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赵二妹再也受不了邓冬兰和刘卓青打冷肚皮战的滋味。连续几天,邓冬兰和刘卓青互不理睬,两人一到房间就各进各的门,弄得赵二妹好不适应的。不知道哪里冒出一股冲动,她一屁股坐到客厅沙发上,如雷般叫道:“刘卓青,你给我出来!”吼了好几遍,刘卓青才走出来问:“我说二妹姐,什么事呀?吵得我午觉才睡了一半。”赵二妹没理她,又嚷道,“邓局长,请你也出来一下吧!”听到赵二妹喊出这句话,刘卓青也就明白赵二妹要干什么事。她擦擦眼睛,眼对眼朝赵二妹看了起来,这时候她俩都预料不了邓冬兰会不会应声出来。赵二妹把嘴巴一拱,有些失望的时候,邓冬兰把门打开了。
赵二妹溜了刘卓青一眼,忽地起身,钻进301房间,把刘卓青的大衣拿了出来,扔给她,带着命令口吻指挥道:“给我穿上!”刘卓青怔了一下,还真的三两下把大衣穿上了。
邓冬兰问:“我说二妹,你有什么事?说吧说吧。”
接着赵二妹说:“我赵二妹不会说话,白长了一张嘴巴,长起一个脑袋也只是用来看的东西,这客厅我一个人走来走去,折腾了一个中午,好不容易才想出一句话,我现在说给你们听,我说我们只能为孙付云喝醉酒,不能为他吵架。”
“就这么一句?”邓冬兰问。
赵二妹双手一摊:“我说完了。”
“废话!”邓冬兰翻了一下眼。
“催命鬼叫一样,让我起床就听你说这一句话?”刘卓青也大失所望。
赵二妹问:“还、还要我说一遍?”
邓冬兰眼睛瞟过去一眼:“要教育我们吗?”
赵二妹似乎聪明起来:“不。我是被教育成长起来的,我还听邓局长你嘴里说过,第一,我们从五湖不同地方来的;第二,我们来自四海不同地方;第三,我们来……第三句我忘了。忘了就忘了。但我忘不了我当过市文化局工会主席,用邓局长你的话来说,工会主席得经常组织大家出去搞点工会活动。根据你的指示要求,我决定今天组织搞一次集体活动,你们跟我这个工会主席出去走走,一起逛女人街,买好看衣服去!”
接着,赵二妹一手挽一个,两个女人被她一起挽出了房门。当然,这被挽起的两个女人也没挣扎,虽然让赵二妹挽得有些费劲,但谁都没停下脚步。
很快坐车到了女人街。女人街地处人民大道西段,也是全市最热闹的商业步行街,扎堆开了三百来家女装店。赵二妹领着邓冬兰、刘卓青逛了三四家店子,只听到她一个人说这说那,既没听到邓冬兰答上一句话,也没听到刘卓青问一声价,两个女人还是互不搭理。走进一间叫巴黎女人的女装店时,刘卓青发现这店子衣服款式比别的店子洋气些,档次和品位也较高,便走到衣架前挑了挑,还拿起一件衣服往自己身上比试了一下。
这时,一个营业小姐走过来跟刘卓青说:“没必要比试,我的店里没你穿的。”
刘卓青被噎道:“什、什么意思?”
营业小姐解释道:“没你穿的,就是这里没有你穿的衣服,统统是少女装,你想穿也穿不了。”
营业小姐这话一下子把站在店子中央的邓冬兰惹怒了,她迈上一步,大声质问对方:“你怎么这么说话?什么想穿也穿不了,这衣服挂这里,不就是给人买回去穿?”
营业小姐说:“是穿不得呀,我没说错。”
邓冬兰骂道:“嗬,屁大的店子,还敢这样张牙舞爪欺负人?把你们店老板找来!”
这时,正在上网浏览什么的女店主杨洋赶紧从收银台站起身子,看了看,走过来说:“我就是老板。你们想选择合适的衣服,还是到隔壁的店子去吧。”
刘卓青问:“还真没见过这样开店的,竟然要赶顾客走?”
赵二妹也听出什么来了,便凑上一句:“哦,赶我们走呀?也没那么容易。腿在我们身上,又不在你身上。要是我这双腿也在你老板身上,不就成了一条四只腿的狗?一条狗有几条腿我还是数得清的。”
杨洋闹不明白这几个女人怎么这么大的火气,便捺住性子道:“我不是赶你们走。这店子专卖少女装,有些赶时髦的少妇可以穿穿。不好意思,你们真进错店了。隔壁店子专门经营中年妇女服饰,这两天刚好搞什么优惠活动,连上个月刚进的衣服也打六点五折六点八折。”
邓冬兰气恼地抢上一句:“呵,这衣服还怕我们穿不出门?”
杨洋斜着眼睛看了看,带点讥笑味地:“真的,就算穿得出去,也舍不得买呀。”
“哟,有意思,还怕我们买不起?”赵二妹把刘卓青刚刚比试过的衣服一提,嚷道,“给我来三件,一人一件!”
杨洋看看赵二妹,说:“这价钱你得先看看。”
邓冬兰说:“你就不能说这衣服多少钱?”
杨洋嘴角撇了一下:“也不算贵,九千八百块。不是三件,是一件!”
刘卓青当即发怔:“一件九千八?也贵得太离谱吧。嗯,干脆你伸手直接从顾客钱包掏钱。”
杨洋正要张嘴又说什么,只听见赵二妹再嚷道:“我说了,买三件,一人一件,款式一样。我跟你这个老板说一句,这句话也是我媳妇叫我这样说的,她比你年轻,比你漂亮,她要我学会说的一句话我现在说给你听听。你听着,这城里头还没有我穿不起的衣服!给我拿三件衣服,你听见没有?”
杨洋看看赵二妹,似乎被她的话镇住一下。但再仔细打量赵二妹的样子,她又有几分不屑地:“身上带了那么多钱吗?”
邓冬兰和刘卓青正要说什么,赵二妹已经说道:“这年头还有带钞票买衣服的?跟你说,上街买半斤葱蒜我都是刷卡!”赵二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信用金卡。刷完后,赵二妹问杨洋:“帮我看看,这卡上还剩多少钱?”
才低头看一眼,杨洋就结结巴巴地:“还剩五十六万七千八百二十一块七毛九分钱。”
“没错吧?”邓冬兰问了一句。
“没错,没错,是这么多。你看看小票,我没多收您一分钱。”
邓冬兰补了一句:“哼,如果她卡上的钱不够,我还有卡。”
“够了够了。”杨洋连声说,发音已经力不从心了。
接着,邓冬兰招招手,把杨洋还有那个营业小姐叫到自己跟前,干咳一声,又溜了两眼,拉长腔调地给她俩上起“政治课”来,什么做生意要一视同仁,别欺老吓小,什么想卖掉东西先要舍得花上一份礼貌,一个人发财可不是拿锄头刨金子的,一张笑脸才能迎纳得了八方财。她一口气讲了十几分钟,最后说道:“跟你们这两个小丫头说个明白,你姑奶奶当年要想登上T台也登上去了,那时候你们这两个小丫头还在你爷爷尿袋里泡着呐。”
刘卓青哼了一句:“我要是穿上牛仔裤,现在也还比你风骚些。不相信我们就脱掉裤子比上一比,屁股我绝对比你们丰满,我的屁股比你们屁股还往上翘。屁股都不翘还当巴黎女人店主?狗眼看人低!”
杨洋一副苦脸,却仍挤出笑容:“还猜、猜中了,我属狗的。”
“你叫玛丽?”刘卓青立刻问道。
杨洋说:“我、我哪有这么洋气的名字?”
“倒也是的,还轮不到你取这个名字。”邓冬兰撇了一下嘴。
三个女人刚走出巴黎女人时装店的门口,就哈哈大笑起来。刚才趁邓冬兰教育店主和营业小姐,赵二妹用力掐了掐衣架上那几件价格最贵的衣服,一路上提起这事就让她扬眉吐气。
刘卓青问:“怎么处理呢,这三件衣服?”
赵二妹咦了一声,说:“一人一件,不给别人,要自己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