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我想回家。”
半晌,她轻启红唇道,理智又回到了脑海中,知道逃避是无法解决的。
欧阳启迪目光朝冷郁希看过去,然后再挪回来,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沉声应道,“好。”
或许是床上躺久了,挪了几步,竟然跌了个踉跄,幸好欧阳启迪眼疾手快,扶住了自己,冷郁希有些不好意思,“谢谢。”
“希,永远不必跟我见外。”
将冷郁希送回住处,她有些歉意地道,“不好意思,不方便请你上楼。”语气中没有厌恶或是喜欢的情绪,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欧阳启迪先前私家侦探给的住址中,有这个住处,当然也明白了她跟雷冥远住在一起,望着夕阳余晖下染上一层红色的她,心,针扎一般痛——
他怕再看下去,他就会舍不得放她离开自己,他眼睑低垂,轻叹道,“上去吧。”
没人发现,欧阳启迪此刻的目光有些空洞以及怅然。
回到住处,雷冥远还没有回来,满室的空荡,提着欧阳启迪特意给自己买的白粥跟清淡配菜,冷郁希发现还真有些饿了,转到餐厅,就餐。
吃完了后,碗筷都不用洗了,因为欧阳启迪配备的本就是一次性的。
她有些无聊地开了电视,液晶屏幕上有一则报道,那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荧幕上,冷郁希皱了皱眉,有些讶异,他出现在的是财经频道,他依旧是一身笔挺的亚曼尼西装,谈笑自若地面对着记者,唇角的微微下垂,显示了他的不耐。
记者流利清晰的言语,让冷郁希一愣。
“雷氏在南美地区新建的六星级豪华大酒店,被检查出食物有质量问题,当地时间六月三号,有几个客人在雷氏新开业的酒店用餐后,当下呕吐、腹泻,院方初步鉴定是食物的质量问题,有关事后的调解,雷氏还在跟美方周旋。下面,我们请雷氏总裁雷冥远先生解释下为何在美方会出现食物的质量问题,是季节导致还是人为的呢?”
接着,镜头又转换回到了雷冥远身上,他隐隐透着一股坚毅沉稳的气势,无声的沉默对上尖刻的质疑,从容不迫地回道,“我们雷氏的食物,一向都是没有质量问题的,这点,质检局可以为我们提供佐证。有关此次在美方的食物引发的问题,我怀疑另有原因,是否是人为还是季节导致,还在调查中。对于这起意外,雷氏等调查之后,自然会召开记者会,给媒体以及美方一个交代。”
雷冥远回答的很有技巧,四两拨千斤,又将问题巧妙地推了回去。
冷郁希蹙眉,没想到雷氏在美国那出了问题,还被检查出食物质量问题,要知道雷氏在美国的根基扎的还不深,那边的人,肯定也不想雷氏在美国分一杯羹。
出了这么大的事,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名声问题,要知道以后雷氏的版图在美国扩大,定要受到更大的舆论阻挠,波及的范围更宽,更广。
……
财经频道的播放并不是很详细,因为雷冥远的匆匆离去,从他脸上,冷郁希头一次发现了他深蓝色的瞳仁中似乎沾染了一抹不安,能够让他不安的又是谁呢?应该不是这次意外带来的,应该是英若芳吧。
从财经频道转到娱乐频道,发现上头报道的是雷冥远的旧爱,某位曾经红极一时的影星。
冷郁希恨恨地关了电视,觉得跟雷冥远有关联的,还真是阴魂不散。
当雷冥远回来时,冷郁希还在床头浏览网页,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击着,感觉睡不着,虽然已经十一点了。
雷冥远闷声不吭去冲了个澡,又回来,看到她还在浏览网页,沉声道,“关掉。”
冷郁希偏头不理,反倒是起了兴致,心里有些闷闷的,或许是因为进了一趟医院的缘故,心情就是不爽,听了雷冥远跟下属说话的语气,反抗心,顿时滋生得旺盛。
雷冥远也没有跟她闹,直接将床上的笔记本连着床上笔记本用桌拔了下来,关机,拔掉电源,一气呵成。
冷郁希看得目瞪口呆,却见雷冥远关了床头灯,便爬上了床。
冷郁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又听到雷冥远有些不耐烦地喝斥一声,“安分些,病了就不要乱动。”
有些霸道地将她揽入怀中,声音比往日少了几分冷漠,听上去有些柔,“睡吧。”
冷郁希瞪着黑暗中,他刚硬的下巴,心,平静下来,上唇不由重重咬上下唇。
原来,他知道自己今天病了,也不是那么冷血无情么。
眉心拢着的那一团不知名的情绪,逐渐褪去,渐渐消散,唇畔间,缓缓逸出一朵浅浅、令人心动的笑靥,是那般的恬淡——
醒来,雷冥远还在床上,而冷郁希四肢像八爪鱼一样缠绕在他身上。
身下霸道又强烈的男性气息扑鼻而来,冷郁希觉得心安,连睡意惺忪的眸都懒得睁开了,又继续阖上,用力抱了下雷冥远,沉沉睡去。
雷冥远本来正想起床,没想到她重重抱了自己一下,权当自己是个超大型的玩偶,脸色一沉。
但又顾念到她身子不适,刚从医院回来,不适合甜蜜的折磨,硬生生忍下她这不安分的睡姿,瞪着浅蓝色的天花板,心思有些恍惚起来。
他闭上眼,决定还是再睡一下。
中午的飞机票,美国那边的事,肯定是人为。
食物的质量问题,在美国的餐饮业,不是第一处了,都是没有问题的,这些年来,相安无事,莫非是因为最近有人闻风那边的公司也要在美国上市了,硬生生要插入一脚,偏不让安生。
助理已经被派出去了,却迟迟找不到症结,如若自己还不过去,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此事可能还会接二连三地生出事端。
需要尽快处理——
当冷郁希再次醒来,竟然已经是中午了,若不是床头的手机不停地震动,她还真不愿意起来。
她怅然若失,雷冥远已经走了,他那浓郁的霸道,也几乎带走了,室内唯一留有的是被单上他留下的味道。
躺在床上,呈大字型,舒服自在地撩过手机,她瞄了一眼屏幕,竟然是欧阳启迪,她踌躇了下,还是接了起来,“喂。”
“希,起来了吗?学校已经下课了。”
欧阳启迪低沉悦耳的嗓音传来,似乎猜到了她还未起床。
“还没。”
有些不好意思,她轻轻咕哝了一声。
“早上的课,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呆会我来接你,方便吗?”
欧阳启迪的询问总是斯文有礼,让人很难拒绝。
“有什么事吗?”
冷郁希脑海中转了一圈,还是觉得有些摸不着情绪。
“静脉输液啊,医生说了,要连着三天,今天,还有明天,难不成你忘记了?”
欧阳启迪错愕下,沉吟地接道。
“没忘记,”冷郁希顿了顿,戏谑道,“本来想糊弄过去的,没想到你记得这么清楚,连糊弄的机会都不给我。”
欧阳启迪听出了她的调侃,笑了笑,“那先这样,我这就开车过来,到了再打电话给你,你先好好准备下,先带你去吃饭。拜拜先。”
还没等冷郁希说完,欧阳启迪先挂断了电话,冷郁希感觉他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不由莞尔。
冷郁希正要爬下床,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催命符一般趁机响起,仿若猜晓她还在家里一样,不依不饶,典型的费冥远作风。
冷郁希恨恨地想:我就不接,我生个病,你都没有安慰我下,连一句话都不说,就潇洒离开了。
客厅里的电话铃声过了好久,才沉默下来了,冷郁希正松了一口气,接着手中还握着没有来得及放下的手机,开始振动起来,上头显示着“哥哥”两字。
看来,不接这个电话,雷冥远是不会放过自己来了,比毅力跟耐力,自己又何曾比得过雷冥远那个家伙?
冷郁希愤愤地按下接听键,没有好气地道了一声,“有屁快放。”
那一边,竟然没有声音,冷郁希也不由凝神屏息了起来,无声无息,浅浅的呼吸声,僵硬的对峙,悄然的沉寂,就连周围的空气也跟着凝固起来。
莫名的压迫感,让冷郁希渐渐觉得窒息,仿若心脏的每一下跳动,都沉重而吃力。
雷冥远总是有办法迫使自己一向自傲的冷静消失,他仅仅一个眼神,总能让自己放在心头来回揣度上好几遍——
可恨,又可恶——
折磨,这根本就是变相的折磨,沉默是金,但也生不出黄金来,冷郁希正要沉不住气了。
她抿了抿口,正想要破口大骂,却听到雷冥远熟悉又低沉的嗓音透过这小小的手机而来,荡漾在耳侧,久久萦绕,“冷郁希。”
他的声音很低,连她都开始怀疑这是否是听觉出了问题。但同时,又万分确定对方就是那个相处十几年的他。
“哥哥。”
或许是生病迫使她开始变得脆弱,她艰涩地启口,虽然这两个字早已在心扉中被她念得滚花烂熟。
雷冥远从第一面起,几乎就不曾允许她叫他哥哥,但是她却觉得‘哥哥’这两个字能够拉近自己与他之间疏离的距离,尽管他不喜欢,就算他不爱她,今后驱离她,她还是想要在心中给他留一个位置,一个专门属于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