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莫离的声音轻柔,有一种怀念中夹杂着痛苦的情绪。
“那是一个小女孩儿,六七岁的样子,圆圆的脸,梳着齐刘海,头上用红色丝带扎着两个总角,洁白的小米牙正咬着粉粉的下唇,两只又圆又亮的眼睛正看着我,那里有着不容看错的心疼。
长这么大,头一回,从别人眼里看到了对我的心疼。父皇那样对我,母后虽然也对我好,可是从来都是一幅高高在上的姿态,除了不断地要求我好好学习文韬武略之外,我的一切起居均由教养嬷嬷安排。虽然我生病了,母后也会过来陪我,但我却从未在她眼里看到过这样的心疼。
大约我盯着她的时间过长,抑或是她觉得我那么久没有反应有些奇怪。
‘小哥哥!’她小声叫着,声音软嚅。
我知道那时的我是极狼狈的:头上戴着的玉冠早已歪在脑后,早上梳得整齐的发丝乱糟糟的,甚至有几缕沾在了我满是泪水的脸上,锦衣皱巴巴的,上面还沾上了许多草屑桃花,满手鲜血,皮肉外翻,自己看着都有些恐怖。
想我堂堂金沙国的嫡皇子,第一次失态,竟让一个外人看去,心里的自尊让我难堪地转过头去。
‘小哥哥!’她又叫了一声,我仍旧没理她。
寂静在我们周围蔓延,我抬脚准备离去,却感觉衣袖让人给拉住了。
那小女孩儿拉住我的衣袖,将之卷起,然后抓住我的手,一点一点将上面沾着的东西清理干净,用手帕包好,然后换另一只手,只是再没有包扎的手帕,她睁着眼睛无辜地看着我,我抬手撕下了一片内衣角给她,她接过继续包扎。
那小女孩儿年纪虽小,包扎手法倒是老练,让人不由得诧异。
我沉默地看着她,等到她包扎完,才问道:‘为什么帮我?’
‘雅儿看见小哥哥一个人在这里打树,又哭又叫,又没有大人陪着,想着小哥哥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吧?雅儿也有过这样的时候,被家里的弟弟妹妹们欺负的时候,不想让娘亲知道了伤心,所以,也会偷偷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呢。’
‘你叫雅儿?’
‘是呀!我叫凤静雅。呀!’小女孩儿突然捂住了嘴,‘娘亲说女孩子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名字的,还说外面坏人很多,小哥哥,你不是坏人吧?’
她捂着嘴说出这番话,语音有些模糊不清,倒有一种特别的可爱。
我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哥哥不是坏人。’
‘那就好!’她放下小手,拍拍小胸脯,‘小哥哥,你现在好点了么?’
‘我叫少安,你可以叫我少安哥哥。’不知怎么,我不想听她叫我小哥哥。
‘少安哥哥!’她乖巧地叫了一声,这是第一次,我觉得自己的名字是那么美。
‘静雅,你怎么自己一个人来到这里?’我问道。
‘雅儿不是一个人哦,雅儿就住在前面的那座房子里,’她指着凤家别院的方向,‘娘亲睡着了,没人陪雅儿玩,雅儿就带了几个人到这里看桃花,然后就和她们玩起了捉迷藏,走到这里,就看到少安哥哥啦。’
‘那静雅是凤家的什么人呢?’我问道。
‘什么什么人嘛?雅儿就是凤家的人呀!’
我失笑,换了种方式问道,‘凤凯南是你什么人?’凤凯南正是凤家族长。
‘他是我爹爹呀!你认识我爹爹?”
‘不认识,只是听说过。’
正聊着,远处传来呼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