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这时,人圈中不知是谁警示性地干咳了两声,所有人纷纷条件反射地回过头去,只见林芊不知何时站在了后面,红着脸冷冷地盯视着黄名堂,估计刚才黄名堂所说之言尽入了她耳。
黄名堂沉静地与她对视,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神情,也许他知道此刻再怎样解释都是徒劳,索性,不作任何解释。
在场的人都识趣地渐渐散去。
两人就这样对视良久,不言不语,不吵不闹,他们两人的性格有种不谋而合的默契。终于,最后林芊滴着泪趴回到位子上,默默地哭了起来。而黄名堂却仿佛松了一口似的坐正在位子上发起了呆。
林芊和黄名堂此后似乎就自然而然地分了手,尽管谁也没有提出,但似乎又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不过有些人即使分了手,别人始终认为他们最后仍会再在一起。比如林芊和黄名堂,两个人分手后都没有再进入下一段爱情,尽管各自都不乏追求者。
“林芊,你有没有打电话联系他!或许是他身体不舒服呢!”我尽量让自己往好处想。
“打过了!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林芊急忙掏出手机,翻开通话记录给我看。乖乖,一看我傻掉了,四十几条已拨电话记录,全是黄名堂,平均一分钟一次。
“那你再发发短信试试!也许是他手机没电了呢!兴许待会充好电看到然后就回复你了!”我想也未想又脱口道,我遇事头脑的反应能力还是十分敏捷的。
“哦!对!我这就去发!”林芊有些高兴地看了看我,然后回到位子上发起了短信,她似乎焦急中忘了这一码事。
下面两节课,任课老师叽叽喳喳讲起了课。我心里乱糟糟一点都听不进去,最令人气恼的是这晚自习晚自习,现在的情况是我们根本没机会自习,都被老师占用去上课了。我偷偷在桌下拨了几遍黄名堂的号码,仍然处于关机状态。但我有预感,黄名堂应该没事。因为我刚刚出了事,理应不应该再有事出在他头上。想想连我自己都觉得是奇怪的论断!但事实证明我的预感是错的。
黄名堂的无故逃课已经闹得人心惶惶,晚自习下课后,几乎所有与他平时关系不错的同学都自发留了下来,准备一起去寻找他。
我们一群数十人在学校人走得差不错的时候,浩浩荡荡地走下了楼,准备校门口兵分几路,去一些黄名堂可能会去的地方寻找,当然也包括他家。
然而,当我们刚一走出校门,奇迹的一幕就发生了。只见黄名堂孤身倚在校门右侧的一处栏杆上,寂寥地抽着香烟,看到我们后,将烟头使劲往身后的石栏杆上揉了揉丢了。然后一瘸一拐地向我们走了过来。
林芊也哭红了眼睛慢慢迎了上去。
等到两人走近到咫尺之距时,林芊忽然泣不成声地一头扑进了他的怀中。他就那样静静地任由她靠着、尽情地哭着。始终不发一言、一动不动。
虽然明白春宵一刻值千金,但察觉到黄名堂走路异样的我们还是纷纷围了过去,不过此刻也不能算是春宵。
“名堂,你是不是被丁凯东打了?”大高个管飞脱口问道。
“这还用问么!自己看不出来啊!”严亮眉间紧成川子,白了管飞一眼说。
只顾着哭泣的林芊听了立即抬起头打量了打量黄名堂脸上的创伤,心疼不已,纤手小心翼翼地触上黄名堂的伤口问:“疼么?”
黄名堂有一瞬眉头一跳,显然被她触疼了,却仍极力装出一脸平静地说:“没事!”唯有在林芊面前,他才不去笑。
“名堂!走!去医院涂点药膏!”我向他使了个眼神,催促他去医院,同时也有为他解围的想法。毕竟,我不知道他想不想见林芊。但事实证明是我多想了。
“没事!”黄名堂摇了摇头,然后对我们说:“我决定退学了!就在刚刚!我想回家休息休息!太累了!”
“什么!”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惊呼,却也似乎都明白他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就一定有他自己不便说出的苦衷。所有没有追问为什么。
“我想跟林芊单独谈谈!你们大家就先走吧!”黄名堂看着我们说。
“那名堂我们就先走了……再见……”大家一一向黄名堂道别,黄名堂也一一向我们点头示别。
季健年和我一边走,季健年不时回望一下相扶相持的他们俩人,然后弯着嘴角问我:“鱼哥,你知道黄名堂要对林芊说什么啊?”
“不知道!”我一直在想黄名堂被打的事情,心情不好,所以冷冷回道。
“猜猜看嘛!”季健年仍然不知所谓地笑着说。
“估计是想和她和好吧!”我想了想说,然后又大概对季健年讲了一遍林芊与黄名堂之间的爱恨纠葛。
“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情势应该是这样发展的!黄名堂现在退学了!怕以后走上社会找不到好姑娘,所以此刻提出要跟林芊复合!应该是这样!”季健年听后,点了点头,独到分析道。
“管他呢!反正俩人本身就相爱!”我说。
但我们不知道,其实我们两人的想法错得离谱,其实黄名堂今天来学校找林芊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复合,而是正式分手。
林芊扶持着腿脚受伤的黄名堂慢慢地向前走着,一路无话,似乎两个人都没能找出开口的合适契机。在走到第一个分叉路口时,黄名堂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自己被丁凯东扔进河里的自行车,以及地上残留的血迹,眼睛里慢慢淌出仇恨的光。搭在林芊肩上的手指也不由自主地慢慢收紧。
林芊顿时感觉到了肩上传来的微微痛感,于是抬转过脸看着黄名堂痛苦的脸庞问:“心里很痛苦么?想哭就哭出来吧!”
“笑话!”凝视着林芊天真地瞳孔,黄名堂嗤笑道:“我黄某人还不至于为了一顿打掉眼泪。”
“别逞强了!其实表面上看起来越坚强的人其实他们的心里越是脆弱!比如你。”林芊仿佛能看穿黄名堂的心。
“喔……”黄名堂笑着撇了撇头,表示嗤之以鼻,“真是奇怪的逻辑!”
“没有!”林芊依然毫不退让,言之凿凿地说:“黄名堂,你就是放不下那份所谓的自尊,你在大家面前坚强惯了,所以心里总是在暗示自己不能退弱!你敢说不是!”
凝视着林芊灼灼的目光,黄名堂说:“真是好笑!”但脸上却不再笑了。他心里几乎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真如林芊所说的那样。
“黄名堂,我很了解其实你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你满口的不在乎,其实心里比谁都在乎!”林芊继续追击,话题渐渐转移到两人的爱情上来,“你当初对别人说跟我谈恋爱只是玩玩而已,其实付出的却是满满的一颗真心。别人不知道,可是我知道。”
“我还知道我和林不飞打闹其实你也没有往心里去,你没有那么小肚鸡肠,你敲破林不飞的脑袋完全是因为别人在一旁撺掇你,说到底你还是为了那份所谓的面子才失手敲破了他的头。”林芊将陈年旧事一一细数了出来。
黄名堂沉默地听着,不置可否。
“黄名堂,你知道后来我为什么要渐渐疏远你直至与你分手么?”林芊忽然问了黄名堂一个敏感的问题,黄名堂的眼睛瞬地一怔,林芊却不等他回答,便自顾自解答道:“因为我不喜欢你那副多管闲事的模样!你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普通的中学生,干嘛总把自己当成大侠!什么不平的事你都要管上一管!”
“我没那么伟大!”黄名堂冷冷截断道,心想就算有人放火烧死丁凯东全家他也视若无睹。
“我不跟你斗嘴皮子!我只是想请求你,从今往后做一个安安分分的人,不该管的就别去管!不然到头来吃了亏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林芊也毫不示弱道,但句句在理。
“林芊,我们分手吧!”似乎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契机,黄名堂声音不大不小地说出了今晚在学校门口等了两三个小时的主要目的。
听了这句话,刚刚还喋喋不休的林芊戛然住口,眼睛怔怔地看着黄名堂,只是看着。
“我们虽然实际上已经分了手,但却没有人提出来过!而我今天来就是想给这份年少的爱情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从今往后,我们再无瓜葛!”黄名堂与林芊走出一点距离,自顾自地说着,眼睛却始终未与林芊的眼睛对视。或许正如林芊所说,他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他说出分手其实是有自己的苦衷的,更多的事想被挽留。他不知道自己的明天是什么。所以即便挽留,他也不一定会留下。
“好啊!我尊重你!”缄默半晌,林芊终于清冷道。其实她忘了,自己也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
但两个同样要强的人,在互掷出冷漠,假装出不在乎之后,已经再无退路,只有将决绝到底。
黄名堂头也不会地走了,他望着前方的道路,热泪悄悄盈满眼眶,他一闭眼,用力挤落那两滴泪,再也不回头。
林芊伫立在原地,定定地望着黄名堂离去的背影,在昏黄的路灯下竟然是那样的催人泪下。她慢慢蹲下身来,泣不成声。
我和季健年走至路口,正要作别。这时,一群手持铁棒的社会混混进入了我们的视线,我直觉就是冲我们来的,但却没有想到逃跑,而是愣愣地望着他们。
直到走到我们面前,我们才看清那个领头的正是丁凯东,不过几日不见,已经彻头彻尾地由一名中学生转变为一个社会混混。我心想这下完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看着他手中那根茶杯粗细的铁棒,我几乎可以想象到我和季健年被打的惨状。
他慢慢亮出手中那粗重的铁棒,凶凶地逼视着季健年,沉着嗓音问:“你认识我么?”
“不认识!”季健年脸色硬硬地回答,说实在的,他的确没正面看过丁凯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