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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蛔虫”小噬(1)

大畅终于重回人间!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带着苦味的新鲜空气,然后转身看去,只见脚下乱石嶙峋,荒草没胫,那个地道口已找不见了。但王孙却在地道里,正往回走。那里虽然是白细胞的天下,但大畅却一点也不愿意王孙回到那里。还有王吟将军,在那里受苦受难!

大畅举目朝实验中心看去,实验中心的大楼已隐隐约约,几不可见,只有那些绿色的光还在阴森地闪烁着。

大畅不敢马虎,转身就走,走出一片杨树林,前面出现了一条淋巴河流。

看见河水大畅才感觉到饥渴难当,他爬在河边,痛饮了一番。这些普通的淋巴河流与乳糜池不可同日而语,它清汤寡水,没多少营养,大畅干渴虽解,饥饿犹存。

他抬起了头,一阵阵咸涩苦碱的气味随风飘来,他明白这里离胆汁苦海不远,事实上自己已进入了胆囊窝,青青公主却在哪里?

胆囊窝是个很大的地方,偌大的胆囊窝,白衣人秦先生会把公主安置在什么地方呢?她现在还好吗?这一切,都像眼前的黑夜一样茫茫不可知。没有其它办法,大畅只能凭着心灵感觉去找她,只能跟着心往前走。这不是虚幻和妄想,王吟将军都说过,没有比心灵的呼唤更真实的东西了!

大畅潜进河中,往前走去。淋巴河流虽然营养缺乏,却有白细胞很少这一样好处,但是,大畅突然感觉到一股白细胞的杀气扑面而来,非常强大而凌厉!

这样杀气只能来自一只军队,大畅明白自己又遭遇了白细胞大军,但他不能退回去,因为他是凭着心中的感觉往前走的,如果退回去,那种微妙且微弱的感觉就会断绝。而且王不留行说过他没有多少时间了,王吟将军提醒八月十五不远了!

果然转过一个弯后,他看见了一个由舰队大营。但这个大营却没给他更多的杀气,反而有一种家乡的亲切感。不久他就明白了这个原因——原来这是一个双歧杆菌的水蒸气营。

他看见一个哨兵站在船舷上发呆,两三个人啃着甘蔗聊天。几艘军官的船只亮着灯,军官们啃着甘蔗喝酒。他悄悄地绕过这个大营,发现在斜对面的岸边又是一个舰队大营,这个大营的主人依然是大畅同乡——乳杆菌。

乳杆菌的军纪比双歧杆菌的还要差,不少船只灯光通明,乳杆菌们摇着骰子呼卢喝雉,几个哨兵也聚在一个角落里,捻着扑克扬沙子。大畅在另一个角落,看见了一个半大小子,拿着甘蔗练习剑法,练得满头大汗,累了就啃两口甘蔗,然后接着练。这少年虽然满面稚气,却浓眉大眼,英气勃勃。大畅心中一动,当年他自己就是这样苦练棍法的。他知道无论在哪里都有这样的少年,这时他们心中只有美好的梦想,这梦想还没有被红尘污染。

绕过乳杆菌大营,大畅这才发现杀气的来源——斜对面又是一个舰队大营,这个大营与前两个全然不同,它威严肃穆,刁斗森森,这便是白细胞的大营。这个白细胞大营与双歧和乳杆菌大营形成品字形,互为犄角之势。

大畅悄悄绕了过去,继续前行。杀气渐渐淡了,他的肚子又饿了,而且越来越饿,但这黑灯瞎火的到哪儿去找吃的呢?

他继续走着,不久又发现了一个河湾。这个河湾很幽深,又被几十株大柳树遮盖,就更加幽静而隐秘。这时一股杀气再次迎面逼来。

但现在他能感觉到,相对于白细胞大军的杀气,眼前的这种杀气是死的,这种杀气其实他已见识过,是老刀子和新刀子的混合。他又往前潜行了一段,看见十几只船,果然是艰难梭菌的“潘金莲”和“红头盔”。

就在这里找些吃的吧!他翻上一只船,唉,这运脂船上原先那些肥美的脂质早已无影无踪,只有篷布卢席以及一些杂物,遮盖里面的“红头盔”。在船的中心,大畅看见了一群艰难梭菌,相比于上一次,这群艰艰梭菌老的居多,面容消瘦。他们中间也有盘子和碗,但仅有的一个盘子已被吃空,每人的酒碗也已喝干,大家都盯看着炉子上还熬的一锅粥,其中一个很老的老头盯得最紧,唾沫咽得最响。这老老头不是那个老索头,又是谁呢!

“早上一个牛肉面加两个蛋,”一个梭菌对老索头说。

“中午一个牛肉面加两个蛋,”第二个梭菌接着说。

“晚上我就要胡整了!”其余梭菌齐声说,然后大笑起来,但老索头却毫不理会,只盯着锅里的粥。

“老索头,你这句话已成了所有细菌还乡的口号,王国级名言!但你现在却只能盯着稀粥,可悲啊……”一个梭菌继续取笑道。

“这就是先行者的命运!以后别人也许白天牛肉面加蛋,晚上胡整,而老索头却寂寞地饿死!老索头,你想开些!”另一个梭菌继续说。

一个首领模样的梭菌挥了挥头,制止了大家的玩笑。

“多谢铁锁叔给咱们带来了白酒牛肉!这几天肚子里真淡出鸟来了!”一个梭菌一边讨好地说,一边用筷子划拉着空空的盘子。

“岂止淡出鸟来了,再这样下去咱们非饿死不可!我都怀疑艰先生把咱们给忘了!”另一个梭菌却没好气地说。

“胡说八道,艰先生这不派我犒劳大家来啦!你们责任重大,一定要看好这七船‘红头盔’八船‘潘金莲’!”头领铁锁叔说。

“咱们九死一生,也多亏了那个唱歌的大畅,终于走到了家门口,却不能回家!”老梭头终于说话了,“还有等到什么时候?等到咱们彻底饿死?”

“铁锁叔,咱们这些人尽窝在这柳树湾,对外面的事两眼一抹黑。我听说基督山宝窟已找到了,是那个唱黄河船夫曲的大畅帮着找着的!”一个梭菌地说。

“听说不但找到,都已经搬出来了!”

“废话!找到不搬还等着你?我听说连分都已经分光了!”

“那咱们还在这里傻等什么?艰先生说过只要咱们把这批货运到,咱们就是开国功臣,以后就大碗吃酒肉,大块分金银!可现在,我看弄不好咱们连一碗清汤都分不到!”细菌们仗着人多势众都嚷嚷起来。

“都给我闭嘴,畜生们!”铁锁叔勃然大怒,“我说了咱们现在正在跟白细胞和狗腿子们兜圈子,基督山宝窟还没找到,找到了能少得了你们?找到了宝窟,八月十五开完英雄大会,咱有了名号,分了金银,咱们就能衣锦还乡!那个唱歌的大畅现在还在白细胞的手里,现在冒出来的全是假的!这十五船货物是咱们的命根子,咱们即使什么也没捞到,就凭这些药也能在大肠打下一片江山来!没有基督山宝窟,没有地盘,你老索头现在跑回去,还一个牛肉面加两个蛋,你加老子个卵蛋!咱们再忍一忍,这柳树弯地利非常好,你们就呆在这儿不要动,不要给人发现,凡看见的人都给我咔嚓掉……”

大畅悄悄地下了船,他明白在这里找不上什么吃的。《水浒传》中鲁智深在瓦罐寺遇见两个恶棍,他们虽然有酒有肉,但鲁智深因为饥饿,竟不是他们的对手。而那群老和尚眼巴巴熬的一锅粥,智深虽然饥饿难当,却也不去抢他们。

大畅继续前行,前面是一个三岔河口。大畅停了下来,用心辨别该往哪里走。他的心微微动了动,大畅朝那里看去,只见是个黑黝黝的镇子,自己是个在逃的囚犯,不愿意去人多的地方,但心这样指示了,他就得按心的感觉走下去。

他上了岸,肚子更饿了,他只好在一株大柳树下坐下来。饥饿越来越重,饿得他全身颤抖起来。

奶奶的,老子在无间地狱什么样的饿没挨过?现在饿这么一两天就抗不住了,花花世界把自己惯坏了!大畅尽力地忆苦思甜,但他饥饿并没消失,而且还剧烈地腹痛起来。

大畅疼得跪倒在地,张开了口,哇地一口吐出了一个很大的东西,啊,是一个小人!

这个小人一吐出,大畅顿时感到腹中一片轻松和空明,疼痛立马消失。他像一个刚刚生产的母亲,跪在地上,疲惫而满足地望着这个小人。

这个小人像一个大蝌蚪,头像一只八棱铜锤。

但这个小人却不是柔嫩的婴儿,他突然一跃而起,朝大畅脸上砰砰就是两拳。他人不大,力量却不小,这两拳打得大畅双眼直冒金花。

小人再次跳起,又朝大畅扑来。大畅刚才被打了个冷不防,这次岂能再吃亏?他手一起就将小人的拳拨开,小人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小人不依不绕,再次一跃而起一个飞脚朝大畅凌空踢来。

大畅依然跪着,胳膊一曲挡住了这一脚,接着顺势一拳,将小人打得飞了出去。

小人撞在十余步开外的一棵大柳树上,落坐在树根上。他动不了了,但他双目如火,瞪着大畅。

大畅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小人面前,细细地打量起来。

这小人双眼灵活而狡黠,嘴很大,嘴皮很薄,显然平时说话多而快,音调高而尖。

大畅骂道:“小王八蛋,小杂种,小鳖犊子!你原来是这么个鸡巴样!你这个小杂种,这么多年折磨得老子好苦!”

这个小人如果不是大畅腹中的噬菌体小噬,却又是谁呢!

小噬张开口,发出嘶哑而狂怒的吼声,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大畅一把提起了他,奇怪地说:“小畜生,你怎么说不出话了?”

这句问话换来了小噬更加愤怒而嘶哑的怒吼和不要命的拳打脚踢,大畅一把将他扔了出去,这时一道闪电划过大畅的脑海,他想了王不留行军医说的——有人下毒想毒哑自己,却毒哑了腹中的小噬。

大畅走了过去,怀着内疚的心情双手提起小噬说:“小鳖犊子,老子养大了你,你折磨老子一辈子,最后你替老子服了毒药,也算是扯平了,你也别觉得吃了亏!”

小噬依然乱吼着,声音更嘶哑了。

“你知道是谁下的毒?”大畅问小噬说。

小噬口中伊伊呀呀手上快速地比划道:“在白衣人秦先生的船上,商先生的那碗米酒,艰先生的那碗白干,贺先生的那碗雪梨酒!”

“为什么?”大畅问道。

“因为你们最后都要回大肠,你的棍歌棍舞对他们威胁太大了!”小噬比划说。

大畅默然良久,他早已备尝江湖的险恶,但他仍然感到震惊和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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