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山走出监牢,带着侍从骑马回到自己的将军府。回去以后立刻下令封锁陆璇被捕的消息。
夜色漆黑一片,刘一山独坐在书房,望着一闪一闪的烛火发呆,显得心事重重。对刘一山来说,这原本只是一件简单的事,可现在却变得复杂起来,原因是他想让陆璇活着。他知道这样做不对,会给自己带来难以想象的后果,可他还是止不住的去想,想着怎样做才能既保住陆璇性命又不至于拖累自己。就这样,他在书房坐了一夜,挣扎在自己的理智与脑海中陆璇哭泣的画面之间。只有感情能让他变得如此犹豫。他也懂得,在这个世界上,感情用事无异于自杀。
刘一山想,就算我封锁消息,冯进迟早也会知道陆璇在我这,他肯定会怀疑我的用心。我如果告诉冯进,他肯定不会让我留下一个活口。既然想不通,那就先放一放,刘一山一大早又去了监牢。
刘一山站在陆安的牢门前,看着躺在地上熟睡的陆安和他的两个侍从,双眉紧皱,一抹凌厉的凶光从眼中溢出,好像要用眼神将眼前的三人杀死。
“咳咳……。”刘一山轻咳了几声。两个侍卫睁开眼睛,一看眼前的刘一山顿时提高了警觉,一跃而起。陆安此刻也醒了,只是抬头看了下刘一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这么早来找我有事吗?”
“一会有人会来看你,我想提前通知你一声,好让你做好心理准备。”刘一山好像是在跟墙壁说话,也不看陆安。
“哦,这里居然还有人记得我这个糟老头,说来听听,是谁要来看我?”陆安显然来了兴致,挪动着身子,靠墙坐在地上,望着刘一山。
“这个人不是洛川本地人,他的家也在虎头山,而且是从七星城专程回来看你的。”刘一山淡淡的说道。
陆安一听,立刻就明白了,顿时心神大乱。“你是说,你把我女儿璇璇也被你抓到这里来了?”
刘一山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望着陆安。“你好好准备一下,等着见你女儿最后一面。”说完刘一山命令狱卒将陆安的两个近侍拽出去,杀害了。
没多久刘一山就领着陆璇来到陆安的牢门前,将所有狱卒都打发了出去。两父女久别重逢,哭的都跟泪人似的。刘一山背对牢门,站在不远处。陆安和陆璇抱头痛哭,各自诉说这几个月来的遭遇,过了很久才将注意力转向牢门外的刘一山,只见他直直站在那,一动也不动。
陆安对着刘一山喊道:“敢问刘将军,你准备什么时候杀我们父女俩?”
刘一山好像被问住了,迟迟没有说话。陆安接着说道,“多谢刘将军,让我们父女二人在临死之前还能再见最后一面。我别无所求,只求将军能将我父女二人的尸首葬在旗山脚下。”
刘一山淡淡的道,“我看公主暂时还死不了,你放心,我会将你厚葬在旗山,到时候还会让公主去为你送行!”
“难道,难道刘将军不打算杀我女儿,是不是?”陆安两眼迸发出光彩,好像看见救星一样望着刘一山。“只要刘将军肯放过我女儿,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是吗?我想将公主领进府里当小妾,不知你意下如何呢?”
“刘将军说笑了,我们两父女如今已是阶下囚,生死存亡都由不得自己,只要璇璇她同意,我没什么说的。可是将军这么做难道不怕得罪冯进吗?”
“哈哈哈……,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我是看公主正值青春年少,又长得花容月貌,杀了有点可惜,有些不忍心。”刘一山说的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陆安似乎明白刘一山得心思。“将军心慈仁厚实在是难得,您也不必多虑,只要老夫一死,冯进就能吃得香,睡得稳了。”
“你想死,冯将军现在可不让你死,他还等着看你们父女团聚呢。”
陆安微微点头,勉强笑了笑。“我一把年纪,住不惯这座监牢,早就想撒手人寰一走了之了,可总是被狱卒好心劝阻。希望刘将军能体谅我,让狱卒们不要看得太紧,让我一个人清静清静。”
“你放心就是,以后狱卒们不会再打扰你清净了,希望你还没老的不能动弹。”说完,刘一山命人将陆璇带回牢房,并撤走了所有看守陆安的狱卒。
陆璇将她父亲和刘一山的话一字不差的记在脑子里,她听得真真切切,刘一山想得到自己,可又怕忤逆冯进。她父亲陆安为了保全她决定在牢里自杀。陆璇当时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再任性的话,她跟陆安都会在遗憾中死掉。所以在他们两人对话的时候,她只是坐在一旁装傻充愣,就好像完全不懂他俩在说什么。
陆璇回到自己的监牢里不哭也不闹,像个石人一样呆坐在地上,她在心里告诉自己,现在只有忍耐,等待时机为父亲报仇,并强迫自己在往后的日子里从心里接受刘一山。
父女见面后的第二天,陆安就死在牢里,据说是一头撞在石壁上当场死亡,死后被送饭的狱卒发现。陆璇远远地听到狱卒们在议论这件事,她心里虽然难过,可也在她意料之中。
陆璇没想到来找父亲,却间接的害死了自己父亲。如果她不来洛川,说不定他父亲还能多活一阵,可是最终还是免不了一死。她告诉自己,一定要装成毫不知情的模样,又想着等刘一山来的时候,自己该怎么说,怎么做。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眼神她都在心里仔细的演练着,争取做到最好。
几天过去了,刘一山一直没到监牢里来。陆璇想,肯定是因为父亲陆安的事。
傍晚,陆璇一个人躺在监狱里,远远听见一个人朝他走来,正是刘一山。陆璇知道有人来了,却当没发现一样,面对着墙躺着一动不动。
刘一山手拿钥匙将牢门打开,轻轻的走到陆璇面前,蹲下身子,温柔的看着她。陆璇转身,轻轻的抬起头,也不躲闪,直直望着刘一山,眼中充满委屈与哀怨,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心生怜悯。“我还想去看看我爹,你再带我去好不好。”陆璇满怀期待的望着刘一山。
刘一山被她这一问也是方寸大乱,有些出乎意料,他慢慢的起身,背对着陆璇说道。“你爹已经死了,是自杀。”
陆璇顿时大哭了起来,她忍了很久,这次终于可以哭出来了。“你骗我,我爹不会死的,他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是真的,我已经命人将你爹的尸体厚葬在旗山陵园。”他没说自己已经将陆安的首级送往下晖。此刻他觉得自己欠陆璇太多,以后一定要好好补偿她。“明天是你爹出殡的日子,你要不要去送送他?”
陆璇只是哭,也不说话。刘一山接着道,“你爹死前曾将你托付给我,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待你。我这次过来就是要接你出去。”刘一山说完就要去搀扶陆璇起来,却被陆璇一手推开。“不用你假惺惺,除了我爹没有一个人对我是真心的,你干脆把我也杀了,我要去找我爹。”说完又抱着膝盖痛哭起来。
“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难过,小心哭坏了身子,来,我带你出去。”说着刘一山又要扶陆璇起来。陆璇死活不肯,一激动晕了过去。她这回可不是装的,已经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了,再加上这一哭,一激动才晕厥过去。刘一山见陆璇晕了过去,当时也吓坏了,连忙将她抱出牢房,送回将军府。
回到将军府,刘一山连忙召来洛川有名的大夫给她瞧治。刘一山焦急的等待着,等大夫瞧好一问,才知道她是身体虚弱,加上情绪激动才导致昏迷不醒。大夫开了几幅滋补的药,又嘱咐刘一山不要让他受刺激,这才离开。刘一山松了一口气,让几个下人昼夜守护并照料陆璇,自己才放心离开。
陆璇醒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中午。刘一山一大早就来看她,并一直守到现在,见陆璇睁开眼睛,他脸上浮现出笑容,立刻派人去厨房准备吃的送来。陆璇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又看看坐在床边的刘一山,想起身离开,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在这里。”刘一山见陆璇要起来,连忙将她扶起,靠在床上躺着。“你身体虚弱,还不能起来,这里是我的将军府,一会吃点东西,我带你在府里参观一下。”
陆璇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双眼微眯看着刘一山,“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杀我?”。
“因为我喜欢你,不想你死?”刘一山毫不遮掩,真情流露,如果不是因为父亲陆安,她相信自己会被感动。
“谢谢你救我,今天是我爹出殡的日子,我想一个人在屋里静静,谢谢你答应我爹的要求,将他葬在旗山。”说完,陆璇将眼睛闭上,像是在等刘一山离开。
“那好,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刘一山对女佣们吩咐了几句,离开屋子。
陆璇等他走后这才睁开眼睛,呆呆的望着床帷。不久下人们端来参汤和一些点心,陆璇命下人都出去,喝了点汤又躺回床上。陆璇告诉自己她还有许多事情要想,还有许多事要去做。