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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张广明却是买了去四川乐山市的票,他一个是想去替姗姗看看她的家人,另一个也想着顺便把姗姗给自己家里邮寄的一万元亲手交给姗姗的母亲。他是一次和妈妈打电话时问及寄钱的事儿,才知道是姗姗给他家寄了一万元,他怎么能要女孩用赔笑挣来的血汗钱呢。

他一夜未眠,思念那个可怜的女孩子。第二天,大家奔向家的方向,而广明奔向四川乐山地区。经过二十多个小时的旅途颠簸,然后辗转乘车终于找到了犍为县榨鼓乡塘沟村。是一个只有几百人的小村庄。离乐山市还有相当一段距离的。广明问了村里人,很快就找到了刘姗姗的家。

出现在广明面前的是有个竹篱笆里面的院落,几间高低不一,大小不一的土坯房子。房上的瓦片破旧得可以进博物馆了,一些杂草顽强地从瓦缝中挤出来展示自己,似乎欢迎张广明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外露的土坯墙到处是深浅不一的脱落凹陷痕迹。好多地方用破席子遮掩着,但还是难以全部遮蔽,就像人头部尽是疮疤或者包一样难看。

一个高点的大间,连着两个一人多高的小间,外面是一个不足一人高的,用破旧的席子搭建的简易厕所。屋子的门窗破烂不堪,唯有门口的石板看不出和别人家的区别。广明看到这场景,比自己家都穷多了,一时辛酸得又抹起了眼泪。院子里的几只鸡看着来的陌生人紧张地咕咕叫着。

这个时候屋里可能是鸡的吵闹声惊动了屋里的主人,走出来一位面容憔悴的老妇人,头发花白蓬乱,穿着破旧的衣服,脚上是一双沾满泥巴的雨鞋,手里拿着草帽,看来是要出去下地什么的。她的形貌和这破旧的院子看来是可以融为一体的,属于同一风格。她看着院子中站得广明呆住了,不知道哪里来的陌生男娃儿,站在院子里还抹泪。广明先开口问清楚了这就是姗姗的妈妈后,向她介绍了自己以及的来意。

姗姗的妈妈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请他屋子里坐,屋子里光线暗淡,所有的破旧生活用具,杂乱地呈现在地上桌上。广明看到正对面的桌子上摆着一位中年男人的照片,猜出是姗姗父亲的照片,看着熟悉的姗姗的照片,悲伤落泪。姗姗母亲也是陪着落泪并且安慰广明不要哭了。广明从姗姗母亲这里得知出事后,警方通知了姗姗家,是姗姗的舅舅千里迢迢去把她的骨灰接回家的,和他父亲都埋在了姗姗家的田地里。

广明拿出了那一万元钱,姗姗的妈妈坚持不要,说那是女儿的意思,不好改的。然而广明说自己不需要,姗姗的弟妹还在上学,硬是给姗姗妈妈放进了这个屋子里唯一的一个破旧木头柜子里。

姗姗妈妈听了广明讲得他和姗姗的来往过程,就如同听戏一样地认真和惊奇。眼里也是抹着眼泪,其余的泪水顺着她脸上的皱纹滑下。她觉得眼前这个男学生就是自己女儿耍的男朋友(四川叫处男女朋友叫耍朋友)。否则女儿怎么会留给他一万元钱呢,这是关系很不一般啊。她的心里觉得眼前这个男娃儿,就是上门来看望她的准女婿一样。姗姗母亲又很感激广明把姗姗给他的钱又留给了她们这个贫穷的家庭。看样子是不去地里了,给广明沏好了茶水,又忙着在院子里逮鸡杀,看来是要款待广明。

广明提出要姗姗母亲带着他去姗姗的坟地看看。姗姗母亲已经杀了一只公鸡,洗了下手。把那破旧的木门拉好用一把生锈的铁锁把门锁了,带着广明去村外姗姗的坟地。有几只村里的狗跑过来远远朝着广明示威,姗姗母亲吆喝着撵开了这些没有眼色的狗。

绿草萋萋,清风习习,野花野草在风中摇曳,广明看着矮矮的坟丘,上面的土都是新的,昔日美丽活泼的姗姗就已经在里面了。一个鲜活的花季少女的生命就这样被黄土冰冷地封在了另一个世界。

广明再次哭出了声。他把买好的纸钱又烧了一通,坐在坟前跟里面的苦命的女孩子聊着天,就像她活着的时候一样。姗姗的妈妈更加慈祥而亲切地用朦胧的泪眼打量着广明,估计在心想要是娃儿还在,将来找上这个男娃儿该是多好的一件事啊。

广明告诉姗姗她的事惊动了政府,那排房子拆了,那帮子黑社会都被绳之以法了。广明想起了林肯说过,所有的人生来都是平等的。可是姗姗的命运却似乎昭示着种种的不公平。但是不管怎么样,正义和公平还是来临了。正如罗曼?罗兰说的,即使全世界都毁灭了,正义是不能没有的。

中午,姗姗的妈妈在简陋破旧的屋子里,摆了六七个自己款待广明的菜,怕广明吃不惯,好多菜刻意少放了些辣椒,即便如此,也还是红通通地一片。

广明陆续见到了姗姗的几个弟弟妹妹,他们放学回来了,穿着比姗姗妈妈要整齐一些的衣服,但看了还是让人心酸,小脸一律脏脏地,书包都是用布块拼凑缝起来的。姗姗妈妈让他们叫广明哥哥,一个个都羞涩憨厚地笑着,不一会就和广明熟了,孩子们知道广明是姐姐的好朋友。又看着过年才有的待遇,还是蛮开心地,吃得喷香。姗姗妈妈一直给广明夹菜,广明心里感到是那么温暖,就好像是姗姗在热情招待自己一样。

怀着复杂的心情吃完了姗姗妈妈的待客饭,广明要告辞走了,姗姗妈妈和几个孩子在篱笆门口站着送别,就连小孩子们都哭了,也许他们这些人本来可以成为常来常往的一家人来着。广明临走,把自己原来预备好的两千元的信封塞到了姗姗母亲手里,迅速离开了。姗姗母亲是想追也追不上了。

广明也算是了了一个心愿,真正地向曾经美丽活泼的女孩子道了个别,但是人生中留下的那种快乐与伤感却是长存生命的教堂,永远也无法告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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