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丢下我的头,站起身向身后的人示了个意,然后那群人便慢慢向我围了过来。虽然我早有所料会以这样的一顿群殴收尾,但还是不敢相信真的会发生。我这样瘦弱的身子骨如何经得起这么一班悍匪的群殴,那时候,我甚至想到了跪地求饶。但是我没有!我闭上了眼睛,坦然地准备面对这一顿狂暴的殴打。
但就在这时,一个媚气的女声突兀地响起:“林志雷,你们能算就算了吧!权当给我个面子!”
我在绝望中睁开眼,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双黑丝美腿,三寸玉足踩着一双小高跟,原来是我的同班同学龚雪,也是我心中的女神,但我自知她这样一个至高无上的存在是我所高攀不起的。做同学还成,可如果要想更进一步关系,那简直是痴人说梦。我也从未奢望过能与她扯上一星半点的联系。
龚雪妩媚地攀上林志雷的肩膀,风情万种地笑着说:“志雷,你们能不要每天都到我们班这儿来打打杀杀的么!把我们班同学吓得见着你们就害怕!”
“呵呵!”果然是色狼难过美人关,林志雷这个色狼趁机揩油,摸了一下龚雪的柔荑,笑道:“哪有这事!我们不过是来轻轻教训一下你们班有些不上路子的学生而已!而且又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只是在这种阴暗的角落而已!”说着,还阴冷地向我瞥去一眼。
“什么啊!”龚雪嗔了他一句,强笑道:“我们班都是些好学生!又不是像你们一样在外面混事!”
我听得出龚雪的的话是故意奉承林志雷的,言下之意就是他们是一群混得很牛逼的人,而我们班的同学都是些任人欺凌的小菜。
“好学生!”但林志雷却抓住了她话中的另一个他自认为可笑的词语,“呸!”啐了一口黄痰在我的面前,距我的脸不到半寸,甚至有几粒唾沫星已经溅在我的脸上,“好几把毛学生!我看你们班都是一群欠踩的****!”
我知道他的一言一行都是在对我尊严进行巨大的侮辱,但是此时我的躯体都已经被人踩在了脚底下,又能拿什么去维护那卑微的尊严呢!
我屈辱的泪水大滴大滴地坠在地上,这个时候,恐怕连哭,都显得那么卑微低贱。
“好了!起来吧!”也不管林志雷同不同意就此放过我,龚雪突然走到我面前蹲下身把我扶了起来。
我怯怯地瞥着林志雷,生怕他看到龚雪与我这般亲昵一个不高兴又叫人打我一顿。一个人被人踩在过了脚底,他的脊梁在那个人面前一时半会都直不起来。
好在是我多虑了,林志雷只是冷冷地瞅了我一眼,然后讥诮龚雪道:“龚雪,没想到你这二年还有替脓包男出头的癖好啊!哈哈!”
“说什么呢!”龚雪的俏脸一阵泛红,反驳道:“哪有啊!只不过不想看到你们把我们班同学打出个什么伤来罢了!”
龚雪的话再一次刺痛了我敏感脆弱的心,她虽然是为了替我出头不假,但她却没有否认林志雷话里的“脓包男……”一词。脓包男!呵呵!也许吧,我的确是的!只不过一直不肯承认罢了!
“好了!这次就卖你个面子,放这个脓包男一马!”林志雷狞笑着把脸凑近龚雪的脸颊,发出个“嘬……”的声音,然后向着他那群狗腿子们一挥手,一群人便“咚咚咚……”地下了楼。
我颓废地倚在了冰冷的墙壁上,眼眶里的泪水在强忍无果中一波波往外涌出。此刻就算在心里发下再狠的毒誓也是无力的,如果说在龚雪没有出现以前我或许不敢去找林志雷报仇,但是龚雪为我出头后,我知道我再也不能选择卑屈了,我一定会报仇,将今日的仇恨尽数甚至十倍返还给那个人!这不是一句毒誓,这是我心底的呐喊!
龚雪沉默地站在我身旁,目光刻意偏向旁处。我知道,这是给予我的最好的安慰。
“铛铛……”上课铃终究还是响起了,不过在我的身体已经麻木了,铃声传到耳膜里也只是一种声音而已,完全失去了任何重要性!
“张羡鱼,走!我带你去个地儿!”这时,龚雪突然拉起我的手,不容推拒地带着我往楼下走。
我有些不明就里,赖在原地看着她。但她的力气却不小,还是撼动了我麻木的身躯。也许是我的身体根本就无力吧,只是内心很沉重而已。
我也不再抵触,不管她带我去哪,我都无所谓,只要能离开这栋压抑的教学楼,权当出去散散心吧。
我被龚雪拉着从三楼奔到了一楼,为了避开巡查的老师,和她闷着头向北一口气冲刺到了宿舍楼后面才停下来蹲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龚雪毕竟是个姑娘家,在我面前那点矜持还是讲的,她即便是跑累,也只是弯着腰把两只手撑在膝盖上喘气。
她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点上一根,因为知道她混事女的身份,所以我对此也就见怪不怪了。只是见她自己吸上后却没了下文,我愣是侧目看了她好几眼,见她仍不懂信号,于是只得开口向其索要:“雪哥,给我一根!”我承认我这人嘴还是挺奸的,毕竟她的身份比肩悍男,所以我直接称她为“哥……”
“啥?!”她有些惊疑地看了我一眼,问:“你也抽烟?”旋即又操起一副老成的口气道:“小孩子不能抽烟!抽烟有害健康!”
要放平时,冲她这句话,我就要笑了,但我之前刚经历过一场凄惨的殴打,所以实在笑不出来,仍以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向她伸出手,不达目的不罢休地说:“给我一根!”
龚雪这人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见我这副一蹶不振的模样早已于心不忍,也就抽出一根摔到我身上,嘴里却仍跟刀子似地磕碜我道:“要死啊!一副受了宫刑的死样!”
那烟摔我身上,我想抓却没抓住,掉在了地上,于是我又从地上给摸了起来,一把揣进嘴里,也不去在意她的话有多么损人了,因为毕竟她对我是没有恶意的。
好在她还算通情达理,见我嘴里衔着烟却没火,于是掏出火机为了点上。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入肺,然后慢慢吐了出来,感觉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习习夜风,吹在脸上很是凉爽。燥闷的心,也在这一刻得到舒解。
我不知道是香烟真的起到消愁的效果还是我自身的贱,一支烟抽完后,我心里压抑着的仇恨也似乎没有刚才那么浓烈与深刻了。我甚至在某个刹那还产生过释怀的想法,从此以后夹着尾巴做人,努力学习,考上高中后与林志雷此生还能有几回逢!呵呵,多么务实的想法。事后,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窝囊废,遭受了那般的奇耻大辱居然说释怀就释怀!这并不能证明自己气量非凡,只能证明自己不是个男人!或许龚雪刚刚还真骂对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拿什么找林志雷报仇?他是学校的霸主,要是没点能耐能当上霸主么?
“在琢磨着找林志雷报仇呢!”龚雪把那张俏媚的小脸凑近我眼前,几乎是能洞穿我全部心思地说。
“别跟我提那个畜生!”我懊恼地撇过头,没好气道。
“哟哟!”龚雪做了个怪异的表情,讥诮我:“这不是有脾气么!我还当你是一个软蛋呢!”
我知道她的话中之意是什么,自然也心知她是为了激励我,但我那敏感卑微的自尊心还是受了了一丝丝刺痛。于是,倔傲道:“要你管!”
“谁稀罕!”她也倔傲地撇撇嘴,好像显得有些生气了。是啊,为我出了力还不讨好,不生气才怪!
“对不起!”我这人还有一优点就是知错认错比较迅速,尤其当凝上她静默的脸孔时,心中很是惭愧。
“对不起什么啊!你又没做错什么!”她却还跟我较起了劲,鼓着嘴讥道。
“龚雪!”我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诚恳道:“你今天帮助了我我感激不尽!但是你要理解我,我现在的心情真的不是很好!没有一丁点心情像平常那样,或者像正常人那样去说说笑笑!你懂么?”
我恳切地望着她,她默默地点了点头,似乎被我这样的言态为之一怔,于是,立马收敛起平时那种散漫的言行一本正经道:“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所以才带你出来坐坐!我知道现在说什么安慰你的话都是苍白无力的!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振作起来!因为一个人被人打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人能牛逼到没人敢动的地步,哪怕是江河县老大也不敢保证在县城里没人敢打他!重要的是被打后要还回去,而不是一蹶不振!”
对于她的话我表示十分赞同,可那又怎样呢,问题是我根本不是混黑社会的,被打了一顿后只要没残没废,回过头就可以再纠集一帮兄弟杀回去。我毕竟是一个在校学生,况且我根本就没有混的打算,我只想好好学习,安安分分不受人欺。而且如今在我们的校园里,林志雷只手遮天,虾兵成群,我完全没有逆袭他的可能性!这才是我振作不起来的原因。
她仿佛也明白我的心思,又说:“也许你也知道,林志雷混到今天这个程度也是一种偶然!初一初二那两年,你听过林志雷么?”
我摇了摇头:“初一初二那两年我们一届的比较出名的混子我只听说过‘大虎’、‘龙雨’等人,但后来不都因各种各样的原因辍学了么!”
“这不就是了!”她撇撇嘴,煞是可爱,然后又说:“所以说林志雷混到今天这程度都是因为真正的老杆子都走掉了!所以他才得瑟起来了!以前大虎他们在的时候林志雷连个提鞋的资格都没有!”龚雪倒是直言不讳,原来林志雷在她心中的地位如此低贱。
“大虎他们现在在哪?”我随口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他们现在在外面放水、看场子!”她说。
“什么叫放水?”看场子我懂,但这“放水……”还真头一次听说,所以有些追根问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