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胡遥上场的时候,秀女们表演已过大半,她也没什么特长,不会跳舞,不会书法,就只能表演唱歌,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想必他也早已经听得有些厌烦了吧,于是清了清嗓子,朱唇轻启:“清风吹入窗。
啊月娘对面看。
亲像彼个人哪。
啊……叫著我。
红颜染红妆。
啊心情照新镜。
扶窗探旧情啊。
看无你的形影。
当初彼条歌。
啊一人唱一半。
如今阮的梦哪。
谁人来做伴。
情缘你来赊。
啊相思阮来寄。
爱恨只有乱写。”
吟唱婉转,悠扬动听。配上胡遥那胶啭莺啼的软语,更是将人浑然带入到那爱恨交割的气氛中。
这首歌单看并没有什么出彩之处,但他出众的位置就在于,它足够露骨。将一个小娘子爱而寂寞的心情描述得淋漓尽致,更让人能够深入其中,十足地挑逗。
皇帝在听了那么多次写花写月写秋景的名曲后,再来听听这曲不一样的写情曲,定会有感不同。
果然,帘子后的人影微微动了动,却还是稳住了身形。
胡遥撇嘴,反正时间还长,就不信钓不到你。
就这样两轮下去,原本一百二十个秀女急速缩减到三十名,其中也不乏天姿国色之辈。
半晌之后,由皇帝亲自裁决留下哪十位佳人侍奉圣恩。
“第三轮,殿下亲选……”
金珠幔帘被一只素手轻轻挑起来,那是怎样一双手啊!胡遥在心中感叹,色如凝脂,感如温玉,手指根根骨节分明均匀,像是由上好的羊脂玉精工细雕而成,这无疑就是一双上帝之手,握着这里所有人的未来。顺着手看去,胡遥心中震惊,脱口而出。
“挽晨?”
那身明黄站在大殿的中央显得十分醒目,若点亮了繁星一样的吸引所有人的视线,龙袍上的龙纹绣刺栩栩如生。墨发似水,一丝不苟地束在华贵的紫金玉冠之中。一双眼风朗月清,眸若漆点。美如冠玉的俊脸上此刻却似笑非笑地看着胡遥,仿佛颇为满意此刻她如此震惊的反应似的。
胡遥自初见他之时就觉得此人仪态优雅华贵无比,此刻着一袭明朗黄袍加身,更是让他清俊挺拔突显其王者霸气。
丰神俊朗,月华光转。
“大胆……何人喧哗……”礼部司仪尖细的嗓音重重地一声高喝打断了胡遥的思量。
胡遥垂头,假装不知默默地看着自己和在膝上的纤纤素手,数着上面的指头。恩恩,十个,不多不少。
然而事与愿违,一双黑布官靴停在她的面前,如公鸭嗓一样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说你呢,给洒家抬起头来……”
胡遥闻言便知这次是躲不了了,慢慢抬起头来,堆起满脸僵硬的肌肉,想要努力摆出一个灿烂的倾城笑容,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贝齿,憋着声音道:“公公……有事吗?”
公公被那异常灿烂的异常煞到,稳稳身子,上前两步怒目对她道:“刚才何事喧哗?”
胡遥眨巴眨巴乌溜溜的眼睛装傻道:“刚才有发生什么吗?”
“刚才你明明……”
“明明什么?”
“明明大声喧哗……”
“我有吗?皇上,你有听到这儿有人喧哗吗?”胡遥将问题抛给从刚开始就一直看着她们出丑而但笑不语的皇帝。
挽晨挑高眉头,容光自有风华,一双漆黑如砚的眼看着她,双目灼灼,眉眼生辉。正待要出声作答,却听得胡遥抢先一步倏地站起来大声对高公公道:“你看看,连皇帝陛下都没有做声,你一个公公来起什么哄,是不把皇帝陛下放在眼里想要犯上作乱吗?”
“洒家怎么会……”
“你会不会我一介平平秀女怎会知道,不过,英明神勇的皇帝陛下知不知道就行了。”
“洒家没有,洒家,洒家……陛下,您要相信奴才啊……”高公公哭丧着脸满目慌张委屈地向着挽晨请命,心中却在对着胡遥咬牙切齿。
“行了,朕知道你的品行,退下吧。”嗓音沉稳有力,不怒自威。
“遵命……”公公瞪了胡遥一眼,却又碍着皇帝不敢发作,只能不甘不愿地委身退下。
胡遥知道,她和这太监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可这能怪她吗,是那个没儿子的东西先挑衅她的,她只不过是礼尚往来而已。
“果然不错!”挽晨款款向她走来,在她身旁站定,凑近她的耳畔低语道,灼热的男子气息喷洒在胡遥敏感的颈项上,“不愧是二弟选中的人有两把刷子,能把一个训斥硬是掰成了犯上作乱。”话虽轻柔,但却让胡遥的背脊拔凉拔凉的寒冷。她第一次如此深切的感受到了来自于皇权的危险,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能够随意决定她人的生死荣辱,掌控着这儿所有人的人生性命。
这人果然和挽风是亲兄弟,连说话的方式都和挽风那厮分毫不差,都喜欢贴着她耳朵说话,当她耳朵瘸了吗?
忽然她感觉到周围的气压突然变得很低很低,略略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四周那些秀女们都嫉恨地盯着她,若是眼神能够杀人,怕是她早就不知道轮回了多少次了。胡遥默,看来这群白痴秀女们误会了,胡遥默默地在心中咆哮:皇帝陛下这是在威胁我,不是在调情!
胡遥僵直着身子,小眼神一闪,对着挽晨勉强笑道:“这样有两把刷子的人……才能更好的辅佐君王,不是吗?”
“哦?”挽晨眯着眼睛轻声应道,看着眼前这个笑得一脸勉强的女人,唇边浮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有些戏谑道:“那你要辅佐的到底是君,还是王呢?”
胡遥愣住,王和君,不都一个意思吗?但她不会傻到去问他这个问题,只是愈加谄媚地对他笑道:“名女愿辅佐在陛下您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