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蓝诗诗的口中,孙琦大概知道所处的是个什么世界。
庄子有一句话: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至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
这就是孙琦的感觉。同样的大清,不一样的现实。同样的自己,不一样的人生。
前世今生,或者说一生两界,二者只见到底有没有联系?
如果说命运是一条线,那么孙琦要做的,就是沿着这条线,看清楚迷雾后的真相,总有一天,他也要玩弄一下命运。
但是,不管是什么,白芷,你不能在我眼前活着。
孙琦想起疯子看他的眼神,想起承受自己一击的疯子,看着被寄于希望的人对自己下手,心中狠狠抽动。
千金一诺,终身不移。孙琦以前没有做到过,但这一次,他决定去做。
眼下,他们正行于州道上,蓝诗诗以前是位于甘州和陇州交界处,小陇山千佛洞的侦查小头目,千佛洞遭到两州围剿之后,她因为特殊,就被押往蓝田精神病院,
此去千佛洞,也是想找个落脚之处。
孙琦两眼一抹黑,想借蓝诗诗在小陇山的耳目探查白芷,便顺势接受了蓝诗诗的邀请。
沿途之上,孙琦见到了四轮驱动的蒸汽机车,乘客西装革履,也看到同行于路上的马车,乘客丝绸长衫,脑后有长辫。相同的是,他们都身佩刀剑,行色匆匆。此刻天下已成沸腾之势,人人自危。
不时有身穿黑衣的捕快,腰挎长刀,打马而过。
路上更多的是蓬头垢面的短襟行脚客。孙琦二人正是这行脚客的一员。
听蓝诗诗说,在州城之内,好像修建了一种没有轮子的巨大机车,通过轨道滑行。
他们在终南山躲藏多日,估计风波平息后,才下的山来,孙琦本想立即寻找白芷,但茫茫天地,终是无法。
这些天,孙琦一直在琢磨疯子留给自己的人皮卷,是一套刀法,无名,但孙琦练来,浑身无处不疼,这刀法俱是从不可思议处下刀,用身体最无足道处换来对敌的一击必杀。
正是因为要从无所想处出手,所以对身体的要求特别高,不仅要有极高的柔韧度,更需动用身上每一根肌肉,比如,其中的一招跳刀技法,运用单手二指,弹击刀柄,使刀体弧形飞出,从背后击杀敌人。这就需要手指力量和硬度都必须极高。
虽然如此,但孙琦紧练不辍,他能感受到此刀法的凶暴不羁。
蛇行七八日,二人终于到达小陇山。在山下小镇,蓝诗诗离开打探消息,孙琦在一间旅店休息。
这旅店简陋,墙体用黄泥烧制,上盖茅草,只在墙基部位有为数不多的青砖垒砌。忙活的只有一个肥胖,发际插花的女人。
不多时,蓝诗诗掀开门帘进来,脸色阴沉。
她使眼色给孙琦,一前一后出了店门,在僻静处,蓝诗诗告诉孙琦,千佛洞已经被他人占据,眼下有两条路,一条径直离开,另寻他处过活,一条摸上山去,干掉头领。
蓝诗诗看着孙琦沉思,内心也是千回百转,她拉拢孙琦,一方面固然是救命之恩,令她看中孙琦的“仁”,想为以后做事多一个可靠的伙伴,另一方面,孙琦确实是个神奇古怪的人,从他身负重伤,却能很快复原,可看出和自己是同一类人,而孙琦这些天在刀法上的巨大进步,她也看在眼里。
从刚开始的一窍不通,到现在那套疯魔刀法中的凶暴,等闲三四个人近不得身,若是拼命,凶悍更甚。
孙琦在刀法上的天赋,注定他以后绝对不平凡。
“今夜就上山,拖的太久,容易被觉察。”孙琦最终肯定道。
蓝诗诗心中窃喜,收拾好行装,天色弥黑后,在一个名叫二狗的青年带领下,向小陇山顶进发。
按说今夜是十五之夜,圆月高挂才对,但是不要说月光,四下里根本就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这样的黑夜中,鸟雀蚁虫都禁了声。
三人借着二狗手中的一块照明石,弯弯绕绕,这千佛洞不愧有千佛之名,沿途孙琦看到许多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佛像,或者深嵌崖壁,或者庙内供奉,或者高坐高台,在照明石微弱的光芒下,一个个好像活过来,面目狰狞。
小陇山山上竹子极多,夜风吹过,发出阵阵呜咽,更增惊魂。
山上岗哨极少,三人轻易躲了过去,唯一的一处必经之路,里面的哨位竟然呼呼大睡,三人就这样堂而皇之的穿哨而过,令蓝诗诗感到不可思议。
什么时候,他们小陇山千佛洞已经凋敝成这样了?
四更时分,三人接近山顶,几座雄伟的庙院连在一起,坐落成四象阵,占了山顶的一半多。二狗掏出小刀,撬开门栓,带两人从后面小门进入。
从这里开始巡逻开始多起来,但佛院连绵,阁楼遍布,月门缠绕,他们很难兼顾,到了大雄宝殿的侧面,一座供奉伏虎罗汉的小殿,蓝诗诗一阵蠕动,变成一个胸前留毛,脸上有疤的痴傻肥汉,侧头问二狗:“没问题么?”
二狗从容的点点头。
蓝诗诗又扭头对孙琦说:“杀掉汪寒的事就交给你了。”
来路上,蓝诗诗已经向他描述了汪寒的容貌。
换好衣服,蓝诗诗带二人向大雄宝殿直闯而入,沿途碰到巡逻,那些哨员一个个低眉顺眼,恭恭敬敬叫一声三爷,并不多问。
直到穿过两处门廊,才有守卫提醒:“三爷,深夜了,大爷睡下了。”
蓝诗诗恶狠狠道:“老子知道夜深了,没事三爷我回来打扰大哥?开门!”
守卫本想问问什么事情,但想想三爷平时的作风,还是乖乖开了门。
最后到大殿后面厅堂,蓝诗诗大辣辣坐在正椅上,二狗把住门,孙琦站在堂上,对一个执勤的老妈子说:“快去叫大哥出来,说我回来了,这次下山,有大事商量。”
老妈子惶恐的退入偏门,去唤汪寒。
不多时,王寒披着睡衣出来,双眼惺忪,睡意朦胧道:“三弟旰夜而来,何事?”
孙琦看时,却是个身材消瘦的男子,颔下稀稀疏疏几咎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