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昕看着她,如星子般寒冽的眼眸中突然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哀伤,却转瞬即逝,让人看得并不真切。
他有些艰涩地开口:“遥……你是不是,不开心我来看你?”
“怎么会?”胡遥忙忙解释,“我只是看到你来这里有些惊讶而已,怎么离墨都没有发现你?”
“是这样吗?”夺昕的眼里慢慢浮起一大团幽黑的颜色,像一片黑色的泥泞漩涡,望不见底,却无端让人心中揪紧,“离墨知道我来了,想必应该是听了夜风的吩咐,叫她不要来打搅我们。”
胡遥轻轻点头,表示知道了。忽而问道:“对了昕,你的伤都好了吗?上次帮你换绷带的时候我看到那个口子还没有完全愈合,现在好些了吗?”
记得当初在烟情阁,夺昕满身是血地冲进她的闺房的时候,胡遥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
那样鲜红欲嗜的鲜血,浓浓的血杀气息扑面而来。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才学会了害怕……这个世界和原来的21世纪完全不同。
这里是没有人权,没有法律约束的古代。
人们可以互相残杀,持刀伤人,只有你有权,没有什么人能够管制得了你。
所以,她毅然决然地答应了夜风的交易,随他一道儿入主后宫。
也许,还有一个藏在她心中,连她自己也都没有发现的原因。
她不想让夺昕再为她受伤。
她为他心疼。
也想要好好将他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下,细心地照料。
而不是当一个无能的弱质女,永远躲在他的身后,让他独自一人承担着外界的风风雨雨。
夺昕听到胡遥如此关心自己,眼中的原本愈加浓郁的墨色稍稍淡了一点。
大手将胡遥的小手握得更紧了些,修长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胡遥柔若无骨的手背,温软真实的触感让夺昕微微安心。
“好些了。”淡淡的星眸依旧似冰如霜,深沉的嗓音却磁雅而温醇,泛着点点的温柔。“那遥你呢?在宫中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你?如果有人欺负你的话就告诉我,我去帮你杀了他!”
胡遥呆住,嘴角抽了抽。
我说这位小哥,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将杀人说的那么理直气壮的样子。很让人接不住话的诶。
“不用不用,我在宫中过得很好,不会有人来欺负我的啦!”
夺昕闻言缓缓低下头,有些低低的嗓音传来,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那般微弱的声音:“也对,他那么宠遥,怎么会舍得让人欺负遥呢。还是我自己想的太多了以为遥可能还需要我的保护。”
“昕,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没什么,是我想得太多了。”
“什么想太多?”
“没什么。”
屋中沉默了许久。
夺昕垂着头不言不语,胡遥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突然有些气闷,他那么些天都不来看看自己。一来就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问他,他什么都不告诉自己。
自己和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疏的?
而那厢。
夺昕心中的失望愈加的浓重,连着他眼瞳中的颜色一样,变得阴郁泥泞不堪,像是由要回到从前那样终年见不得阳光的时期,永远沦陷在那幽深黑冽的深渊中,望不见底。
她告诉过他夜风和她之间的交易,顶不过她的撒娇抵赖,终是同意了让她进宫去躲避暗落杀手。
从她离开他进宫的那天起,他就开始疯狂的想念她。
好像一离开她,他的世界就会陷入重重的黑暗,看不清任何事物,所有的一切都是黑色的,没有光泽的。
满心满眼里都是她巧笑倩兮的身影。
那温暖的笑容就像是会发光一样,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会在他养伤躺在床上被思念折磨得生不如死时,给他一点点慰藉,一点点光明。
昨天晚上,他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就速速来到了宫中,想要见见他心爱的姑娘,一解相思之苦。
可是,她一晚都没有回来。
他去问离墨,那个夜风安插在她身边的探子,这些天她在宫中都发生了什么事。
离墨告诉他关于她在宫中一切的一切。
包括她在选秀上被刁难,贤妃的拉拢还有她对夜国皇帝的美人计。
离墨说,皇帝很宠爱她,把她当成手心上的宝,每天下午都会和她在宣德宫耳鬓厮磨一段时间才放她走。
而她似乎也对皇帝颇为有意。
可这毕竟只是离墨的一面之词,他相信他心爱的姑娘不会那么快就爱上了别的男人。
可是心中未免泛起苦涩。
他对她在宫中的一切竟一无所知。
那么些天里,她一直都和皇帝在一起。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全身的筋骨血液都在沸腾着,很想要宣泄,很想立马冲过去把皇帝给杀了以解心头之恨。
可是,他要等他的姑娘自己回来,他怕他不能够在第一时间里见到她。
天刚刚亮的时候,一抹雪白的影子慢慢的向锁梅宫移动着,然后倒倏地在了宫门前。
他走近一看才发现那是只受伤了的白狐。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只白狐身上有着和她身上一样光亮至极的颜色,心中不免柔软,将那只小狐狸抱进了锁梅宫中。
然后,让他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那只小小的白狐就那样在他进入房间的那一瞬间,散发出莹莹的光辉,重重的光辉将它和他包裹在其中,再睁开眼,怀中的白狐俨然变成了他心爱的姑娘的模样。
他当时心中是无不震惊的。
遥曾经告诉过他,她是可以成仙的修行者。
那她现在的样子……就是修炼成仙的形态吗?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抱紧了怀中的女子,将她紧紧地护在自己的怀里。
她修炼成仙之后,会不会就这样不需要自己的保护,从而离开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