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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为粮食叫魂

爬上木厂村街子后的山路,我们准备去探访为粮食叫魂的大龙塘,俐侎语称为“依北勒摸”的地方。大龙塘位于木厂村后的山巅,当我们走到山巅往下望,木厂村错落有秩的村庄就尽收眼底了,狭长的木厂街子更是细得像一条线。转过身来,前面不远处就看到了一湾浅浅的水。同行的向导罗石宝用手指着湾水的地方,说:“那就是大龙塘,木厂村俐侎人每年叫粮食魂的地方”。

大龙塘四面环山,所在地就像一只竹篮子,大龙塘就在竹篮底部。那一湾清清的浅浅的水,在无声地张望着蓝天。“竹篮”四周,是一片片庄稼地,庄稼地里的包谷叶子已经干枯了,玉米棒子透着已近成熟的金黄。大龙塘里的水倒影着四面的山,倒影着四周种植的包谷。凝视着大龙塘,对望着成片的包谷,感觉疑问悄然冲上脑际:粮食真的有魂吗?木厂村的俐侎人又是怎样为粮食叫魂呢?

勤劳善良的俐侎人每年都要为粮食叫魂。叫粮食魂的场面俐侎人以前盛行,现在依然行盛。他们坚信,粮食是有魂的。只有为粮食叫过魂,粮食才不会被偷盗,才不会被遗失,才会确保次年的籽种顺利地生根、发芽和成长。

叫粮食魂,俐侎语称“作嚯呜”。每年的农历八月十五日,在很多地区,这一天,团团圆圆的一家人要吃月饼,要祭月亮,要过团圆节。但历史上,俐侎人八月十五并不过团圆节,也不吃月饼。这一天,他们保留至今的习俗是祭龙和叫粮食魂。而祭龙,是叫粮食魂的前奏,主题还是为粮食叫魂。也有部分地方的俐侎群众,叫粮食魂的时间为古历九十月份,也就是要等到粮食全部颗粒归仓之后。

据了解,木厂村的俐侎群众为粮食叫魂,时间自古至今都是每年八月十五日这天。这天,各家各户要由一名成年男子带上锅灶,带上米,带上到自家田地中取回的包谷和稻穗,自发地来到大龙塘。大龙塘就是木厂村祖祖辈辈叫粮食魂的地方,每次为粮食叫魂,都要在大龙塘附近杀羊一头,杀鸡一只。到了大龙塘边,要先用水冬瓜木搭建祭台。祭台先立四根柱子,搭两棵过木,过木上搭满横放的树条。祭台后面插一杈带叶子的树,祭台前搭一棵紧靠祭台的独木楼梯,楼梯要刻成十二台,表示一年有十二个月。祭台搭建好后,要在祭台上插上三支点燃的香,台正中放上生米一碗,生米上装盐巴一坨,左右分别是一碗酒和一碗茶。然后,主祭人要在祭台前磕头,后用茶酒分别祭奠三次,才开始在祭台前杀鸡和杀羊。至此,就完成了“生祭”礼俗。“生祭”结束后,开始煮鸡肉和羊肉,开始做饭。饭菜熟后,再盛三碗饭,将煮熟的鸡头、鸡脚、鸡肝、鸡肚、鸡血、鸡翅、鸡翘共九块分别放于三碗米饭上面,而后再烧三炷香,用茶、酒一并祭之,表示熟祭。这套程序据说是为了祭龙,以求龙王爷保佑村寨五谷丰登。熟祭时,还要将各家各户带去的谷穗、和包谷放在祭台上,所有参加的人要跪在祭台前叩头请愿。然后,主祭人就要重复地叫:“作喜婆,作喜摸,国拉嚯国拉”。汉语意思就是:“粮公粮母,你们的魂赶快回来”。

采访得知,旧时,祭过龙,叫过粮食魂,还要进行“立丛”,也就是订“寨规”。订立内容主要是规定寨中人不能相互偷盗粮食和发生其他不良行为,如发生了,将如何进行处罚等。据说,这些“立丛”内容都是口头订立的,没有文字记录,但一经订立,整个村寨的人必须遵守,违者将按照当日制定的“寨规”惩处。发现违者,整个村寨的人都要参加处理,不参加者,也有处罚的规定,也要进行处罚。曾有这样的传说,旧时木厂村某俐侎村寨发现了盗贼,村寨里的人就群起出动去追。其中某户人家的主人正在睡觉,但他听到村寨中的人去追贼,害怕自己不去追而受处罚,就急匆匆穿上裤子。结果,错把媳妇的裤子穿在了自己身上。

“立丛”完成后,主祭人要提出下一年的主祭人名单,供大家讨论。大家认可后,被提名的人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次年的主祭人。

木厂村俐侎人叫粮食魂所用到的粮食,一般是从自己田地中取回的。也有部分地区的俐侎群众叫粮食魂的时候,所用的包谷和稻穗是不用自家田地里的,而是要去别人的田地中偷。所偷的包谷和稻穗不能被主人发现,否则就不再用于叫粮食魂。

所有的祭祀仪式完成后,参加祭拜和叫粮食魂的人才开始吃饭吃菜。就餐时,祭品要平均分配。所有祭品开支,由参加者平摊。饭后,参加者又在祭台前磕一个头,拿起各自的谷穗和包谷回家。边回家边“作喜婆,作喜摸,国拉嚯国拉”地叫唤。

回到家后,要将包谷和稻穗放在祭祖神台的第二个位置,也就是“天神”位。放好包谷和稻穗后,要磕头行祷。而包谷和稻穗一直要放在“天神”位,直到到大年三十日,也就是当年的最后一天才取下来。取下之后,和次年的籽种掺和在一起,春播时节作播种用。

为粮食叫过魂后,俐侎人才会觉得心安理得。他们的眼前,就会时不时呈现出五谷丰登的美好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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