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脸色黯然道:“我师父…我师父早已仙逝了。”
晚灵一听,歉然道:“哦,对不起啊,又惹你难过了。对了,你这套剑法也是你师父教你的吗?”
道衍摇头道:“不是,我是乱使的。”
晚灵不信,“哼”一声道:“我又不会偷学你的剑法,干嘛这么防备啊,那指套剑法叫做什么名字,你总可以说给我听吧。”
道衍心想:“这剑法每次都是我伤心欲绝的时候才使得出来,何不叫他碎心剑法呢”,于是说道:“这将套剑法名叫碎心剑法,若非伤心欲绝,是使不出来的。”
晚灵一听这名字,愈发欢喜,口中念道:“碎心剑法…碎心剑法,这名字真好听唉,道衍,你教我,我要学,我要学。”
道衍摇头苦笑道:“这套剑法,也可叫做随心剑法,剑随心发,只是这发剑出招之时,你已伤心欲绝,眼中诸般景象全无,只有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剑既是你,你既是剑,没有什么固定的招数,我如何能够教你。”
晚灵怒道:“我不管,比剑前面说好的,你要是反悔,我就…我就让父皇抓你去做大牢。哼!”
道衍一听,当真是哑口无言,正在这时,只听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道衍大喜,转眼看去,只见柳城站在门前,身上全是鲜血,正看着院中四人。
道衍心头一惊,颤声问道:“我姐姐……”
柳城擦了擦满手鲜血道:“李姑娘暂且没事,只是失血过多,身子虚弱,须要好好调养几月才能痊愈。”
道衍喜道:“真的?多谢柳大夫,如此恩德,道衍不敢或忘。”
柳城笑道:“医者父母心,治病救人乃是我等本职,不须言谢。”说罢让开房门。道衍早已等得急了,满心欢喜的跑进屋中。
刚进门中,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柳城随道衍之后,指着一间房间道:“李姑娘就在里面,你去看看她吧。”
道衍道:“多谢。”说完推门进去。只见屋中还有两人正在打扫地板,地上血迹都已被擦拭干净。二人见道衍进来,点头一笑,老朱道:“这小娘子真是福大命大,胸口挨了一剑,居然还能挺住,小相公,你就放心吧。”
道衍看了看床上躺着的李红素,面色惨白,已经换了一身洁净的衣服,心头难过,点头谢道:“多亏几位医术精湛,全力施救,道衍感激不尽。”
老朱呵呵一笑道:“好说,好说,我们先出去了。”说完,掩门出去了。
道衍慢慢走到李红素床边,只见他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双眼紧紧的闭着,心头难过万分,自言自语道:“姐姐,要是我们不要出来该多好,你就不会受伤了,又或者,我坚持不让你来那该多好,可是…可是我又打不过你,你要来,我也没有办法。”他自顾自的言语,扑在床边,全不知此时晚灵已经进门来了。
晚灵一听李红素没死,心头也为道衍高兴,于是随后跟了进来,站在门外,听得道衍言语,心头也替他难过,心想:“他们真的是亲姐弟吗?如此相依为命,真比那比翼双飞的同命鸟要好得多。”她听了一会儿,只觉道衍越说越是伤心,自己听了都伤心起来。于是推门走了进去。只见道衍伏在床沿上,双手握住李红素的手,如痴如醉,完全不知道她进门来了。
晚灵叹息一声,仍不见道衍回过神来,正想悄悄退出,只听道衍道:“你也来看我姐姐吗?”
晚灵道:“嗯,我看她好些了么?”
道衍道:“她会好起来的,姐姐命大,没事的。”
晚灵心头感动,只想:“如有一人这么对我,那我即便是死了也甘心了。”斜眼一瞥道衍,又见他眉清目秀的,心头一荡,竟然心跳加快了许多,他自吃了一惊,连忙岔开话题道:“道衍,等你姐姐好了之后,你们要去哪里?你家在哪里?”
道衍道:“等姐姐好了,我们就回谷中去,直到医好姐姐的病再说,我的家就在谷中。”
晚灵不知他所说的“谷中”是哪里,又问道:“你和你姐姐武功这么好,我王兄如今正在和元蒙鞑子打仗,以你们的武艺,再加上我引荐,王兄定会委以重任的,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你说好不好?”
道衍不知女孩儿心思,淡淡的道:“不好,我天天和姐姐在一起就可以了。”
晚灵一听,又要发怒,努着嘴道:“那你永远不见我也可以了,是不是?”
道衍奇怪的问道:“为什么永远不见你,我若再来城中,定然要来找你的。”
晚灵道:“哼,不和你说了,总之你要教我碎心剑法,否则休想离开北平城。”说完便转身出门去了,也不管道衍如何反应。
道衍于其他事情俱都不管,晚灵走了,他又坐在李红素的床边,就这么看着她,只觉世间惟他二人该是多好,对李红素的容颜百看不厌,心中一团热火左突右闯好像要炸开一般。道衍觉得奇怪,还以为今日受了打击,灵力不受控制,干脆盘膝坐在床上,打坐修炼,压制住那一团无名邪火。
李红素胸口中剑,好在没有真的伤及心脏部位,否则即便华佗在世,也不可能再续她的命了。道衍每日守在李红素的窗前,柳城有吩咐熬药煎汤,他便包忙烧火煎药。在谷中他每日也要生火烤野味吃的,这倒是难不倒他。不几日,他和老朱小李都已经相熟了。道衍问过两人为何身怀武功,老朱脸显难色道:“小兄弟,并非老夫不告诉你,只是这事不还是不知道的为好。我和小李已经数年没有显露功夫了,只求平平安安的度过余生,其他的什么也不求了。”
小李听得,有些不悦道:“朱叔,我们何必要避开他们,我们……”
老朱打断道:“闭嘴,你不想活了。”说完瞪了小李一眼,大有责备之色。道衍心知二人必有隐情,只是不想让外人知道,于是也不再问。这几日间,晚灵每天都是早来晚归,每天来到济世堂,总要缠着道衍学剑法,道衍无奈,只好指点了几路点苍剑法给她。
这一日清晨,已是李红素受伤第七日。道衍兀自在床上打坐修炼,突然听得一声微弱的声音叫自己道:“道衍…”
道衍心头一喜,退出修炼朝李红素看去,只见床上李红素睁着双眼正看着自己,脸上笑意吟吟,霎是漂亮。
道衍连忙下床,捧着她的手道:“姐姐,你醒了…呵呵…你醒了…”
李红素微微颔首道:“道衍,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道衍愕然,问道:“你想起什么了?”
李红素幽幽的道:“我想起了所有的事情,想起了所有的事情了。”说完,眼泪盈眶。小声抽泣起来。
道衍欢喜的道:“真的吗?姐姐,你想起来便好了,为何还要哭呢?”
李红素道:“我哭是因为我道现在我才知道你对我有多好,姐姐当初把你一个人撇在谷中,你受苦了。”
道衍嘿嘿一笑道:“姐姐,道衍知道你心里对我好,我在谷中好好想修炼了你教我的清玄诀。”
李红素笑道:“姐姐知道,我想吃东西,你给我弄点吃的来。”
道衍一拍脑袋道:“是了,我也真是的。差点忘了姐姐七天没吃东西了。”说罢忙跑出房门去,大声道:“朱大哥,柳大夫,我姐姐醒了,有鸡汤吗?”他喊了几声,不见有人回答,又跑到前院之中去喊,怎料刚刚走到门口,只见一个人横躺在门槛之上,鲜血流了一地都是。道衍大吃一惊,抢上两步查看,原来是小李。放眼看去,只见院中有几处打斗的痕迹,老朱的尸体就在石井旁边。
道衍叫道:“朱大哥,你怎么了?”跑过去一看,只见老朱喉头一道极细的剑痕,一剑封喉,早已经气绝身亡。他猛然醒悟,折身进屋,见李红素还在床上,长舒一口气。正在此时,只听得“嗤嗤”两声,十几枚钢针破窗射进来,破空声劲急,射向李红素。
道衍衣袖一摆,打落钢针,一手扶起李红素道:“姐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
李红素强忍心口疼痛,脸色惨白,点头道:“好吧。”
二人跃窗而出,脚下提劲,几个起落已经出了济世堂,四下一看,不见任何敌人。道衍略一思索,已经有了主意,抬眼远眺,只见东北方向,一座巍峨高楼,雄伟壮观远远超出一般民房,好似鹤立鸡群一般矗立哪里。他想:“哪里应该就是王府了,逃到王府中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况且有晚灵公主相助,必不致于造了敌人毒手。”心念及此,拔腿飞奔,瞬息之间,已朝东北方向跑了二十几仗。
道衍只求脱身,也不管来者何人,于是疾奔之下,也不回头去看。突然听得有人在身后喝道:“那妖女跑了。”
接着听得四五人纵跃的声音传来。道衍心头一惊,飞奔之际,回头一看,只见五个黑衣蒙面人持剑追来,脚下轻便,异常矫健。
道衍背负李红素,即便修为胜过身后之人,哪里又能跑得过他们,只奔出两三百米,已听得身后舞剑声,好似就在后背一般。
道衍生怕敌人又发暗器伤了李红素,只好把李红素抱在怀中,这一来,虽然护住了李红素,但是愈发让他的轻功无法发挥出来,又跃过十几间民房,突然听得身后破空声响,似是有暗器射来。道衍低头避过,脚下微微一顿,已有一人飞窜上前,拦在了二人的去路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