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灵看得李红素胸口刺了一截断剑,早已经吓得面无人色,愣了一阵方才怒喝道:“你们瞎了眼了,没看见姐姐受伤了吗,还不快去请大夫来,快去啊!”
朱能连连应声,让王春李常快马去请。王春李常纵马而去,晚灵翻身下马,跑过来扶起李红素,只见她胸口全是鲜血,脸色惨白,心头也自难过,怒骂道:“你这死道士,看我不叫王兄铲平了你全真龙门山。”
“嗤”一声响,店中突然射出一粒金黄之物。晚灵伸手抓在手心,正要喝骂,只觉手中之物圆润光滑,一股药香扑鼻而来。随即听得屋中那人道:“快给她服下此丹,必可续命。”
晚灵一听,没敢迟疑,马上把丹药喂在李红素口中让她服下。她见李红素失血过多,又轻轻点了她身上几处大穴,封住血流,这才转很去看道衍,只见道衍已经走到李修身后,木棍指着李修后背,冷冷的道:“你杀了他,连我也杀了吧,要么我就杀了你。”说话之时中气全无,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晚灵吃了一惊,叫道:“道衍,回来,你打他不过的,回来。”
道衍却似未闻,木棍陡然前伸,以棍做剑,向李修后背刺去。
李修刚刚要杀李红素,反被太师祖阻止,心头惊魂未定,这位太师祖他实在不敢招惹。这时又见道衍用棍来刺,见他神不守舍,六神无主的样子,当即不敢出手太重,灵力窜起护住全身,却是没有躲开。
眼见棍子一端点在李修后背,只听“彭”一声,李修被震得向前扑出一丈有余。道衍被反震得后退了五六步方才止住脚步。眼中甚是悲痛,对刚刚一击全不在意,又舞动木棍去刺李修。
李修被他一棍之力打得心惊胆战,他本以为道衍的修为远差自己,不欲出手,又生怕太师祖再要怪罪,哪里知道后背之上传来一股怪力,似是有毒一般,灵力之强,世所罕见,两道力量相较,自己的灵气到有几分被对方吞噬得无影无踪。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兀自没回过神来,又见道衍攻来。当即喝道:“太师祖,此人会使夺灵邪法,你难道还要护着这等妖人。”一边说一边闪身避开道衍的棍影,没有丘处机的允诺,他实在不敢再轻易出手了。
道衍心中如死水一般,对他的的话全没听进去,只觉得世界都变成了灰色的了,一颗心碎成了一万块,活着也没多大意思了,只求痛痛快快已死。心灰意懒之下,棍法毫无章法,竟然又使出了那日在绝情谷中那一路奇怪的剑法来。
李修还待丘处机吭声。突见棍影慢吞吞的扫来,侧身避过,哪知那木棍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猛点他的太阳穴,这一着吓得他面色惨白,后背渗出一层冷汗来。幸好他修为不弱,堪堪避过,几根长发已被棍风扫落,脸颊之上传来一阵生疼。
店中丘处机神识已开,对于未见之场面,只要以神识察之,比亲眼所见还要真切,当道衍使出这套剑法,再配合那古怪灵气,他不禁“咦”了一声,朗声道:“你便和他过几招,不可伤了他,否则重责与你。”
李修得令,心头叫苦,想到:“既要过招,又不让伤他,只许他伤我不成?”心头虽是不悦,却是当真不敢伤道衍。
道衍这套棍法,乃是伤心欲绝之时,随性而发,而此时此刻,他的心中空洞洞的,反而释放出了极强的灵魂之力。这灵魂之力比之其他任何力量都不同,无形无质,似是一股力量而又非灵力之力量,更像是一种波形一般。灵魂之力可是明确的波捉到任何细微的变换,还可以使人更有效的使用自身的力量。道衍常年修炼《金丹守魂经》,灵魂之力异于常人,虽然修为不及旁人,然而灵魂之力却是远胜一般修道士。
他手中木棍看似歪歪斜斜,实则都是在灵魂之力的掌控之下,每一寸一厘的一动都精确到了极点,李修又如何能知。只交手了二十几招,道衍就已经能和李修分庭抗礼了,若非李修不敢使用灵力相助剑上威力,道衍倒也不能和李修对拆这许多招。
二人一快一慢,人影闪动,又拆几招。李修越打越是心惊,眼见道衍木棍又再不缓不急的朝门面刺来,运起五分灵力,力贯剑身,一剑倒削上去。眼见木棍就要被削成两截。道衍手腕一抖,木棍回旋一皱,居然不快不慢的避开了利剑,一棍戳在李修手腕阳谷穴上。李修只觉一股大力传来,顿时手臂麻木,长剑“当”一声被震落在地上。
道衍看也不看那落地的长剑,木棍带起一道劲风就朝李修的咽喉插去。去势刚猛,虽是木棍,这一棍若是戳上李修的咽喉,也得叫他立时毙命当场。
店中丘处机自然不可眼看着全真门的掌教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了。眼见道衍的木棍刺向李修,屈指连弹出两道指风,先一道指风射来,“嗤”一声响,木棍从中间断为两截,后一道指风随即打在道衍身上,点了他行气大穴,顿时道衍全身无力,瘫软在地上。直到此时,道衍才从浑浑噩噩的朦胧境界中醒过来。看着身前额头冒汗的李修,想起李红素来,眼泪无声滚落,回身一看,只见李红素躺在晚灵怀中,一个大夫正在给她止血,看那大夫面上神色,心头又自难过起来,想要起身过去,却是穴道被制,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晚灵见道衍又被打倒,心头吃了一惊,大怒道:“臭道士死道士,你真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吗?我便让…让我王兄带领千军万马来踏平你们龙门山。”
李修惊魂未定,给他一阵痛骂,作声不得。这时突然人影晃动,丘处机落在街心,手捋白须道:“小公主莫要动怒,这位小兄弟并未受伤,只是被贫道点了行气大穴而已。我帮他解开就没事了。”说罢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听道衍“嗯”哼了一声,穴道已解。
道衍突觉身上穴道已解,站起身来,怒视二人道:“今日你们不杀我,日后我也会报仇雪恨的。”
丘处机微笑不语。李修却是脸色铁青,怒指道衍道:“你若敢来,玉冠子在龙门太极观随时恭候。”
道衍冷哼一声,看了丘处机一眼,心中自然明白,若不是这老道从中阻拦,李红素早已经僵死当场,不过后来他又出手救了李修,一拉一扯算是平了,对他也没什么好感。转身跑到李红素身边,只见李红素胸口起伏,似乎还在呼吸,心中一定,向晚灵问道:“我姐姐怎么样了,她不会有事吧。”
晚灵看一眼请来的郎中,欲言又止。道衍看在眼里,转而问郎中道:“大夫,我姐姐她怎么样了?你能治好她的是不是?是不是?”
那郎中也是北平城小有名气的,名叫柳城,乃是一个科举落第的读书人,后来随人学医,在城南开了一家医官,名叫“济世堂”,他平时擒请了许多帮手,又收下了几个徒弟,是以不会亲自动手医病治人,要不是王春李常说出平安公主的名号,只怕他也不会亲自赶来。
他见道衍问起,脸上担忧之色浓重,不由得叹息一声,说道:“这位姑娘胸口中剑,我先得取出里面的利剑才能判断她是不是还能生还。而这一节又须流失许多鲜血,也要她忍痛之心坚韧才行,所以现在我也说不好她能不能活,一切只有尽力而为了。”
道衍一听,一颗心沉了下去。只听身后那老道说道:“这位女娃已经改过自新,自然应得天命延续。贫道这里还有三粒灵丹,治病疗伤颇有奇效,你们拿去吧。”说完只听得背后劲风袭来。
道衍伸手去抓,那三粒丹药来到他面前好似有力在下面托着一般,却不下落,停在了半空。道衍一抓在手,待要回身道谢,李修和丘处机早已经消失在原地。只听得有围观之人惊呼出声:“神仙啊神仙,‘咻’一下就飞走了。”
“真是神啊,听说是龙门山的全真道士。”
“全真门真了不起,厉害。”“那老仙人是谁?难道是城南子么?”
道衍读过《黄帝内经—丹经》自然知道丹药有三等之分,下品为药丹、中品为灵丹、上品为仙丹。而世间所谓灵丹妙药,其实大多都是药丹,灵丹只有修道之人偶尔能够炼制出来,至于仙丹,即便修真炼道之人,一生之中也绝难见到。
他听得那老道说是三枚灵丹,心中不以为意,世间都以为好一点的药丹就是灵丹,估计这老道士也是这般。三枚丹药在手,他拿来往鼻尖一凑,只觉一股奇怪的香味传来,闻之心醉。他又细细查看那丹药成色,只见表皮金黄,温润圆滑,还隐隐有光泽透出。这一下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心想:“难道真是灵丹?这老道是谁,为何舍得三枚灵丹,这三枚灵丹又是他自己炼制而成的吗?当真神奇。”心头略一思索,只觉此后若是遇上此人,定要请教一二。
丘处机和李修一走,晚灵便建议把李红素抬到柳城的“济世堂”医治。道衍自然满口答应,又再向晚灵道谢,一行人方才起身朝城南方向行去。李红素被放在一顶大轿之中,路上众人小心翼翼,不敢颠簸李红素,又有晚灵左右叮嘱,道衍这才安心,心中对这个刁蛮公主也是感激的很。
一行人往渐往南去,不多时已经远离了喧嚣市集,柳城指着前面一个高大的槐树道:“济世堂便在那槐树脚下,李姑娘失血过多,你们快些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