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妹刚刚陪邓冬兰晨练回来，便被刘卓青拉出了房间。刘卓青一边走一边说：“二妹姐，天天陪邓局长跑到码头上吃早餐，今天你也陪我出去吃两根油条，喝一碗热豆浆。”赵二妹有点惊讶：“你不怕外面摊子上的东西不卫生了？邓局长说你卓青天生一副贵人肚皮，吃东西才那么讲究。”刘卓青说：“她老爱挖苦我，改不了。今天我想去找找有人陪着吃早餐的感觉。”
“陪着吃早餐？”
“是呀。吃什么不重要，一碗台北豆浆加一根油条就行了。重要的是有人陪着吃的那种感觉。”
俩人边说边要走出疗养院大门，周生银这时从服务大厅快步跑了出来，大声叫道：“赵总！赵总，请您稍等一下。”
赵二妹刚好发现大门外的天空上飘着风筝，便劈开双腿站着仰头看了起来。
刘卓青回头招呼道：“周院长早上好。”
“刘所长好！”周生银笑眯眯答话间走到了赵二妹跟前，又问，“赵总，到外面走走？”
赵二妹说：“我去陪吃，卓青妹想出去吃油条喝豆浆。”
周生银立刻露出一副紧张状：“哟，我们疗养院早餐不好吃？什么没做好？我要好好批评后勤科长，让他马上整改，还要聘请赵总和刘所长为后勤工作监督员。”
刘卓青不无反感地：“太草木皆兵了吧。还是小题大做呢？我这个编剧也编不出如此夸张的情节。好吧，郑重报告周院长，本人仅仅想换换口味，找找感觉，别无其他意思。”
周生银似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不是我们工作造成的那就好。不过，我们也应该以更高的标准要求自己。”接着，他笑容可掬地跟赵二妹说，“赵总，谢谢您上次给院里的支持，送来那么多鸡、猪肉，还有海鲜和鸡蛋。也送得太多了。让我代表全院和所有来疗养的同志向您表示衷心感谢！”
“不是表示过衷心感谢了吗？”赵二妹说道。
“哦，再次表示谢意。”
赵二妹摆摆手，又努努嘴：“不用再谢我了。要谢那就谢刘所长吧。”
“都要谢，都要谢谢你们。”周生银把头凑向刘卓青说，“谢谢刘所长！”
刘卓青知道赵二妹一个误会倒让周生银捡了一个大便宜，也就笑了一下说：“赵总怕你没钱晚上也去‘偷菜。’”
“嘿嘿，再没钱，我也用不着去偷菜。菜还是有的吃。”周生银到现在也不知道赵二妹叫儿子送菜背后还有一个原因，他跟赵二妹诉苦道，“话又说回来，这疗养院的生活质量一般化，再提高也实在难。省财政厅一年就拨那么点钱，几次组织团员外出参观都得花钱，财政厅长不肯再追加，文化厅也为难，说当时计划上没这内容。没办法，最后还得我去化缘。现在又有些团员提出，疗养院这地方不错，就是无聊，房间连电脑都没配置一台。”
刘卓青说：“自带就行呀。我带了一台旧的，又买了一台新的。”
周生银干笑着说道：“像刘所长这般理解的团员有还是有，但也不多，屈指可数。不过，大家有什么愿望也是我们的努力目标。作为一个院长，我完全想把院里设备配置得更完美一点。所以，我想请赵总支持一下。”
刘卓青恍然地点破道：“呵呵，周院长要拉赞助？”
“赞助？”赵二妹发怔一下，又回上一句，“要电脑，也不说个数量？总不能叫我把全城店子里的电脑都搬到这里来吧。”
周生银一听欣喜万分，怎么想也想不到赵二妹这么爽快，但他还没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到刘卓青抢先说道：“赵总专心疗养，公司里的事全推给她儿子去管了。你周院长实在有点困难，等赵总重新回到公司上班后再说吧。”
赵二妹还在毫不在乎地说：“不就是几台电脑？”
“是呀，”刘卓青知道赵二妹没明白自己什么意思，“不就是几台电脑吗？到时候赵总再考虑，最当紧的是我要去吃油条，喝豆浆。二妹姐，这胃我都饿得有点疼了。”
刘卓青匆匆挽起赵二妹的手就离去。走了七八步，赵二妹回头看到周生银还站在那发呆，便问刘卓青：“你不想二妹姐给疗养院买电脑？”
“他有钱！”刘卓青一口咬定。
“有钱他还叫穷？有钱他就该配电脑。有电脑，大家可以上网。哦，你怎么知道他有钱？”
“前几天，邝爱月又嘀嘀咕咕跟我说，周院长最爱晚上去泡歌厅，一个星期要去三四次。一个包厢，吃吃喝喝，一瓶啤酒，外面才三五块，歌厅卖三五十块，还有给小姐小费，三五百一个。一个晚上消费下来，没有三五千能从歌厅出来吗？”
“这么贵？”
“是贵。一个晚上，跳掉一台电脑。”
“好可惜哟。”
“你二妹姐还不如把这笔钱捐给孙付云好看演艺团。昨天，我上网跟一个朋友聊了一会儿天，也不知道怎么的，过后我又打了一个电话给孙付云，跟他聊了十来分钟。听他的口气，这阵子他过得更艰难。我问他，是不是又跟家里女人吵了架。”
“吵了没有？”
刘卓青摇摇头，然后唏嘘地：“他好像不太愿意提及家里的事。你能请得动他吃饭，那就多请他吃几顿吧。我，邓局长都帮不上他什么，只有你二妹姐还能资助他一下。”
“钱这事我跟他说过几次，当面说过，电话里也说过。他每次死活都不同意，我的钱会扎他手一样。我前几天开了一张支票再派司机送过去，他就是不肯收下。当天晚上他打电话跟我说，再说钱的事他就生气了。”赵二妹侧眼看了看刘卓青，说，“要是他老婆不是现在这个老婆就好了。”她看到刘卓青低头想什么，不由独自发笑起来。刘卓青发现赵二妹在笑，便问：
“二妹姐，你笑什么笑？又想到你包韭菜饺子给孙付云吃？”
赵二妹如实说道：“刚才我是想到孙付云，但没想到我包韭菜饺子给他吃。”
在一个小店子里，刘卓青吃了一根油条，又喝下大半碗热豆浆。接着让赵二妹陪她再到码头护堤游道上散步。反正回去没什么活动，赵二妹也乐意陪刘卓青说说话。走着走着，刘卓青自言自语地：
“二妹姐，要是现在陪我散步的不是你——”
“那么巧，我们怎么想到一块？”
“哦，你想到哪个男人陪你散步？”
“哪呢？这辈子还真没哪个男人陪我散步。只有结婚那天，一个男人领着我走了七八里路。我不是想着自己有哪个男人陪着走路。我刚才想，眼前陪你散步的不是你二妹姐那该有多好。”
刘卓青很憧憬，又多了几分惆怅地：“还真是想到一块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