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郁希伸手去摸手机,发现包包里,怎么也找不到手机。
此时,她回想起来,早上手机放在床头,搬了几趟礼物去雷冥远那个房间,后来忘记了回去拿,就直接出了门。
欧阳启迪不明白她为何动作停滞,“怎么了?”
冷郁希抬起头来,“我忘记了带手机。”
欧阳启迪莞尔,“没关系,又不是找不到,那你走走吧,待会回到病房来就可以了。要不把我的手机给你。”
冷郁希本想拒绝,转念一想,又说道,“把你的手机给我好了。”有些头昏脑胀,她伸手抚了抚额头。
“郁希,你没事吧?”
欧阳启迪乖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她,他敏感地察觉到,今天的她,有点反常,但是显然她不愿意多说,他也不会强人所难。
“没事。”
冷郁希强颜欢笑,“你先回去吧。”莫名其妙地,她的心,跳得很快。
走了几步,她听到两个护士经过,正在讨论一起车祸,其中一个护士说,“刚才被送来的那个男的。你知道他是谁吗?”
“是雷氏的总裁雷冥远,刚才秦医生在他身上找到证明身份的物件。”
“是那个长得很man的雷氏总裁吗?”
声音有些尖锐。
“额头上缝了好几针,都是纱布,没看出来很man。刚才交警送他来的,据说是一辆出租车的后轮突然脱落,随后一个前轮也掉了下来,出租车突然失控了。跟雷冥远的车子发生剧烈碰撞。若不是雷冥远的车子性能好,早就没命了。不过如今也好不到哪里去,医生还在给他检查中,据说多处受伤。”
另外一个护士说的很起劲。
冷郁希从听到‘雷冥远’三个字时,目光就开始呆滞起来了,耳边嗡嗡嗡地响,那些字一字不落的钻进她的耳朵里,再顺着耳朵,慢慢钻入她的心里。
她浑身缓缓瘫软下来,那两个经过的护士终于发现不对劲了,一左一右架起她,还不忘关切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冷郁希手中抓住那个对雷冥远病情颇为了解的护士的衣袖,失魂落魄地问道,声音微微哽咽,“那个……雷冥远到底哪里受了伤?他现在在哪里?带我去。”
双腿发软,若不是两个护士一左一右支撑着她,冷郁希早就坐到地上了。
那护士闻言,皱了皱眉,面带疑惑,“你是他什么人?据说刚才打了他家里的电话,没有人接听,只好打他公司,他的秘书已经来了。正在手术室候着呢,还没出来,具体详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况且他的秘书说,受伤事宜她会全权负责,医院这边,一点要封锁,你就算听到了,也千万不能说是我说的啊,不然我肯定会辞掉。”
小护士显然极不愿意为了八卦丢掉自己的饭碗,这nian头,能进医院工作,也是一件令人艳羡的事情。
冷郁希这一次没有闪避眼光,声音有些沉重,“我是他的未婚妻。”心头蔓延而上的是满满的伤感,她的手脚僵硬,仿若被寒冰给冻住了似的,无法动弹。
“你是英若芳吗?不像,我在电视上看过英若芳。”
小护士到底是被冷郁希的话给震住了,炯炯有神的目光将冷郁希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冷郁希苦笑,唇角很干,睫毛轻颤,人家根本就看不清楚她的眼神,那投下的两片阴影,讳莫如深。
“我是英若芳的堂妹。”
冷郁希简洁地答道,果然,那两个小护士交换了下眼神,七窍玲珑心。心思包藏着什么,没有人能够懂,但是毕竟会因为这话产生联想。
“带我去手术室。”
冷郁希浑身无力。胃中搅着一团酸水,若不是想要依靠这两个小护士帮衬着,她干嘛将时间瞎耗在这里。
小护士最终将冷郁希带到了手术室,在那里,冷郁希见到了雷冥远的秘书季默然,这个女子穿着一身深色的套装,男人的打扮,头发很短很薄,五官也十分的中性化,她看上去十分的精明干练。
冷郁希一直都十分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见到季默然,但是自然而然,她就觉得这个季默然很衬她心,一点也不排斥她跟雷冥远朝夕相处。冷郁希十分清楚自己对于英若芳,却不是这种感觉,曾经她恨不得将英若芳扫除。
冷郁希本来还以为要做自我介绍,没想到季默然示意她先坐下,然后说了一句令她瞠目结舌的话,“我认识你。”
冷郁希‘啊’了一声,表示惊愕,季默然浅笑,“我见过你的照片,总裁办公室桌上有一张你的照片。”
冷郁希想起在伦敦偷了雷冥远的皮夹,将里头那一张照片撕了个粉碎。
她不由自主脱口而出,“是不是一张侧脸,在校园里拍的那张照片?”
季默然‘咦’了一声,脸上写着“你怎么知道”。
冷郁希听力,缄默不语,闭上眼睛,心痛得像是有人捅了你一刀再淋上酸醋。
冷郁希盯着手术室门上那盏红灯一闪一闪的,心跳也跟着加速,虽然欣赏季默然,此时也生不出闲心,一颗心忽上忽下,揪得紧紧的。
“进去多久了?”
“两个小时了,应该快出来了。”
季默然倒是很镇定,不过眉宇间,还是看得出来担忧的,接着走廊那边,有个人过来了,看上去赶得有些急。
“小然,吓死我了,你刚才电话里说来医院,我以为你出事了。”
高大的男人看到安然无恙坐着的季默然,如释重负。
季默然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烦,“我没让你来医院。”
“里面的是谁?”
卫如风还不忘追问。
“我们家总裁在里面,出了车祸,正在动手术,好像有点严重。”
季默然看上去是跟卫如风说的,但是冷郁希却觉得浑身的血液凝固了,季默然又何尝不是在给自己打预防针呢?
卫如风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手术房的红灯突然灭了,绿灯亮了起来。
季默然倒是没有当下就走,就是搀扶着冷郁希,冷郁希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便朝着被推出来的车子走去。
雷冥远额头上缝了几针,脸色惨白着,不见丝毫血色看上去没有一丝生气,看着这样的他,冷郁希只是只觉得浑身都沉浸到冰窟里,寒彻心扉,恐惧,满满的恐惧,在刹那攫住了她的心脏。
冷郁希一把推开了季默然的搀扶,三步之遥,想要靠自己的毅力触及那一张惨白的容颜,没料到软了的双腿当下就直直跪了下来,膝盖重重跪在了地上,而她,依旧是面无表情,唯独手指颤抖,看出她的不安。
雷冥远昏迷不醒,季默然上来扶她,她没有接受,只是最后成了坐着,屁股着地,搁着有些生疼,眼睁睁那辆手推车消失在她的眼帘中,被推进了加护病房。
医生说,雷冥远胸前的肋骨撞断了两根,错位了,手术已经让其归位了,额头缝了四针,肺部挫伤,积水多。ct发现左半边肺浸泡在血水中,肺部弄了个小孔引流了不少血水,肺部还需要继续治疗。至于脑震荡,短时间内还看不出来,还需要观察几天。
此外,医生还说雷冥远颈椎神经也受伤了,仪器检测出来他的双腿有知觉,但是没有感觉。医生婉转的说,可能会对生活有影响,但是一切都要看伤者的表现跟毅力,复原也不是没可能的。
另外一辆相撞的出租车,驾驶员当场死亡,因为车子的性能没有雷冥远这辆车子的好。
医生走了,冷郁希还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医生的一字一字,都让她呼吸急促,浑身忍不住为之战栗。
“深呼吸。”
不知何时,季默然也蹲了下来,冷郁希跟着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将头埋入膝盖里,她讷讷的声音响起,有些沉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昨晚我答应他,会不会不一样,刚才交警的意思是他本人开车也超速了。”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冷郁希呜咽起来,肩膀耸动,一下没一下地抽泣着。
“不是你的错,不要将所有的错的都归到自己身上去。”
季默然叹了一口气,这种时候,这种情景,她这辈子也没有经历过,若如今躺着的那个事卫如风,她不知道她会不会比冷郁希更加失态?
冷郁希并没有长久地自责下去,她伸出手,递给季默然,语气很坚定,“我要去看他。”
可是医生不让他们进去,病人这个时候不能被打扰。
起码二十四小时过去,才允许入,其间,天王老子来,也不行,不然后果自负。
站在窗前,冷郁希看到雷冥远全身上下都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鼻间插着氧气管,一边的心电图仪器一闪一闪地在跳动着,让她的心也跟着忽上忽下。
脸绷得紧紧的,白皙苍白的手指划过玻璃窗,冷郁希闻着走廊上消毒水浓郁的味道,感到寒气逼人,心绪既茫然又无措。
看着里头那个身体纹丝不动的雷冥远,冷郁希只觉得鼻子里涌现的满是酸意,这一刻,她明白了一个道理,所谓的爱与恨,在生命本身面前,是多么的轻微,多么的轻微,多么的飘渺,多么的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