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介绍就免了吧?反正出去了之后也不会想再见。”第一个说话的依旧是那个戴眼镜的男生,他嘴角含着讥讽笑意,仅仅一句话便足以展现出他的目中无人。
“啊哈哈,大家都是一个组的,自我介绍总还是要的,总不能你呀喂呀地喊来喊去吧?”一个矮小敦实的男生笑着打圆场,“我叫田斌,农学科二年级,请大家多多指教啊!”
戴眼镜的自大男生哼笑了一声,“经济学院一年级会长,林梓树。”
“啊,原来是学生会会长,果真了不起啊!”一个白白胖胖、打扮土气的女生笑眯眯地赞叹,“大家好啊!我叫单冬冬,历史学科二年级。”
花裙女孩有些腼腆,恭恭敬敬地行礼说道:“我叫杨叶,社会学科二年级。”
杨叶?刘唐勋默默记下了她的名字。一阵寂静后,他才意识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咳,刘唐勋,生物系一年。”
“哼,既然都知道名字了,下面可以开始正题了吧?说说看吧,这6轮怎么出牌才能赢他们红七。”林梓树虽看似在征求大家的意见,但一言一行都不像是会考虑别人话语的样子。
“怎么赢?唔,红对红减3,黑对黑加3,但是红对黑的话可是加5啊!果真还是应该出红吧!”单冬冬摸着浑圆的下巴,一边思索,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夸张的动作惹人发笑。
田斌在一旁点头附和,“对对,出红牌就能赢!”
“出红牌就能赢?你们这些大二的还真是天真。”林梓树笑道。
单冬冬小眼一眯,“喂!学弟,你这么和学长学姐说话不太好吧?”林梓树虽不作声,但面上依旧是鄙夷之色。
田斌慌忙上前安抚单冬冬的情绪,“别急别急,大家都是一组的,这目标都是打败对手,现在自己窝里哄怎么成?”
“不是。”一直沉默的杨叶忽然开了口,“这个游戏不是要我们打败对手。”
“不是打败对手?那这游戏要做什么?”田斌、单冬冬都疑惑不解。
杨叶目光坚定,“我知道这个游戏的答案。这个游戏是我们社会学课上的一个案例,红黑牌,红牌代表对立伤害,黑牌代表爱心宽容。这个游戏累计最大正分获胜,如果双方互相出红牌,互相伤害,那么双方都会以负分失败。但是如果双方都给了对方黑牌,那么分数会不断累计,双方会以同等正分数获胜,也就是双赢。”
“哦,原来是这样,嘿,你们社会学的还真有用处!”田斌笑容满面,听了杨叶的话,一种稳操胜券的感觉油然而生。
“哼,所以说你们还真是天真。”林梓树靠在墙壁上,看着另外四人犹如小丑发言一般的可笑假说。他看向杨叶,好看的凤目微微扬着眼角,“你说的这个游戏在经济学上也有一个类似的假设——囚徒困境。两个人嫌犯被抓,警察分别审问,对两方的说辞都是,只要指证另一人,那么对方要坐三年牢,自己则可以减刑到一年。结果你猜是什么?”
“都坐了三年牢。”
“哼,不错。”林梓树扬起邪魅的笑,“因为这个世界上经济人还是大多数,而像你这样的道德人,如果按照那样出牌,只会死的很惨。”
“但是,那才是正确的答案。”杨叶有些气恼。
“你怎么保证他们知道你所谓的正确答案,并且愿意按照这个可笑的正确答案出牌呢?”林梓树一句话噎得杨叶不再作声。他冷冷一笑,好整以暇地继续道:“这种抛橄榄叶的游戏没你课堂上讲的那么简单,这场游戏我们和他们的关系,与一般的红黑牌游戏中的不同,绝对不是合作关系!”
刘唐勋不得不承认,林梓树的话很有道理。纵然红七队伍中的张曦澄和李期远是伙伴,但是在这种情况下,红七和黑七还是竞争的敌手。“所以你打算怎么出牌?”
林梓树略微打量了下刘唐勋,他认得他,上次在图书馆打架的那个人。虽然他看起来没什么表情,一直以来也没什么大的情绪波动,但一时间林梓树还是有点拿不准他的底儿。“总之红牌和黑牌都要出,只不过要点策略。”
“什么策略?”一时间其他四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梓树身上。
林梓树志满意得,“所谓的爱心协作都只是假象,目的是为了让人能在背后捅刀子。不是常说口蜜腹剑吗?这张红牌的用处就是要出其不意。”
刘唐勋很快明白了他的意图,“先通过不断出黑牌麻痹对方,等到合适的时机出红牌?”
“但什么时候才算合适?而且如果我们前面一直出黑牌,但对方一直出红牌,很危险的吧?一直扣5分扣5分的。”单冬冬的担忧可以说是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
如果对方借己方出黑牌的时机出了红牌,那这场游戏几乎可以说是必死了。第一张红牌可能只是单纯的竞争敌意,但是接下来扣分方的红牌就是报复了。这还不算完,在双方都出过红牌后,双方都踏出了那条线,有一就有二,那么接下来出黑牌就意味着扣分几率更大了。
如果己方没有出红牌做最初的扣分报复,继续出黑牌的话无异于投肉喂狼。尝过红牌赢分味道的人还怎么能出得了黑牌呢?那是条戒,开了,就难以回头。
刘唐勋陷入了沉思,他攥紧拳头咬紧牙关,可是一闭眼依旧看不到胜利的道路。一个用来教育人和善待人的游戏,知道了答案又怎么样?就算知道自己要对人心存善意,与人通力合作,但这会儿自己依然挥不去满脑子的龌龊念头。
“刘唐勋?你,没事吧?”杨叶的声音轻轻柔柔,很是好听。可是,此时飘入他的耳中,更让他觉得悲哀。
他双手捂住脑袋,声音激愤中带了些颤抖,“这样也太讽刺了,明明知道正确答案,却还是止不住想要出红牌的念头。就算我知道那个林梓树的计划有多卑鄙,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要赞同他!可恶,为什么我就不能聪明一点,至少能想出完美的计划啊?”
“你的完美计划指的是什么?我们胜利吗?”杨叶眸中一暗,“但是那个组里有你的朋友吧?我们胜利的话,不就意味着他们要面对很糟糕的事吗?”
“糟糕的事?”刘唐勋怔怔地看向杨叶,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又浮现在眼前。对了,这个游戏是要以生死为赌注的。
“如果我们赢了,那么恭喜你的计划成功了。如果我们输了,你至少应该庆幸你的朋友安然无恙。”杨叶嘴角一直挂着的甜笑渐渐隐去,她的语调变得冰冷,“还是说,你希望大家一起去死?”
刘唐勋心头一震。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两边一起死。要出黑牌,出黑牌至少还有机会让双方都活下来,实在不行,张曦澄和眼镜能活着也是好的。他走到林梓树身前,单冬冬和田斌还在一旁叽叽喳喳个不停,“我们先出黑牌,不,是一直出黑牌。”
林梓树抬起眼帘瞥了瞥他,自桌上拿起那张印有金丝花纹的黑牌,嘴角一勾,“哼,不用你说,我的确打算出黑牌。”
刘唐勋知道,林梓树的出黑牌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这个嘴角笑得狡黠的男生肯定还有着别的打算。刘唐勋此刻已经无暇去细想别人的心机,他抬头看向时钟,倒计时还剩下10秒。
“好了!时间到!”屋内的计时钟声伴着面具男的广播声一齐响起。“请各组在1分钟内,将第一轮所出牌从门上的信封口投出。超时者以违规处理,现在计时开始!”
倒计时声又重新响起,同样是一秒一秒的走动,这声音听起来却格外紧迫焦急。
一屋子人都屏足了气,全都盯着林梓树将黑牌投出。
这一刻,林梓树相信着自己的计划,田斌、单冬冬相信着林梓树,杨叶相信着那道正确答案。而刘唐勋,他看着那张逐渐消失在信封口的黑牌,他现在相信的是对组的张曦澄和李期远。刚才的假设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如果对方也出了黑牌,那么一切问题都将不复存在。
纵然,张曦澄和李期远要远比自己聪明,或许他们有更厉害的必胜法。但此刻刘唐勋从来没有如此坚信过,这场游戏将会以全场黑牌、双方同分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