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三四月份，在本科应届生即将毕业之际，瑶城城市银行都会去金融学院举行招聘会。他们会招近二十名应届生，去补充往年因熬不住金融行业的巨大压力改行的人员。因为名声不比五大行那么响亮，他们往往只会去一些二三流的金融学院。然而今年，他们把招人信息发布到互联网上，目的是为了招揽到更好的人才。
想法是很好的，然而瑶城城市银行这名头对人才有没有足够的吸引力，作为网点负责人的赵家谦没有丝毫自信。然而，就在和人事部经理顾宇航进行交流的时候，顾宇航告诉他，人事部收到一个毕业于国家金融大学的女子的投档。
银行业的很多领头人都是毕业于国家金融大学的，赵家谦对这所学校有一种天然的敬意。然而，是不是毕业于这所学校的所有人都是人才呢？对于这个问题，赵家谦还是持否定意见的。
“还是个美人呢！”顾宇航说，“而且名字也挺好听，叫姜怡。”
“见过真人了？”
“没呢。”
“那你又说是个美人。”
“简历上不是有照片吗？”
“这年头，简历上的照片能信吗？明明歪瓜裂枣，但在简历上，却都是沉鱼落雁！”
“好吧。”顾宇航有些尴尬，“看上去，很端庄就是了。”
既然顾宇航认为姜怡是个美人，赵家谦没有再反驳。毕竟，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和别人发生争论，是丝毫不划算的蠢事。虽然离开了信贷部好些年，但这些道理，赵家谦丝毫没有忘记。
一个月后，在朋友聚餐的时候，顾宇航又拉着赵家谦说，那姜怡确实是个美人。经过面试，顾宇航大概见过那女的，赵家谦只好跟着起哄，说起跟什么跟大美女一起做事，工作效率确实更好之类的话了。
姜怡到瑶城城市银行报到是在七月份。那天太阳把大地照得白晃晃，平时习惯锻炼身体走路上班的赵家谦也受不了火热的天气，开了私家车上班。才到达此番轮岗的黄花支行，就接到了顾宇航的电话让他去领人。
“真他妈的走运啊你！”顾宇航说，“老板决定把那美女放你们网点做柜员，赶快过来领人吧！”
“平时不是让新人自己到行里报到的么？”
“上岗前不是有个培训吗？老板说这回由你来。”
“妈的，我还以为真让我去领人！”
这些年，负责给新人培训的都是赵家谦，讲授的却不是他现在所在的柜台的业务，而是信贷部的业务。赵家谦在成为业务点负责人之前，在信贷部待了将近十年。而这近十年里，赵家谦的业务量在信贷部是数一数二的。
走进培训中心，赵家谦看见新录用人员三五成群地叽叽喳喳，那个疑似姜怡的女生却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端坐在沙发一角。她穿着米白色套裙，一双黑色尖头中跟鞋，马尾不高不低地扎着，明亮的杏眼似乎在看着其他谈天说地的人，又像只是陷入沉思。和其他扔进人群里就找不着的新人相比，确实鹤立鸡群。
“好了，入座吧。”赵家谦拍了拍手，示意他们坐好后，从公事包里搜出USB，USB里面有他讲课的课件，上个礼拜他已经更新了今年的内容。
一边讲课，赵家谦一边留意姜怡。这个女孩子就像是个认真学习的高中生，一边听，一边认真地记笔记。她抬头之际，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写了些什么，似乎发现他在观察她，又像是只是埋首记笔记。
培训结束后，赵家谦把安排到他们网点的姜怡、祝家明和肖可君留下来，说要请他们吃饭，和网点的其他同事见见面。
他们去的是一家叫杏林农家乐的地方。杏林农家乐里有一片小杏林，在三四月份杏花盛开、六月份杏子成熟的时候是旺季。这会儿七月份，杏树只是郁郁葱葱的一树，和其他的树木没什么不一样。然而，因为这家店的味道不错，就算不是旺季，生意也还不错。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等来最后一名大腹便便的孕妇陈美珠，赵家谦首先介绍了一下他们网点。
“黄花支行是瑶城城市银行在最大的网点，包括我，包括新来的这这几个在内，这会儿一共有二十一名员工，做柜台、做大堂经理的就是就是咱们这些，我数一下……”赵家谦环视四周，“这里是十六人。没来的还有一个前几天刚生娃的，三个保安，还有一个扫地阿姨。”
“你就是那个国家金融大学的毕业生吗？”陈美珠问姜怡。
“是呀。”姜怡点点头。
“怎么跑咱们这么个小地方来了？”在陈美珠的认识里头，似乎是北上广深才不算是小地方。她想了想，恍然大悟，“哦，是跟着男朋友过来的吧？”
姜怡微微笑了笑。
“你男朋友可真有福气啊。像你这般好看的妹子，一般眼睛都长在脑门上，不在北上广深有车有房的男人恐怕都瞧不上。”
“你咋知道她男朋友条件不比在北上广深有车有房的更好！？”前一年才来的文颖反驳。
“那你说，文颖说对了吗？”陈美珠看着姜怡。
“我能不说吗？”姜怡面露难色。
“你们这些八婆统统给我闭嘴！”叶永龙虽然在骂人却一脸笑容。
“没事，只是……”姜怡有些尴尬。
“没事的是咱们，你以为他少说咱们八婆吗？每天都在说！”陈美珠白了叶永龙一眼。
“好了好了，玩笑不要开过头了！”赵家谦走过来制止他们，“珠珠，你啥时候休产假？”
“快了快了。”陈美珠笑了笑，“这会儿添了三个人，赵经理您总算放心了吧！”
“那是，不过这个月他们还不能上班呢。”
“整个七月份，你们都得学习点钞，各种数量的、真的假的钞票混在一起让你们数，数量数错的增加一叠，假钞没全部抽出来的也增加一叠。”陈美珠似乎想起了当年。
“是呀。”赵家谦附和，“过了这个月，就不知道能留下来多少人了，当年，我就是因为这点钞练习差点走人的。”
“您还是坚持下来了，赵经理。”肖可君借机拍赵家谦的马屁，“我们真得多向您学习才是呢。”
“说实话，”赵家谦笑了，“也不是故意说男女区别之类的，这些事情，还是女生做起来比较好。”话刚说完，赵家谦发现祝家明正在看他，却没打算再次解释。
正如赵家谦所说的，在点钞培训后，分到黄花支行的三人只剩下两人，而且是那两个女的。
姜怡和肖可君正式去到黄花支行上班是在八月九日，她们早上七点三十分去到黄花支行，上早班的正在开会，赵家谦再次介绍她们后，让她们加入了会议的行列，并对她们说她们只有两天的学习时间就必须上岗干活。
“以往的，我们会给一个礼拜的时间给新人，但是我们这会儿两个休产假的，一个长期休病假的，上个月已经撤了一个窗口，群众的意见很大，我网点上个月的评分已经掉了两分，再掉下去就不及格了，到时候咱们的奖金就遭殃了。”赵家谦说。
忙活了一个早上，中午的时候人少了一些，柜台员工就趁着人少轮流吃饭。姜怡和肖可君没有任务，就和赵家谦一起吃盒饭。
“话说，上个月点钞真把人点得挺恶心的，说实话，这会儿见到钞票，都有点儿想吐的感觉。”肖可君一边吃一边说。
“是呀。”姜怡微微笑了笑。
“真不知道哪个行里面没有数钞机，要劳烦人工一张一张地数钞票。”
“说实话，还真有。”赵家谦倒真想起了劳烦人工一张一张数钞票的情形，“年半前，检察院抓了个受贿的官员，在他的豪宅里搜到近亿的现金。那时候，咱们行除了贡献出近十台数钞机外，还贡献了那么个人。”
“谁呀？”肖可君说。
“就是训练你们数钞票的那个王云珍。”
“这不是极少数情况吗！”肖可君还是认为数钞训练可有可无。
赵家谦不以为然，暗忖要是那些钱是你们的，让你们数上一年也不会恶心。不过如果有能够数上一年的钱，心态估计和现在就不太一样了，说不定真的会恶心。
“有叠里面有四张假钞的，我点错了好几回。”姜怡又说。
“几回？”肖可君问。
“三四回吧。”姜怡想了想，“四回吧。”
“太厉害了，才四回，我点错了好几十回呢！”肖可君抱怨，“有一张也太有迷惑性了，那手感，简直和真钞一模一样！”
赵家谦想起当年，他也是那类点错了好几十回的人。
姜怡和肖可君就在两天之后开始了银行柜员的工作，虽然姜怡比肖可君更早地掌握了业务，但随着时间推移，她们作为银行柜员的工作能力也不相上下。
两个月后的某一天，赵家谦接到信贷部老朋友郭建强的电话，请他去吃晚饭，一个名叫许世友的优质大客是赵家谦的朋友，郭建强想通过赵家谦和许世友进一步加深关系，以完成今年的业务量。
刚刚盘点完毕的赵家谦虽然有点累，但思及与郭建强的交情便同意了。他打了电话给妻子吴玉霞告知她不回家吃饭，便离开黄花支行，开车前往和郭建强约定的地点。他穿过闹市，在一家快餐店门口，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准备走进快餐店。
“姜怡！”赵家谦把车停下，按下车窗探出个脑袋。
姜怡转过身，一见他就叫了声赵经理。
“打算吃快餐吗？”
姜怡的神情微微一紧，点了点头，说：“是呀。”
“来，和我一起去饭局吧。”
“我随便吃吃便行，”姜怡拒绝得很委婉，“不麻烦了。”
“你就当我麻烦你，帮忙凑个人数！”
姜怡想了想，走了过来，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上了车。
“你男朋友今晚加班不回去吃饭了吧？”除了这个理由，赵家谦没想到其他理由姜怡要吃快餐。
“我没男朋友的。”
上次陈美珠问姜怡她男朋友情况的时候，他顺着那帮女人的思路，认为她应该交了个条件不错的瑶城男人才是。
赵家谦有些尴尬，丝丝疑虑却涌上他心头，禁不住看了看姜怡。
“就像珠珠姐说的那样，我确实是跟着我男友……”她咽了口水，“现在说应该说是前男友了，我跟着他到瑶城的。只不过，我们分手了。”
“那肯定是他的不对！”赵家谦想知道原因，却不愿意表现出过于好事的样子。
“确实。”姜怡望向窗外，瑶城虽然不是什么北上广深等一线城市，但起码也算个二线城市，这儿的上下班时间同样车水马龙，真不知道该赞叹国家蓬勃的经济发展还是埋怨糟糕的道路建设，“他家的条件确实挺好的，就是有房有车还有几家商铺的那种，所以像我这样的，不该高攀的才是。”
“只要人是真心的，哪有什么高攀低攀一说。”说出来的赵家谦自己都不相信，他是干银行这一行的，接触的有钱人多了去，他们虽然与人交往来者不拒，却是不喜欢和钱权都不如他们的人有着过深的联系的。然而，就眼前这个有才有貌的女子来说，配一个有车有房还有几家商铺的家庭，还是绰绰有余的吧。
“您别安慰我。开始的时候，说婚房要加上我名字，原以为他们只是有诚意所以就没有拒绝。后来他们翻脸了我就对他们说就算婚房不加我的名字也无所谓呀，毕竟和我在一起的是人又不是钱，你说是吧？”
“就因为你没有拒绝婚房加名字，他就和你分手？”虽然赵家谦平时看不惯那些结婚就要求男方提供房子提供车子的女性，但既然是男方提出来，却秋后算账，是在不太厚道。
“后来，有个女的跑到我面前，说她说怀了他的孩子，去照过了，是个男娃，他们家已经决定了让他们俩结婚。”姜怡一脸嘲讽地转过头来，“狗血吧？”
赵家谦也觉得挺狗血的，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姜怡是被劈腿的那个。
“不论好事坏事，最后都会过去的。”赵家谦只好如此安慰，他想了想，觉得有点不对，“那么，你怎么还留在瑶城呀？回到父母身边难道不更好吗？”他见姜怡的脸色忽然变了，便不再追问。
到了郭建强的饭局，一见赵家谦身后站了个美女，都瞎起哄说他带了个漂亮的小三。
“妈的，人家是咱们网点的新员工，今天碰巧没晚饭吃，所以才带来了！”赵家谦说话声音极大，就像生气似的。
“开玩笑开玩笑，生什么气！”许世友拍了拍赵家谦的肩膀。
“人家可是还没男朋友的，你们这样胡说八道，到时没人追她，她把账算到我头上怎么办！？”
“不会吧，没男朋友？”许世友好奇了，“该不会有老公了吧？”他看着姜怡。
“没呢。”姜怡否定得很随意。
“没事，包在我身上，我也没有女朋友，也还没结婚呢！”
“妈的，你是今天没结婚！”赵家谦说，“你可别信他，他不但有老婆，连孩子都俩了！”
“就这样封杀了我所有的希望！”许世友话毕，在场所有人都哈哈大笑。
“话说这阵子的股市特别牛，这会儿只要有资金，没有说不挣个盘满钵满的！”郭建强展开了下一个话题。
“是呀，只是这年头，钱来得不容易……”许世友说。
他们边谈边玩牌，玩了好一会儿后，服务员上菜了，郭建强就招呼大家上桌。他们坐好，郭建强把轩尼斯从酒瓶倒入玻璃酒器中，拿着酒器给大家倒酒，倒到姜怡那儿的时候，赵家谦把杯子拿开，说她不会喝酒的。
“喝一点吧？”但郭建强习惯性劝酒。
“能喝一点的。”姜怡看起来特别诚实。
“豪气！”说是这么说，但郭建强没有像往其他人酒杯那里倒了三大分之一杯，只给姜怡倒了大约十分之一杯。
那天的事情谈得特别顺利，赵家谦觉得那是因为姜怡的缘故。所以之后信贷部的朋友请他去帮忙，他常常会叫上姜怡去当陪衬——他挺喜欢这个漂亮却又不麻烦的姑娘的，尤其当这姑娘还愿意喝酒的时候，一些原本有难度的事情就变得容易多了。
然而，姜怡的主要业务毕竟还是在柜台。做柜员不要求有什么特殊才能，只要人不傻，够认真细致就够了。不过作为负责人的，当然要比一般柜员要精明一些。半年之后，赵家谦发现在姜怡负责的存取业务当中，每天早上，总有存入的三四笔三万元左右的业务，而下午，总有两三笔四万元左右的业务。而办理这些业务的账号，虽然不是同一个，却是反复出现的。
这难道是巧合吗？带着这个疑问，赵家谦刻意姜怡观察了整整一个礼拜。他发现，姜怡在利用过号的机会，迅速办理几笔三四万元的存取业务。得知这情况的赵家谦的心情跌落谷底，他太知道那些钱用去哪儿了。这会儿不是十年难得一遇的牛市吗，在那么几个小时出入的钱，除了投入股票市场，还能用去哪儿！
当一个人贪婪的嘴脸显露出来，哪怕她长了一张漂亮而诚实脸蛋，赵家谦也觉得她无比丑陋。应该说，就是因为姜怡长了一张漂亮而诚实的脸蛋，让赵家谦发现她居然是那么个贪婪的人的时候，觉得格外痛心。
或许她有什么苦衷吧？虽然痛心，但漂亮而诚实脸蛋还是发挥了她应有的作用。虽然不愿意为这样的人找借口，但赵家谦决定给姜怡予机会。那天下班后，赵家谦又以帮信贷部的忙约姜怡出去吃饭。
“赵经理，有什么事情是在单位不方便说的吗？”姜怡不蠢，发现吃饭的地方是一个隔音良好的西餐厅单间里头，而且还是四人座，她大概能想个大概。
“在单位还真不方便说。”赵家谦看了看姜怡，神情极其严肃，“你坐。”
姜怡心虚地看了看外面，想了想，还是坐下了。坐下不久，服务员就过来问他们是否点餐。
“暂时不，要点餐的时候，我再叫你们。”赵家谦打发了服务员，又黑着脸看着姜怡。
服务员离开后，单间里头格外安静，安静得能听见人的心跳。在这无人说话的空间里，时间，像停止了一般。
“有什么事吗？”姜怡的声音小心谨慎。
“你挪用资金的事情，我已经发现了。”赵家谦单刀直入，却一直观察姜怡的神色，“钱都拿去炒股了吧？”
“知道了呀。”在赵家谦的意料之外，姜怡并不惊讶，也不畏惧，更不觉得自己错了，“我这不是没有给任何人造成损失吗？当天存取的，也不产生利息。”
“你这是在扰乱金融秩序！”说是这么说，但姜怡平静得不得了的神色，让赵家谦格外相信她确实有苦衷。
“说说理由，你为什么这么做？”赵家谦又问。
“为了钱。”姜怡简单直接。
本来准备了或是责备或是安慰的话赵家谦煞是一句也用不上。
“钱是没有人不喜欢的，我也喜欢，但这不是理由呀！”赵家谦有些生气，“别想蒙混过去，说理由，为什么需要钱？是因为遇到困难还是只是贪慕虚荣？”
说出贪慕虚荣这四个字，赵家谦自己都不相信。虽然一般男人不会留意服饰品牌，但在金融行业游刃有余的男人却很留意，正是这些不说话的标识，让他们能很容易初步判断一个人是否有钱。姜怡虽然不是没有任何一件奢侈品牌的衣饰，却是在同行业人员的平均水平。由此看来，应该不是贪慕虚荣才是。于是，莫非是遇到了困难。
又是在赵家谦的意料之外，刚才那个明明做了错事还铁骨铮铮的女生居然扑簌扑簌地流着泪水。
“遇到困难就说嘛，看看说出来能不能解决。”赵家谦心软了。
然而姜怡还是一直哭，哭得他心都乱了。
“你不说，事情又怎么解决得了？”赵家谦的语气放软了。
“我是个孤儿，亲生父母是在1993年童岗大地震中去世的……”
赵家谦再次没料到，姜怡居然以这个开头。
“我养父母把我从孤儿院带到他们家，收养了我。他们都是大学教授，都是从事新药开发的。他们因为年轻的时候太专注于科学研究，没顾得上生孩子，在晃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生不出来了，就收养了我。我对他们甚是感激，下定决定在大学毕业之后，一定要好好孝顺他们，报答他们。但没想到天不从人愿意。大学毕业那年，我养父就去世了，是在做实验等数据，闭眼休息的时候去世的。他去世的时候，我甚至没有去送他最后一程。”
“为什么？”
“因为我根本上就不知道他去世了。我养母忘记告诉我了，她得了阿尔茨海默病，记忆力越来越差，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告诉我了。”
姜怡停了下来，赵家谦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为了让我母亲的阿尔茨海默病发展得缓慢一些，我决定让她留在学校，她虽然已经到达退休年龄，但由于学术成就高，被学校返聘了。然而，她的新药研发出了问题，投进去的钱全赔了不单只，还死了人。学校替她赔了钱，但认为她有责任，要求她把退休金用于赔偿。现在，她已经没钱了，但我总不能不管她吧？她的生活，她的病，统统都要钱！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你没办法你可以说呀！”
“说，有什么用？”姜怡盯着他，“你能给我钱吗？”
“我能把你调去信贷部，以你的能力，能得到很多提成的。”
姜怡微微笑了笑。
“话说……”赵家谦舒了口气，也想要缓和气氛，“从股市里，你赚了多少钱？”
“六十多万。”
赵家谦没及时掩饰住自己惊讶的神色，微微张大了嘴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