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剧烈的声响过后,紧接着便是在整个山谷蔓延的晃动,使得冰风谷的原住居民不得不在寒冷的雪地上迅速逃离,试图让自己脆弱的生命得以苟延残喘。
但是接踵而来的雪崩彻底打断了他们的念想,山谷出口的上方的积雪如同一根根崩断的琴弦一样失去了控制,自悬崖坠落,携带着白色的粉尘狠狠地撞击在了地上。片刻之后,雪雾散去,裸露在外的一块块的鲜血以及难以瞑目的动物的头颅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但是这仅仅是这个时刻发生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时,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重演着,那些尸体和鲜血将会在寒风中冻结为寒冰,再次成为这个山谷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眼睁睁地看着这场悲剧的始末,希瓦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走进了山谷。
而在同一时间,亚巴顿警惕地注视着眼前的守卫,右手蓄力握紧剑柄,随时准备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在他的身后,一条线上站着五名黑衣骑士,同样紧握剑柄,一言不发地盯着眼前的守卫。他们形成一个包围圈,将守卫包围在内。
“让我们进去。”地狱领主的声音深沉无比,仿若一泓不见底的深潭。
“不。”守卫是一名高大的死灵战士,比亚巴顿高出有半个身子,身体上的血肉早已腐烂,但是遗留下来的白骨却被一套闪烁着暗色光泽的盔甲所保护。他的左右双手分别拿着一把锯齿状的长剑,上面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他没有眼睛,取而代之的是深邃而空洞的眼眶,仿佛无底的深渊,向外蔓延着无限的恐惧。
他的下颚并没有张开,但是清晰而又嘶哑的声音还是在亚巴顿的灵魂深如同雷霆一样炸裂:“离开这里!”
亚巴顿迟疑了几秒,他心里很清楚这个守卫并不简单,不过他的犹豫并没有在苍白的脸上表现出来,一如既往的冰冷掩盖住了他内心的想法。
这里非入不可,在守卫的背后是一扇巨大的钢铁大门,亚巴顿前来这里是为了寻找一样东西,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于是几秒之后,他毅然抽出了符文长剑,对准了守卫。
“杀!”
一声令下,所有的黑骑士立刻动了起来。亚巴顿第一个冲了上去,符文长剑刀锋闪烁,直取守卫的心脏。
“叮!”
一声清亮的声响响彻半空,一把长剑轻松地抵住了他的攻击,而在守卫的左方,另一把长剑抵住了一个黑骑士的攻击。于此同时,第三把武器从他的后方破空而来,只见守卫用力冲开左侧刀锋,躯体稍微移动躲开了后方的攻击,随即那把长剑从下侧刺出,直接刺穿了身后袭击者的喉咙。
抵挡亚巴顿的长剑并没有因此而动静丝毫,而黑骑士的攻击又一次接踵而来,三把长剑挟带着死亡之力分别从另外三个角度向他身体的三个部位发起了进攻,亚巴顿心里一喜。但是他们似乎低估了这个守卫,那柄刺穿黑骑士的长剑拔了出来,一道刺目的黑芒闪过,只听到连续不断的“叮当”之声,几把符文长剑依次无力地跌落到地上。
亚巴顿顿时愣了一秒,紧接着他便感觉到喉咙仿佛被一只大手死死掐住,灵魂似乎正在被快速地从身体里剥离,力量也在逐渐从体内消失,深入骨髓的恐惧感一闪而过。而就在这时,他全身上下爆发出丝丝的淡绿色烟雾,形成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的灵魂包括他的力量又拉了回去。突然之间一股大力瞬间将他掀翻,而紧接着便是暴雨般的狂击,守卫的长剑每一次击打在亚巴顿的剑上,亚巴顿总要接连后退好几部,当他感觉到守卫的进攻似乎减弱时,他突然发现,此时大门的空地面前,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不,还有那名守卫。
其它黑骑士的死,他完全没有看清楚,当那道刺目的黑芒闪过之后,似乎他们便被全部绞杀。
亚巴顿想要逃跑,他明白这次任务似乎已经失败了,除非有奇迹出现。
但那种情况完全是不可能的,他也想到了即使他能够逃回去,那时等待他的将会是怎么样的惩罚。
不过,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他回不去了,因为他看到那名守卫的刀锋已经紧紧地贴到了他的脖子处,同时他也感觉到了深入灵魂的寒冷。
可是就在这时,冰冷的刀锋伴随着守卫的影子突然在他的眼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完全黑暗的空间。他在这个空间里身体似乎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不能动弹丝毫。这种状况仅仅持续了几秒,几秒过后,他眼前的场景再次变化,又回到了那个守卫面前。
但是他惊奇地发现,在他的身边竟然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快杀了他,蠢货!”
一个晦涩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了起来,亚巴顿立刻辨认出了背后是谁,轻微点了点头,随即紧握符文长剑又一次冲了上去。而就在他冲锋之际,他的身体周围逐渐出现了一层的暗灰色薄膜,在气流的摩擦下一道道的暗色条纹在表面若隐若现。
与此同时,身后的支援者开始吟唱起晦涩难懂的咒语。他披着一件深灰色的长毛斗篷,裸露在外的紫色皮肤上纹刻着流动的鲜血符文,尖锐的指甲像工艺品一样安置在了纤长的手指的前段,他的牙齿森白而宛如尖刺,眼睛周围被一层淡淡的黑雾所笼罩,但是里面隐隐浮现的血光则证明了他是一个嗜血的生物。
“轰!”
和第一次的交锋完全不同,尽管守卫的刀锋挡住了亚巴顿的攻击,但是支援者的毒咒也接踵而至——只见在他脚下出现了一个暗紫色的如同沼泽一样的深潭。起初守卫感觉到脚下并没有什么异变,于是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亚巴顿身上,但是很快他便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力量似乎被削弱了。
于是亚巴顿蓄力一顶,随即乘势挥动长剑,一剑在守卫的胸口到胯部撕出一个巨大的缺口,露出里面的一根根白骨。待剑锋落下之后,两根肋骨顺势而断,无力地跌落到了地上。
“你们这是自寻死路!”守卫发出一声震彻灵魂的咆哮,挥剑向亚巴顿冲了过去,但是后者明显地注意到,前者的动作似乎变慢了。他将剑抵在脚下,双手再次蓄力,这时守卫的全身上下都散发出黑色的光芒,身体的动作也几乎静止了下来。
“就是现在,杀了他!”身后支援者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些急促,但是亚巴顿立刻明白,守卫的这种状态只能持续几秒,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拔剑冲锋,在守卫充满了愤怒和不甘的目光中,砍下了他的头颅。
“扑通”一声,守卫巨大的身体宛若一座小山一样倒在了地上,骨头摔裂四散,盔甲和武器静静地躺在了一旁,再无一丝声息。
亚巴顿松了一口气,看了守卫的尸体一眼,随即将目光转到了眼前的钢铁大门。
“谢谢。”就在支援者走到他旁边时,他突然开口道。
“主人绝不允许失败。”支援者的声音有些阴冷,让即使曾经在北方极寒冰川中征战过的亚巴顿都忍不住稍微挪动了几步。
“那接下来该怎么做?艾瑞达。”
他们所面对的钢铁大门要比它的守卫还要高出许多,大门中央刻着一个巨大的空心圆盘,圆盘的内部分别在三个角度凸出三个半球,最中央是一个六芒星图案。这扇门上蒙着一层厚厚的尘土,很显然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被打开过了,但是依然在昏暗的阳光下闪烁着若隐若现的黑色金属光泽。
艾瑞达的目光在那扇门上来回扫动着,对于这扇门他知道的并不多,仅仅知道在这扇门的背后,存放着一件物品。尽管他不知道那是怎样的物品,但是他的主人给他下的死命令足以让他明白那件物品的重要性。
他尖锐的指甲悄然间抓破了自己的下巴,但是他却置之不理,依旧专注地盯着大门中间的图案。
打开这扇门,一定要想办法打开这扇门,艾瑞达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地重复。
当雷克斯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眼前一片漆黑,而他的躯体似乎被一股大力压缩在了一个异常狭小的空间。
非人的虚弱和剧烈的疼痛感充斥了他的全身,尽管他庆幸自己能够醒来,但是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莉娜的状况。
他不知道以这样的状态度过了多长时间,他的四周被无尽的黑暗所笼罩,渐渐地,他感觉到了恐惧。
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他想要大喊,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如何发声,甚至他连自己的身体状况都感觉不到,黑暗的深渊已将他吞噬,脑子里的恐惧被无限放大,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失望和忿怒逐渐盖过了思念和恐惧,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正在被逐渐撕裂,从躯壳里剥离,然后和冰冷的虚空混合在了一起。
疯狂,逐渐占据了他的内心,压倒了一切。
时间流逝,他也忘记了他的名字,他的心已经变得冰冷,他的灵魂变得疯狂,他的精神变得脆弱不堪。
突然有一天,在无尽的黑暗之中,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细微而狡猾,在黑暗的虚空中四处飘荡,回响在他的周围,让饱受折磨的他找到了一丝生机。
“服从我……我会让你离开这里……”
他豪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随即他便感觉到有些东西混进了他的体内,但是他并不在乎,他现在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将赐予你强大的力量……毁灭一切的力量……”
“记住你的名字——闪电幽魂。”
“让你的敌人在风暴中毁灭吧!”
艾瑞达终究没有找到打开大门的方法,于是他觉得非常有必要寻求其他巫师的帮助,只好和亚巴顿一起准备返回复命。
“那个法阵似乎是远古时期的法阵,”艾瑞达对一脸疑惑的亚巴顿解释道,“仅仅凭借我的知识并不能将它解开。”
“那我们怎么办?”亚巴顿回头看了大门一眼问道。
艾瑞达想了想,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恐怕这个法阵只有巫妖之王才能解开。”
“为什么?”
“因为巫妖之王的传承方式,”看到亚巴顿一脸不解的样子,他继续为后者解释道,“每一位巫妖之王的诞生都伴随着一个灵魂核心的诞生。当一位巫妖之王死去之后,他的灵魂核心会消失直到新的巫妖之王的出现,这时逝者的核心便会和当前上位者的核心融合,核心里所有的记忆和知识都会被后者所接受。可以这么说,自第一代巫妖之王以后,所有的君王都是独立的个体,但是他们都继承了前者的意志,有着相同的目的。换句话说,巫妖之王是永生不死的。”
“我们真的要找他?”亚巴顿盯着艾瑞达冷着脸问道。
艾瑞达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相信里面那件物品一定会引起他的兴趣。”
“那里面究竟是什么?”
“等等!”艾瑞达正要开口,突然他们脚下的大地剧烈地震动起来,他急忙稳住身形对亚巴顿问道,“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但绝不是什么好事情。”亚巴顿盯着北方远处逐渐阴云密布的天空冷声道。
天空之上,四周的阴云缓缓地聚集在了一起,似是在酝酿着一场强大的风暴。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让北地高原的居民就像往常一样呆在了牢固的冰岩石屋里,坐在炉火旁,默默地等候风暴过去。
因为他们呆在石屋里,所以完全看不到一簇闪亮的银白色光柱在不远处的山谷拔地而起,宛如一把利剑刺入苍穹,穿透了翻滚的阴云。随即,光柱周围的乌云似乎被赋予了生命,开始绕着这簇光柱缓缓移动,翻滚,旋转,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光柱的入口仿佛一个巨大的裂口,而一道道银白色的闪电从裂口处迸裂而出,然后陷入云层,游蹿,爆炸。
随着时间的流逝,裂口随着光柱逐渐膨胀,而在巨大的漩涡周围,密密麻麻的银蛇在狂舞,一道道粗壮的雷霆开始横扫地面,它们在云层里凝聚,然后破云而出,挟带着狂暴的雷元素狠狠地砸向地面,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巨大的坑洞,奋力毁灭着高原上的一切,烧焦的味道开始在高原的空气上蔓延。
而那些居民们的石屋仿佛纸片做的一样,一旦被闪电击中就会被被分崩瓦解,成为一滩滩的碎石堆。
居民们感觉到了恐惧,当雷霆将他们的屋顶击碎时,他们睁大眼睛,惊恐地望着整个天空,他们清楚地看到一个巨大的银白色的眼睛正冷酷无情地注视着他们。就在他们的身体和灵魂被无尽的恐惧所支配时,一支支银箭便在眨眼间射穿了他们的心脏。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几个小时,而就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整个北地高原被夷为平地,一眼望去很难再看到一块完整的地面。
当苍穹之上巨大的风暴之眼出现后,相隔几座大山之外的冰风谷中,暴风雪也在整个山谷之内肆虐起来,霜雪和碎石在超速流动的气流中震动,冲刷着破碎的峭壁。
尽管山谷之内如此,但却在山谷的悬崖之上却是一片平静。一个白色的人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望着风暴之眼出现的方向,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这就是风暴的精华吗?”
默默地等待着风暴之眼的消失,希瓦的手握紧了又松开,似乎是在犹豫什么。片刻之后,她仿佛下定了决心,转身返回山谷。
而就在她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暴风雪之际,一个空灵的声音在整个山谷中缓缓地荡漾开来:“霜雪,听我的召唤,帮我找到消失的凤凰的灵魂……”
于此同时,在红木林北面的一个山区,阿洛克他们一行人遇到了常年罕见的雷阵雨,无奈之下,他们在半山腰找了个山洞打算先在这里避一避。
那晚过后,阿洛克三人都用一种畏惧的目光看着他们眼前的红发女人。尽管莉娜看出他们都想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有些东西不是他们应该知道的。于是她只字未提,仅仅告诉他们她将那些亡灵都消灭了。
和一个强大的火焰法师同路让他们安心了许多,至少不必再为沿路的危险所担心。但是一路上莉娜和他们的交流仅仅只有寥寥数句,于是他们只好默默带路,三人之间的话语也少了不少。
他们找到的山洞很大。而在入口处,因为上方是一个类似屋檐的石坡,下方又高出地面一些,所以也不用担心雨水流到里面。里面阿洛克他们找到一块空地之后也不管莉娜便围成一个小圈坐了下去,同时杜克从包裹里的最里面掏出一副卡牌,三人便玩了起来。
莉娜和他们相隔几米,她静坐那里,眼睛怔怔地注视着洞口如瀑的水流,思绪也不知道到了哪里。
突然之间,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微微作痛,而她越是去仔细感觉,那种痛意便越来越清晰,让她觉得似乎被撕裂一般。
出了什么事情?她并不知情,但是她一想到前几天帕格纳对她说的话,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一只巨大的黑手正在缓缓地向她靠近。不仅仅是她,还有雷克斯,帕格纳……甚至所有人。
痛楚越来越强,她终于忍不住在紧闭的双唇中挤出一丝微弱的声音。但是这一声痛哼马上就被洞穴外的暴雨压了下去,而且她也不想让阿洛克他们看到她的样子,于是她背对着他们,身子在微微颤抖。
“雷克斯……你在哪儿?”被黑暗和寒冷的包围下,她孤独无助地在内心渴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