事了,原来都是算计好的。只是一个小孩身上怎么会有蛇毒?他又是一叹,觉得这娃娃实在是让人看不透,说道:“你把我绑这里,准备干什么?
“很简单啊,我就是想叫你去公堂上把你知道的再说一遍。”陆幸笑道。
“没可能。”姜虎直接拒绝。
“为什么?是害怕那位傅爷吗?”陆幸一脸天真道,“唉,姜哥呀,我还以为你会英雄一点的,没想到也这么孬啊。”
姜虎淡然一笑,也不说话。
陆幸笑道:“这样就简单了,主要问题就是你到底是比较怕那位傅爷,还是比较怕我喽?”说着,他亮出手指间捏着的一枚缝衣针,“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姜虎放声大笑起来,蔑然道:“小娃娃到底是幼稚,我姜某人是刀山火海里走出来的,还怕你这点花招?”
陆幸一拍手:“姜哥硬气!那咱就开始吧!”
说完,捏住姜虎右手食指,把缝衣针从指甲缝里缓缓插了进去,还一边说:“本来吧,我是想用剪刀一截一截剪掉你的手指的,但念在咱一路交流愉快,我就不把你弄成残废啦。”
嘴里不咸不淡地说着,神情专注地将缝衣针往深处捅。
姜虎强忍疼痛,咬紧牙关,但看那个小娃娃做着这种折磨人的事儿,是面色平静,习以为常,心下没来由地发寒。
不仅他,一旁的二踢子、张三李四,俱是看得手指头感同身受地发疼。看着小少爷,心肝儿颤,那还是小孩子吗?
陆幸也不问话了,缝衣针插到底了,便又不紧不慢拔出来,然后换一根手指,重复一点点插进去……如此,他如做手工活似的,将姜虎的十根手指头全插了个遍。
姜虎一头大汗,脸色已然苍白,但硬是没吭一声,是个硬汉。
把针从最后一根手指头里拔出来,陆幸呼一口气,满意地笑笑,是大功告成的喜悦模样。嬉皮笑脸的凑近了打量姜虎苍白的脸,陆幸笑道:“姜哥果然是条汉子,以后咱们每天呀,早中晚各来一次。”
姜虎杀意凛然地盯着他:“这种花招,对我是没用的。”
陆幸点点头,转身朝二踢子三人招了招手。三人忐忐忑忑地靠近去,不明白小少爷要干什么,就见陆幸将手中血迹斑斑的缝衣针递到了他们面前:“这个就交给你们了,以后早中晚,饭点上就刺一次,十个手指头要刺全了。”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二踢子迟疑着接了过去,还没来得及说话,陆幸又说:“不许虐待他啊,不许骂不许打,一日三餐好酒好肉伺候着——”
三人看看姜虎血迹斑斑的十个手指头,心说这还不叫虐待啊。
“不过不许他上厕所啊,大的小的都不许。”陆幸说完,捏着下巴思考起来,疑惑地又说,“你们说,是不是再加点泻药,效果会好点?”
话一出,二踢子三人齐齐地打了个冷颤,小少爷太不是人啦!
姜虎也是脸色一紧,又听陆幸道:“哎呀还是算了,泻药的话拉出来太稀,怪臭的。”
姜虎又是脸色一松,随即冷笑道:“好恶毒的小子,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好心救你,你却偏要往死路上去——”
陆幸冷笑道:“谁死还不一定呢。”
……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微弱的烛火光芒从窗户纸透进来,是有人来了。陆李氏一下子面如土色,发起抖来。
接着是开锁的声音,随后门便被人推了开来。陆李氏垂下目光去不敢瞧。来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迈步进来,一瘸一拐的挪得艰辛,正是屁股伤还未痊愈的傅爷。
“美人儿,怎么不点灯?”傅爷撅着屁股挪到桌旁,将桌上的油灯点着了。油灯发出暖黄的光,印染了陆李氏半侧脸庞,平添了许多的血色。傅爷欣赏了一会儿,才咽回口水,又挪去点了床头的灯。之后返回,伸手要去捧陆李氏的脸。
陆李氏火烫似的一下子逃了开去,站在一旁垂着目光,眼睫毛在灯光下扑簌簌地抖。傅爷也不着急,嘴角含了笑,细细欣赏那一身包裹在粗布麻衣下迷人的凹凸景致。他就爱这口纯天然的,嘿。
陆李氏说道:“你……你真的能……能救我丈夫出来?”
傅爷淡然笑道:“塘澧县内,没有我傅某人办不到的事情。”
陆李氏点点头,沉默了半晌,忽轻轻地迈步走向了里面的床榻。傅爷心肝跳了一下,就见在暖暖的橙黄灯光下,陆李氏闭着眼睛垂着头,颤抖着开始解自己的衣扣,眼角滑落一道闪亮的泪痕。
同时,傅府高高的院墙之外,呼啦一下,飞进来两张饼。角落里唰地冲出来两只大狗,吐了长舌头兴高采烈地嗅了嗅舔了舔,然后张嘴吃了两口,随即倒地抽搐一阵,便没了生息。
嘡啷一声响,一只三爪钩飞上了墙头。
不一会儿,一道小小的人影出现在了墙头上。陆幸蹲在墙头只观望了一会儿,就一跃而下,仆一落地,就地摇滚便隐没在了花丛之中。
二踢子和张三李四三人聚在门外,三颗脑袋凑在一起围成一个圈,俱是忧心忡忡的样子。里头那位姜虎他们都认识,虽然没什么交情,但平日里去百花楼喝花酒,可见过不少次。现在小少爷让自己仨人这么整人家,回头让朱老板知道了,不好办呀。
正商量着,急匆匆跑进来一个汉子。那汉子一见到了他们三个,顿时大喜,急道:“大哥,不好啦!夫人被一顶轿子接进傅爷府上去了!”
“啊?怎么回事儿?”
当下那汉子将事情经过详细说了,听得二踢子大叫糟糕。心说这该怎么办?他匆匆想了想,留下张三在这里看着姜虎,自己带着李四和那汉子先往傅府赶去。走到半路,又支使李四去陆家粥铺和小少爷说一声。
到了傅府外,远远的跑来一个人,是另一个留在外头看着的地痞,之前跟着陆李氏的。
一见面,那人就道:“进去之后就没动静,这么久了,怕是——”
哎呀,这叫什么事儿啊。二踢子黑暗中傅府那座庞然大物,只剩下干着急,他能有什么办法?
急了得有小一刻钟,李四气喘吁吁跑回来,是大惊失色的神情:“小少爷不在家!”
二踢子一怔,随即灵光一闪,脸色大变:“肯定是进傅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