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侧妃这话未免太过放肆,此话一出,滕鹰原本打算看戏观望的心情立马沉寂了下来。想她安侧妃是什么身份,即便是恳求皇上为滕思思指婚,也该是由襄亲王去请旨的,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一个小小的侧妃出言请求。安侧妃此举不光有冒犯皇上的迹象不说,更是把襄亲王立场弄得十分尴尬。襄亲王假如附和安侧妃,便等于他是早有了此等心思,大有专门在这儿给皇上下套的嫌疑;假如不应下这话,安侧妃又有欺君的话柄落下,所以襄亲王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襄亲王瞪了安侧妃一眼,他明白安侧妃的苦心孤诣,不过他更加明白龙翼的祖宗规矩。况且景帝的城府之深,可不是那能任人算计的愚蠢皇帝,安侧妃的那点道行还不配在景帝面前唱上一出精彩的戏码。于是,襄亲王连忙起身,恭敬地回禀道:“皇上日理万机,小女的区区小伤岂能让皇上挂念在心。至于小女的婚事,臣已有想法,一切待得小女伤势痊愈后便进行,皇上千万勿要因为小女劳心。”
景帝瞅着襄亲王严肃的表情,依旧不恼,平静的眼波还不出流转变化。他先是轻喝一声,紧接着说道:“侧妃不说,朕还不晓得,原来王叔的大女儿还未议亲呢。小堂妹都有了婚配,这长姐还小姑独处这可不行。朕此番回宫之后会将此事说给太后,太后向来关心王叔一家的情况,不日后定能为大小姐挑上一门好的姻缘。”
景帝的承诺一出,安侧妃只能谢恩。但是景帝这一句话不仅没有为安侧妃定神,反而令她更加慌张了。安侧妃心里直犯嘀咕:“太后可是心系滕鹰的,能给思思指门好婚事吗?”
可这个问题她只能回到馨院再去烦恼了,因为襄亲王已经命她下去了。
午膳继续进行,丝毫没有因为安侧妃制造的小插曲而改变什么。
景帝席间与襄亲王觥筹交错,君臣叔侄好不热闹。慕容朗月也是安然享受着美酒佳肴,不时与襄亲王说笑两句。这里面唯一不安心的就是滕鹰了,她这顿饭是吃的没什么滋味。安侧妃走后景帝也不再绕着她展开话题,这妞居然还有些不太适应。
“王叔,朕打算派玄毓秘密出使凤翔。”酒过三巡,景帝终于说了一句重点。
襄亲王表现出丝丝吃惊的样子,紧接着说道:“皇上为何会做如此决定,难道是因为风越的联婚请求?”
“恩,不过朕依旧想不出一个好的借口,能够不让众位大臣怀疑玄毓在朝堂之上的缺席。王叔可有什么想法?”
景帝说话之间唇角上扬,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这精光是给滕鹰看得。
“丞相总不上朝难免引人怀疑,可惜臣一时半刻委实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掩人耳目,毕竟走一趟凤翔要花去月余时间,日子有些过长。”
“朕倒是想了一个办法,就是得委屈一下小堂妹。”
景帝幽幽的吐出一句话,滕鹰立马提高了警惕。
“王叔,您看看叫丞相和小堂妹提前成亲可好?”
“啊?”
景帝是真真在厅堂之上引爆了一枚特大号炸弹,他这一句话震惊四邻。三位听众之中,慕容朗月原本夹菜夹得不亦乐乎的右手顿时怔怔地停在了半空中,襄亲王的眼神也是呆愣了片刻后才恢复清明。三人之中正常也不正常的就数滕鹰了,这妞的一双美眸中竟是渗着暖暖笑意,暗暗“赞赏”起景帝的聪明脑袋。她就知道自己的预感灵验的很,心里念着景帝突然登门没什么好事,果不其然吧,咱们的天子折腾了这么一出“惊喜”。
“皇帝堂哥呀,您的脑子是真好用,随便一想就想到了这么一个好法子。您当真以为成亲是去菜场买大白菜吗,说办就立马办了。难道不用提前准备嫁妆吗?不用提前发邀请函吗?关键是没您这么办事的好吧,这又不是办家家酒,一员当朝宰相一位皇室郡主说一句提前成亲就能潦草的成亲了吗?”滕鹰忍不住在心底发起牢骚,将景帝骂了一个痛快。
“这位皇帝大爷不是成心上门来找碴的吧?”
滕鹰脑子一个转弯,脑海中瞬间涌生出这样一个念头,她然后快速且仔细地回顾了一下自己近乎十五年的坎坷成长历程。可惜除了小时候有一次不小心将口水抹在了当今天子的脸上,造成了一眯眯的小轰动以外,这妞真的不记得自己哪里得罪过这位皇帝堂哥,以至于他总是用一种类似于看待猎物般的看着自己。
襄亲王回神后,当即起身,神色肃穆,朗声回禀:“皇上,臣没有意见,一切遵照皇上的意思来办。国事为先,家事为后,臣以及襄亲王府一干家眷理应为国效力。”襄亲王的话说得庄严郑重,说得忠心耿耿,说得义薄云天,连带滕鹰也不得不起身表明心志。
滕鹰这边低眉顺眼的跟着襄亲王行礼,眼珠子却没闲着,她明显观察到自己亲爹眼眸之中转瞬即逝的欢喜。“依着父王对玄毓的喜爱程度,皇上此举正好随了父王的心意,这事八成就得成真了。”滕鹰知道自己现下即便说个什么也来不及转圜情势了,况且她也不能说什么,她还没这么大胆子当面反对皇上。
景帝唇角流泻出一记轻笑:“王叔不愧是忠肝义胆之人,朕在此谢过王叔的成全。”景帝说话的时候,龙颜之上一直挂着丝丝的笑意,这笑容仿佛能融化寒冬腊月的坚冰,仿佛能吹开万树千花。他将话说得十分谦虚,毕竟当朝天子对一臣子道谢,太过不必了。不过,眼前的人是景帝的亲亲王叔,龙翼的一员大将,看来客气一点还是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