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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转变

建兴二年一月,南宫赞引张华攻打魏郡,并收复广平,常山等郡,郑迟被乱箭射死,南燕亡。

建兴二年六月,神州各地细作找回二十余人,又练出十人,遍布各郡。

建兴二年八月,刘志佯作商人,带去晋朝大量丝织物,谷物,丹药,并带去后宫妃子画像数千幅,既流放民间,也送至芜胡、卢水胡、乌桓贵族,无数人崇拜中土大地。

建兴二年十月,卢水胡乌桓不断骚扰中原,建兴二年十一月,十万芜胡人起兵自北方攻入中原,自此胡人之乱四起。

建兴三年五月,洪轮细作已达千余人,遍布神州各州各郡各镇,六月,洪轮大成,江汉重转。

六月初十,零陵,已过去一年半载,只是还未找着敏柔等人,贾模又带来两万军镇守淖村,淖村自那时至今,已无人出村,亦无人进村,村中更显荒芜,这日,只见一村女提着篮子走进一户人家,那屋里听得了动静,立即跑出一黄毛小儿,正是杏娃,杏娃见了此人大喜,“姐姐,快来叫我识字。”

敏柔淡淡一笑,一年以来,早已忘记自己乃郡主之身,若不是那晋军时常会来村中巡逻,也差点要忘了还有一事未成了。

进屋之后,敏柔才见齐琛伍烈已经回来,便写了几个老字,要杏娃多加练习,如此便将杏娃打发出去,然后道:“你二人可知贾后为何如此看重于我?”

齐琛道:“郡主容貌世间罕见,若能立为美人,献给一国,足以平定战乱,胜过千万军马。”

敏柔却道:“只是还有一事,我从未讲出罢了。”

二人对视一眼,敏柔道:“那****拜见贾后,却听着张华与贾后对话,二人曾谈到大晋最弱之处,我也有幸闻之一二。”

齐琛大惊,“是何地方,快道。”

敏柔略作凝思,“我只听大晋虽强,却有两处死口,一乃汝南,汝南绝非养兵之地,若是强攻汝南,便能直捣洛阳。”

“真有此事?”二人大吃一惊,敏柔又道:“只是这第二处,我便不晓得了。”

伍烈闻听之后,则道:“我倒知道一人,或许识得这第二处。”

齐琛即道:“你所说的,乃张华弟弟,本村人张瑞?”

敏柔疑道:“我本是逃犯之身,如何接近张瑞?”

伍烈笑笑,“未必不可,张瑞若是胆小之人,便可威胁,若是放荡之人,郡主也可……”

被敏柔瞪了一眼,再是不敢说下去了,敏柔缓了口气,道:“这为兄之人乃朝廷重臣,为弟却游手好闲,可见不是要大费周章才能收服之人,只是这张华是否将国家大事告知其弟,可就难猜了。”

齐琛点头道:“既然难猜,郡主何不试试?”

三人正在商量,忽然见杏娃被一人拽着耳朵进来,其失明爷爷赶紧迎上,听杏娃痛得大叫,便问何事,那人道:“这小儿不知好歹,敢在路上写字,弄脏我衣物,真当该死。”

杏娃爷爷连忙说情,正好遇上敏柔走出,微微行了一礼,“我家弟弟若是哪里得罪,贱女这便给公子赔罪了。”

张瑞哼了一声,转头望去,不料瞧见敏柔,惊得下巴快要掉下,好一会儿才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下回小心便是。”

敏柔又行了一礼,“还要谢过公子海涵。”

“哪里哪里。”张瑞理了理衣冠,抱拳道:“在下张瑞,敢情姑娘是这小儿的姐姐?”

敏柔一听来人正是张瑞,目中闪过一丝厉色,却有又带绽容,“是了,张公子。”

张瑞一听这垂髫小儿还有这绝色姐姐,当下怒气就消了一半,其后敏柔又邀张瑞喝杯茶再走,张瑞连连点头应下。

这张瑞果真是个好色胚子,不成大器,与敏柔谈了半天,尽说废话,只是越坐越近,最后竟摸起了敏柔的手,敏柔感到一阵恶心,却有不能放开,张华见敏柔不为所动,便挺起胸膛,哼哼道:“吾家祖上乃先魏大将军张辽,曾大败孙权,吾兄乃当朝丞相……”敏柔听不下去,只好避开话题,当下强笑道:“张公子,这大晋军事布局真当固若金汤。”

张瑞呸了一口,“若是汝南郡被破,荆乡水军败阵,恐怕离亡国不久矣。”

敏柔一听脸色大变,张瑞以为吓着了她,赶紧安慰,“不打紧,不打紧,家兄乃朝廷重臣,又身怀大才,有他辅佐,自然国泰民安。”

见敏柔似乎信了,又拍着胸膛补上一句,“就算天塌下来,你跟着我,也便没事。”

敏柔闻听此言,脸红了一下,“公子此言何意……”羞羞答答之状,更是看得张瑞心花怒放,哈哈大笑,拉着敏柔的手,“姑娘若不嫌弃,在下……”

一言未尽,忽然门被震飞,见里头站着两位绝色男子,对视一眼,然后冲了出来,拉着敏柔跑了出去。

屋内杏娃,杏娃失明的爷爷,还有坐在椅子上发愣的张瑞望着那一扇被撞坏的门不知所措,只是过了好久,好久以后,张瑞才一拍桌子,跳了起来,“逃犯,他们是逃犯,快追啊!”

敏柔三人骑马冲到村口,守备军早早见其架马踏尘而来,站成一排以作防备,三马本是并行,齐琛忽然当先冲来,施展轻功飞到士兵之前,抢下长枪一把,又抡倒三人,刚好坐骑冲了过来,当先从破口开着伍烈与郡主冲了出去,此时军士才晓得原来真有朝廷要犯,但更不能让这两年白守了,于是纷纷追了上去。

三匹马在村中困了一年半载,久未奔跑,早已比不过日日训练的军马,眼开就要被这几千人追上,伍烈便退了过去,单身孤骑冲入千位兵士之中,先是夺过一把长枪,然后与前头十几士兵较量开来,好在伍烈也是兵家名将之后,抵挡了一阵,将追军的势头给压了下去,这才策马去追齐琛与敏柔。

三人冲入一片树林,已是疲惫不堪,转头望去,见一位精干士兵骑马坐在前头,远远超出后方追军,看来此人必是中将以上人物了,只是顾不得这么多,挥鞭加快奔去。

再回头一看,后方追军已经被拉开十丈有余,只是这人却越来越近,近到了不得不交手之时,此人突然从怀中取出一根蜡烛,红色蜡烛。

蜡烛苗头之被轻轻一拉便亮起火花,三人停住,向后看去,见这精干士兵举起蜡烛,忽然空气中略有黑眼,细细一看,却发现林中隐藏着一条草绿色的绳子。

绳子越烧越细,直到快要断掉,见这精干士兵口中念道:“五行八卦,坎离乱阵,祭。”此言念完,绳子刚好烧断,忽然两棵原本倒在地上的大叔忽然立起,像一道机关,后头树木也忽而纷纷倒下,砸在那群士兵之中,将追军砸得头破血流,那精干士兵又烧掉第二把细绳,树上突然掉下几百块木刺,全军大乱,被刺死无数,亦有重伤,只是却不敢再追了。

四人逃出零陵边界,已是酉时,那精干士兵下了马,脱下头盔,抱拳下跪道:“让郡主久等,真是该死。”

敏柔朱唇微启,“你是何人?”

那人道:“郡主,我是夏上啊!”

敏柔猛然醒悟,赶紧将其拉了起来,夏上道:“南门先生令我调查郡主下落,并设法保护郡主周全,如今带回了郡主,真当万喜,只是那头贾模必定不会轻易放过郡主,郡主还是快快离开较好。”

敏柔一想也是,便不顾疲劳,再次上了马只是一疑,“怎是南门先生,江汉不都一向诸葛老先生点拨么?”

夏上一听此言,忽然垂下头,“这事郡主还是见了南门先生,再好生详问罢!”

戌时,四人到了荒村之中一牧马场,夏上道:“将马停在马场之内,敌军若是追来了,想必也认不出来。”

齐琛伍烈便牵马过去,钟下引路,将敏柔带到已农舍前,道:“郡主请进。”

敏柔上前轻轻敲了两下门,听得“请进”二字之后,便推门而进,见里头一麻衣少年正背对自己布置酒碗,走了过去,那人回过头来,却是昔日白衣加身,书生意气的南宫赞。

敏柔略吃一惊,南宫赞倒是平静得很,吩咐敏柔坐下,期间齐琛伍烈走来,晓得三人关系绝非奴仆,也让二人一并坐下,烛火通明,讲了一个时辰,将怀帝死愍帝莅,江汉崩散洪轮自转,南燕亡,公孙绝死一并讲出,听得三人大是感慨,敏柔叹了口气,一杯茶过后,见屋内没有其它人,才对南宫赞道:“大晋命脉我已打听清楚,便是汝南军与荆乡水军了。”

南宫赞一听,惊喜交加,“如此也不枉郡主受罪两年,南宫赞在此替已故老先生谢过了。”

敏柔连忙扶起,“只是如今江汉星位只剩我一人,若要成大事,恐怕……”

南宫赞摇头笑道:“这天下之间,却有两人可以顶替卢彦与公孙绝,只是能不能得此二人,要看天意了。”

过了一会儿,敏柔心中生疑,便问:“刘收还好?”

南宫赞道:“先生生前让郡主将刘收带往汝阴避难,如今主公已避过大难,想必安好。”

敏柔只觉“主公”二字听着不顺,便道:“真要扶那败家子上位?”

(鳎剑断)

六月二十,巳时,丹阳街头,南宫赞便如此站着,就如三年前初见卢彦之时,只是站着,不看来人,也不行走。

呆到一定时候,睁眼,便瞧见了所想见到之人,转头,细细打量,却也是一麻衣少年,虽然五官清秀,却看不出任何异常,只是肩上扛着一柄长剑,此剑竟有五尺之长,传闻天下之中善使长剑者,唯有苍梧卢彦。

南宫赞明眸微笑,“你是宣明?”

宣明走来,“三月前我抓了一恶人,虽然家师临终前不让我问世事,只是这恶人竟然以剑神自尊,败坏我等剑士名声,让我等在街头持剑之人好不丢脸,况且家师剑法精妙无上,却都不敢自称剑神,我便擒来此人,岂料此人道是你指使的,要我于三月后的今日会见于你。”

南宫赞一听宣明形容战胜钟下用抓猫抓狗的“擒”字,不由觉得好笑,却又心中暗道卢彦果然没有走眼,笑笑,忽然弯腰单膝跪了下去,“宣明,江汉不能少了你。”

宣明一愣,许久之后,待南宫赞讲完江汉所有运筹,便问宣明,“如今江汉已走了三分之二,却在紧要关头两星陨落……”

宣明笑笑,“我答应便是了。”

南宫赞大喜,“江汉万险,江剑士为何如此爽快应下?”

宣明拿起鳎剑,“既然是师父生前未完之事,我代他了结也便天经地义是了。”

南宫赞连连道谢,宣明缓缓举起鳎剑,“只是因师父失踪,便断定他已死了,我却不认同。”

说罢慢慢拔出鳎剑,剑在骄阳之下格外耀眼,剑柄上的“鳎”字清晰可见,南宫赞细细打量,见剑身上头隐隐有一道裂痕,“师父不让我随意出剑,此剑我已一年余没有拔过了……”

南宫赞忽然道:“不要。”

话才刚刚说完,忽然那裂痕越来越来,整把长剑抖动不已,就如要飞走一般,宣明大叫不好,赶紧调头插入桌面,那剑却是荡动不已,整个桌子都在摇动,宣明急道:“师父。”忽然‘嘡’地一声,却被一股强大力道弹开倒退了几步,那剑身仍插在桌上,剑柄却已飞落在一丈远处。

(才子归来)

七月初一,涪陵,竹屋之内,有一人胡须满面,明显已过二十弱冠之年,却又不及三十而立之年,此人屋内书卷海繁,却摆放整齐有序,此人正是那日公孙绝所传之人许妄,此刻正在藤角纸上不断写字,似是在写文章,却是在算星术,此刻算完这些,又在珠盘上拨划,忽然茅塞顿开,终于将《海岛算经》总章学会,又在书架里一阵查找,翻出公孙绝所赠《武侯通鉴卷》,一翻盘算,终于缓了口气。

已是三日没吃饭,此刻到了外头大吃一顿,要的全是好鱼好菜,大有花光积蓄之势,饱足饭后,竟然呼呼大睡,睡了几个时辰,天色已黑,晓得是戌时到了,此刻天中星星点点,急忙推开窗户,抬头一望,再掐指算算,喃喃道:“江阳?”

又看星位移动,频频点头,却是已得了大道,看得晓然,又陆续道出了“龟山”“武侯谷”等字。

七月初五,许妄剃掉胡须,却也显得精神许多,更是俊朗难藏,此刻已到了武侯谷之中,其中有一樵夫路过,不看许妄一眼,许妄冷道:“我生得如此美貌,你却不正看一眼,此处虽然清秀,却是荒山野外,来历不明,你也不多问一句,如此若没有鬼,那才是怪事。”

想完便往内走去,再无遇到一人,只是走到越里头,却豁然开朗,见有一大片空地,青树绿荫,芳香百里,前头还有一洞,洞口宽敞,显然是被人挖掘,正要再走一步,却见南宫赞走了出来,方才那伪作樵夫的细作早把许妄到来之事告予南宫赞,南宫赞便出来迎接,此人二人相见,却是不知该说甚是好了。

南宫赞一眼便望穿许妄,此人虽然潇洒,却不风流,虽然秀才气,却不胆小,若是敌人,必杀无疑,若是友人,自然大好。

许妄笑道:“阁下可知闻过《江汉》?”

此言一出,南宫赞大惊,许妄料定南宫赞不是官家,故道:“在下许妄,将近两年以前,曾有一人名唤夏侯易谋,此人不由分说便传了我三本绝世古卷,分别是丹术,相术,算术,托我若是算出江汉有难,必尽所能,如今我学成总章,特地到此来前来。”

南宫赞闻听许妄曾受公孙绝指点,心中疑道“公子此生居然看得起别人。”又对许妄笑道;“你快随我来。”

二人进了玉茂洞,南宫赞便将江汉的所有来历告知,又将运筹的所有精要一一口授,许妄听得连连称奇,“竟有此事。”

南宫赞笑笑,将茶递了过去,“昔年卢彦公孙绝在时,曾造乾坤进之相,江汉大步上前,实在是难得之事。”

话虽委婉,许妄却也听出门道,“先生莫再说,我答应接手江汉便是了。”

七月初十,自许妄协助南宫赞掌门以来,江汉章章运筹皆被梳理了一番,运转虽然没有增快,却稳定许多,这日巳时,南宫赞外出主持细作打探匈奴动静,钟下来报,说有客请见,许妄接见,那人便直走了进来,却看得出对此处极为熟悉,许妄笑道:“你叫甚名。”

那汉子道:“左赢。”

许妄立即想起却有如此一人,丁赢高徒,合浦郡人,十年前称霸南方,被赐号左赢,赤剑开得铜墙,只是五年前却忽然在江湖上失去踪迹,却是入了江汉了,许妄再细细一想,猛然忆起此人曾追随过公孙绝,道:“你所来是要追随我罢!”

左赢笑道:“许公子,夏侯公子不幸死去,生前对我如同兄弟,如今你要遂他遗愿,承他意志,我怎不追随于你?”

许妄一想也便是如此,若是在他身上看得到昔年公孙绝的影子,那也是可以理解,只是又有一疑,“还有一人右挽,如今可好?”

左赢道:“右挽现在涪陵,要为夏侯公子守墓五年。”

许妄一听,心中暗道江汉果真人人皆是忠义之士,便拉着左赢到龙池之前,一齐往池中看去,见二人看不出任何眉头,便道:“你瞧,星位虽然稳定,但暗留危机,不出半月,北方必乱。”

左赢暗道许妄果真不负公孙绝重视,便道:“若要及时平定战乱,做出准备,还须知乱在何处。”

许妄笑道:“至于这个,南宫赞早就前去调查了。”

左赢不掩惊羡之色,“南宫赞先生大才,果真得诸葛老先生真传,如此未卜先知,必可先敌人一步了。”

许妄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去,“不,你在走到第三步的时候,便要看见整盘棋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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